忍隐-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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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也不够用了。居然让任擎苍潜入上海,还将六小姐给拐走。果然,他的话音刚落,便见杜洵恶狠狠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说道:“立刻以玩忽职守的罪名将他革职查办!”郑副官怎敢怠慢,急忙答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去。他刚离开书房,便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杜恺鹏。“什么事这么慌张?”杜恺鹏整了整衣服,一脸怒意地问道。也难怪他心情烦躁,看了今日的早报,他还如何能够做到心平气和?“司令在里头大发雷霆呢。”郑副官答了一句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本来他与杜恺鹏便不合,这会儿,又岂会再浪费时间与他纠缠。好在杜恺鹏也没继续理会他,而是敲了敲书房的门。里边传来杜洵的一声“进来”,他才推门而入。
“爸,现在该如何是好?”杜恺鹏眉头紧锁,双眸间尽是掩不住的怒意,“任擎苍这混蛋,我一定饶不了他!”杜洵在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目光锐利地看着杜恺鹏。那种似乎能够穿透灵魂的目光,最是令人心生恐慌。“爸,你倒是给个主意啊。”见杜洵久久沉默不语,只是这样盯着他看,杜恺鹏终于忍不住催了一声。谁知,他刚说完这句话,便立刻被杜洵的反应给吓了一跳。“你给我滚开!”尽管已经习惯了杜洵冲他发火,可此时此刻,杜恺鹏自己也处于极度的焦虑之中,因此,他竟忍不住与杜洵顶撞起来。“你这个做父亲的,就不会关心一下自己的女儿吗?如今晴儿被掳走,你不采取行动,光在这儿发火有什么用!”事实证明,他不该这样激怒杜洵的。他们父子二人的性格都一样暴躁,更何况此刻他们都在气头上,只要一点小小的刺激,便都会燎起熊熊大火。
杜恺鹏的话音刚落,便听见“砰”的一声枪响。他霎时哑口无声,怔怔地看着眼前那怒火中烧之人。他,竟然朝自己开枪!他,竟然对着他的亲生儿子开枪!那一枪虽未击中他,可却着实吓了他一大跳。他还未回过神来,便听见杜洵愤怒地说了句:“你别逼我不念父子之情!”父子之情?可笑。他何曾将自己当作过亲生儿子?这么多年来,他都只对自己冷眼相向,每当自己稍有过错,必定遭来他的一顿打骂。而事到如今,他竟然冲自己举起枪,那眼神中,没有半点父子情谊,有的只是杀气。想到这,他不禁握紧了拳头,双眼牢牢地盯着那黑洞洞的枪口。“怎么,你还想杀了我不成?”杜洵没有回答,沉默许久后,他持枪的手缓缓地垂了下来。书房内一片寂静,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喘息声。“不用管晴儿了。她既然选择了任擎苍,那就随她去吧。”杜洵的语气变得稍稍和缓了些。倒是杜恺鹏听到这话,立刻暴跳如雷。“什么叫随她去?你就甘愿将自己的女儿拱手相让?再说,你就不怕任擎苍将晴儿当作人质来要挟我们?”“没有人能要挟得了我!”杜洵冲他怒吼了一句,“更何况,她既然离开了杜府,就不再是我杜洵的女儿了!”“你怎么能这样!”这回,轮到杜恺鹏冲着杜洵大吼起来,他上前两步,两手重重地拍在办公桌上,怒目直视着杜洵:“你还是她的父亲吗?”杜洵冷笑了一声,接着突然重新举起枪,用力抵在杜恺鹏的额头上。“你有什么资格这样问我?”他的语气令人不寒而栗,“伤她最深的,不正是你杜恺鹏吗?”杜恺鹏怔了一下,竟一时说不出话来。杜洵一脸鄙夷地看着他,继续说道:“在这杜府上下,没什么能瞒得了我!五年前的那件事,我只是为了掩盖家丑,才任由着你瞒天过海。别以为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充当你的好哥哥。”这句话带给杜恺鹏的打击竟出乎了杜洵的意料。只见他沉默了片刻后,竟突然用双手牢牢握住了枪身,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老头子,你果然厉害。”五年来日夜困扰着他的阴霾又一次将他包围。视线由清晰变为模糊,闭上眼,豆大的泪珠瞬间滑落。“是啊。我对不起她。我不配做她的哥哥。五年前,你就该杀了我的。”握着枪身的手微微颤抖,那样绝望的声音,纵是杜洵听了也不禁心头一缩。