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秋城-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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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到自己的死期!或者这盘棋里,我们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那个棋手,却不知道对于谁,我们只是棋子,没有能力摆脱有一天被食掉的命运。”
傅海卿虚弱道:“那也是你做的孽,你只是自食恶果。”
“对。我作孽。”韩枫狞笑道,“当然是我作孽,我就是一个魔鬼,但我凭什么去承担这个命运?我第一次做了错的事情,是他们默许的。当我醒悟过来这里有错误,他们强加给我这样是对的。等到我发现再也无法挽回时,还是他们说,对,你这个妖女,你罪不容诛,不要苟活于世了。凭什么?凭什么!我偏偏要这群狗娘养的做那些生死难卜的蝼蚁,做那个生死由他的棋子。他们,必须为我的一生,付出代价!”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逃开?”傅海卿胸口涌起一种悲怆,他的愤怒已化为绕指柔的同情,“你聪明,有胆识,你明明会比她更容易好好的活下去。”
韩枫蓦地转过身去,好像是在隐藏噙在眼里的泪,或者是那大海般汹涌的情绪。良久后,她轻轻嗤笑一声,道:“那你以为我现在在做什么?我原本想让这一场战争,一如这些年韩寻和那个女人无休无止的争斗一般,很快就不了了之,但是,停不下来了……我必须把他拉回来,如果不能,前功尽弃也罢。”
傅海卿也愣了愣,却见韩枫一改适才令人怜惜的柔弱痴狂,黑着一张脸,死死踢了他一脚,把铃铛收回袖中,跌跌撞撞地跑向壮阔凄凉的黄昏。
女谋士的身影像一只风暴中的小鸽子,她纵有通天入地之能,在这样的世界里,也不过是随波沉浮,明灭不定。
白日天气晴朗,深夜里,天空上的星星伴着人间的灯火;流成了一道绵延的河流。
便是诸般尊圣环绕凝视着他一人,悲怆与无力啮咬着傅海卿的神经与骨髓。
傅海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
☆、弑神
惟英楼少东家梁清蝶一直十分同情傅海卿的水深火热——第一次他来,是来杀她;第二次来,是来还钱,同样的绝望,同样的失魂落魄。更有甚者,第三次来他就像濒死一样,如一个倦怠的形骸包裹着一个更加绝望的灵魂。于是她拼命抢在这个开门见山的剑客之前,把他拖到内堂给他喝了一杯水。
傅海卿轻轻道:“姑娘真的不做刺客生意?”
梁清蝶微笑:“如果有人家的家人被贼子绑架了,我们是可以去伸张一下正义顺便捞点银子的。这种生意钱赚的多,但单子实在太少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傅海卿沉默一会儿,道:“姑娘能杀了韩寻吗?”
梁清蝶不顾及好容易才维持的淑女形象,直接一口水喷了出去。
“你说的是那个东海的刺客掌门?”
“是。”
“我要是能杀东海刺客之王的话,”梁清蝶苦笑道,“正义厅如果不强行将我收入麾下,就会想尽办法抹杀我。”
“两千两白银,可能请到愿意做这件事的人?”
“有人就想争天下第一,说不定会到找你钱也要你把他带到京城那里。”女掌柜打了个哈哈。
“他们会成功吗?”傅海卿喃喃道,“姑娘可是一个几十招里重伤在下两次的人,都没有把握……”
梁清蝶又开始于心不忍了:“喂,那个掌门和你有什么仇?”
傅海卿凄然道:“他让在下的妻子走投无路。”
是不是这个人私利,你就可以无牵无挂了?你会杀我报仇吗?真的这么做了也没有关系,你可以离开了,你可以重新活着了,爱上一个别人,一个和这个江湖没有关系的别人。我的存在让你再次陷入纠葛,如果死亡可以把一切回归到原点,请你做出选择,但为了自己好好活着。
“够了。”一个人推开了门,冷冷道,“傅公子,我当日助你,绝对没想过今天你会得寸进尺。”
说话的人是当日的那个借了他一只名贵玉镯子的“公子”罗晓离。
“师哥!”梁清蝶站了起来喝止。
“你别管我说什么,听着就好。”罗晓离厉声道,“傅公子,以你的武功人品,为什么至今躲在洛阳城里?你一定也明白,即使没有人说这是错误的行为,甚至在人们口中的道义里是好事的事,但开了头、越了池的人,总是得不到好结果,你自己甚至应该经历过吧。”
傅海卿叹息:“在下明白。”
罗晓离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下:“东海的形势很紧张。尽管他们尽力把消息封住。但到处都有莫名血案与失踪,渐渐也会让风声外漏。正义厅的动向依然十分暧昧,小蝶的师父师门,惟英楼里的这些个人,都是侠义道麾下,在正义厅手下看脸色,轻举妄动可能带来的灭顶之灾,希望你能理解。”
傅海卿起身恭敬道:“谢过足下指点。在下告辞。”
“两千两白银有一点少。”梁清蝶忽然道,“如果要请人杀那样的高手,起码要高过那个掌门出手的身价。你等一下。”她翻箱倒柜地掏出了一个刻着“風”的梨木牌子,扔给了傅海卿,“洛阳西市广利坊有一个绸缎坊,给那里的掌柜,他给不给你找人,还得看你的命了。”
“你!”罗晓离瞪了她一眼。
梁清蝶不看他,对傅海卿道:“小心点就好。”
洛阳西市的地价寸土寸金,广利坊的绸缎坊是一个三层的小楼,红墙碧瓦,屋檐高高飞起来,但隐在重重楼台间也是寻常。说起来这个小楼做什么都有,只有一层是一个绸缎坊,从绸缎的质地来看已经很久没有卖出什么东西了。掌柜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身形魁梧,剑眉入鬓,若不是傅海卿找上他的时候,他正躲在一面锦缎后面剪脚趾甲,也算是一表人才。
他瞥了一眼梨木牌子:“是不是梁大小姐支使你来的?”
“在下受梁掌柜恩惠。”
小掌柜叹息一声,傅海卿被带到了帘子之后,小掌柜问道:“说吧,你有多少钱?”
“两千两。”
“想杀谁?”
“韩寻。”
小掌柜几乎懵了:“你有的是两千两黄金吗?”
傅海卿摇了摇头,小掌柜哈哈大笑:“你小子知不知道若按东海势力划分,这座城现在是谁的?”
“他的。”
“那你来这里废什么话?”小掌柜脸一拉,“亏着韩族的那个女魔头这把个城护下来吧。我