就当杜洵失神的那一刹那,杜恺鹏竟突然夺过他手中的枪,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杜洵见状,急忙冲上前,想要夺下他手中的枪。可年迈的他,又是杜恺鹏的对手。“来人——”杜洵一边抢夺着枪,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顿时,他的数名手下冲进书房,可与此同时,一声巨大的枪响将整个书房震得微微一颤。手枪霎时掉落在地,杜恺鹏惊愕地垂下头,看着汩汩鲜血从杜洵的腹部涌出。“司令——”门边的士兵们顿时被吓得不知所措。只见杜洵用左手捂着伤口,右手牢牢地搭在杜恺鹏的肩上,不让自己跌坐在地。“爸——”杜恺鹏一边扶着杜洵,一边用略带哭腔的声音轻轻地喊道。尽管受了重伤,可杜洵的眼神依旧似有灼灼利芒。鲜血一滴一滴地砸在地板上。门边的那些士兵急忙四下喊着“快找医生”,而杜恺鹏却依旧一脸的茫然。此时此刻,除了眼前之人,似乎整个世界都已与他无关。“记着。”杜洵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可语气中的魄力却不减半分,“若要战胜任擎苍,就必须忘了五年前的一切。”没料到此时此刻,杜洵惦记着的依旧是战争的事。杜恺鹏不禁怔在了那里。见他这副模样,杜洵顿时微微一笑。他,有多久没这样笑过了?或许,他真的不是个好父亲吧?
“自从五年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便对你格外严苛。可尽管如此,你依旧是我的儿啊……”后边的几个字,杜恺鹏已经听不清了。恍惚间,只觉杜洵将头重重地倚在他的肩上。他就这样扶着他的父亲,不让他倒下去。是啊,他怎么能倒下呢?他是战场上的神话,是整个上海滩的传奇,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倒下?杜恺鹏抱起他的父亲,将他放到那张黑色的座椅上。看着那斑白的双鬓,看着那憔悴的面容,他不禁一阵心痛。多少年来,他就是坐在这张椅子上指点江山。那样遥远而又真切的情节,为何在此刻竟有了种恍如隔世之感?正当此时,门外传来一阵熙攘。几名穿着白大褂的男子急匆匆地冲了进来,见到座椅上的杜洵,便急忙围了上去。一旁,杜恺鹏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宁愿相信,他只是睡着了。是的,他只是睡了。很快,他又会醒过来,将自己狠狠地臭骂一顿。说不定,还会拿起他那粗大的手杖,将自己打得体无完肤。若能这样,那该多好。“四少。”梦终究是要醒来的。他回过神来,一脸哀伤地看着那名喊他的医生。那医生被他看得颇为不安,嘴边的话也迟迟说不出来。吞吞吐吐了许久,他终于还是从口中挤出了“节哀顺变”这四个字。
第二十三章 战事依旧
尽管已经对各大媒体封锁消息,可很快,杜洵过世的消息还是传遍了整个上海乃至整个中国。此时此刻,距杜洵过世仅有三个小时,大街小巷便竞相讨论着这条不可思议的新闻。想来,杜洵身经百战如此多年,尽管已经年迈,却依旧矍铄不减当年。这样一个传奇的人物,却为何会如此突然地死去? “猝死”。简单的两个字,就将那样痛彻心扉的场景一笔带过。此时,就连杜府上下,也都无几人知晓杜洵的真正死因。而当时在现场的那些目击者,也都不敢向任何人提及此事。毕竟,谁有胆量冒着得罪杜恺鹏的危险,将此事抖露出去?谁都明白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因此,杜洵的死因也便成了一个谜团。
尽管未从丧父之痛中恢复过来,可杜恺鹏身为军队的总统领,却也无暇打理父亲的丧事。现如今,虽然豫军已经退至安徽边境,可任擎苍既然带走了她的妹妹,就表示他还没认输。他与任擎苍相识多年,自然知道对方是怎样一个厉害的角色。“记着,若要战胜任擎苍,就必须忘了五年前的一切。”杜洵的话犹在耳边。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双眼。遗忘,谈何容易?这五年来,他所承受的痛楚又何曾少于雪晴?从小到大,他都视她如掌上明珠一般,极为小心地呵护着。可为何那晚,他竟会因一时的冲动,便对自己最爱的女子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罪孽?不仅如此,在犯错之后,他竟懦弱到不敢承担后果。尽管五年来没有人责罚过他,可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内心一直饱受着怎样的煎熬。也无怪乎在听到杜洵谈起五年前的事时,他竟会顿生自杀之意。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吧?可为什么,他非但没死,反倒却害死了自己最崇敬的父亲。先是狠狠地伤了自己的亲妹妹,又失手错杀了自己的父亲。而他,却竟然都没有勇气对外界承认这两件事。他,果然是个懦夫。
“杜恺鹏,老头子究竟是怎么死的?”杜恺鹏睁开眼,看着怒气冲冲地闯进书房的杜子羲。“有人听到当时从书房内传出几声枪响。”杜子羲快步来到他面前,两手用力一拍桌子,一脸严肃地直视着他,“他的死跟你有关吧?”杜恺鹏苦笑了一声,之后又闭上了双眼。“反正你也不相信我,又何必跑来问我?”杜子羲顿了一下,刚要开口却又说不出话来。印象中,杜恺鹏还从未在他的面前表现出如此哀伤的神情。仿佛有什么诉不出的痛苦,深埋在他那微闭的双眸之下。一旦睁开眼,便是肝肠寸断。杜子羲微微地叹了口气,将之前想要追究的话题咽了回去。尽管他与杜恺鹏素来不合,可他知道,此时此刻,如若再逼问下去,对方很可能会崩溃的。他刚欲转身离去,便听见杜恺鹏喊住了他。“晴儿的事打探清楚了吗?”杜子羲一愣,看着杜恺鹏一脸忧伤地看着自己。那深陷的眼窝,竟令这俊朗的男子瞬间变得如此憔悴。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没有完全绝望。他,还有着放不下的人。杜雪晴。此时此刻,也只有她能支撑着杜恺鹏继续战斗下去了吧?杜子羲点了点头,答道:“已经派人打探清楚了。晴儿现在的确是在任擎苍的手中。而那个日本忍者,也是任擎苍的人。”杜恺鹏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之后便摆了摆手,示意杜子羲先离开。杜子羲也便没再多说什么了。他相信,杜恺鹏这一次就是豁出一切,也会竭尽全力将雪晴夺回来的。他已经失去太多了。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自己失去她了。
而此时,杜雪晴正独自一人坐在屋内,一言不发地对着窗外的雨帘发呆。从昨晚开始,倾盆大雨就没有停过。那哗哗作响的雨声,像极了哀伤的悲泣。虽然,她早已忘了哭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不过,当下这凄凉的风景,还是令她心头微微作痛。两天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度过这两天的。自那日任擎苍离去之后,她便再没有见过他。她知道,他一定也不愿见到自己,就如自己不愿见到他一般。很多事情一旦发生,就意味着终结了。不论它是对是错。恍惚间,有人将调羹递到了她的唇边。她顺从地张开嘴,也不去看所食为何,就那样木然地一口一口咀嚼,然后咽下。她,又恢复到在东京时的那个她了。身旁,阳介一脸无奈地看着她,之后又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汤,递到了她的嘴边。她还是那样,顺从地喝下了。看着这样的她,阳介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碗筷放到了一边。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最害怕看到的,不正是她如今的这副模样吗?“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地监视她,并寻找机会将她带到我身边。”“我之所以要雇用你,正是因为你没有感情。而唯独没有感情的人,才能做好这个任务。”“我会狠狠地折磨她,直到她完全崩溃为止。”……五年前,自他受雇于任擎苍的那一刻起,他就应该预见这样的结局啊。可是为何此时此刻,他竟感受到了一阵难以隐忍的心痛。任擎苍说得对,唯独没有感情的人,才能做好这个工作。而他,终究还是不够心狠。他,不配做一名忍者。他看了今天的报纸,知道杜洵去世的消息。只是,他不敢告诉雪晴。是啊,她的心已经满是伤痕了,哪怕再多上一道极其细微的伤口,都有可能导致血流如注。更何况,丧父之痛,又有几人能够承受?那样一个令人心疼的女子,纵是铁石心肠之人,也不忍再继续伤害她了吧?要不,为何任擎苍这几日也都不敢来见她?
“六小姐。”他还是不敢直呼她的名字。在这场罪恶的行径中,他也扮演着参与者的角色。那么,他又有何颜面来继续充当她的护花使者?她没有理会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重新开口唤了她一声。还是没有回答。此时的她,已经木然到可以漠视周遭的一切了。“六小姐,你想要离开这儿吗?”这一回,她转过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见她终于有反应了,阳介顿时微微一笑。那样温暖的笑容,却不知是否还能驱走眼前女子内心的严寒。“只要你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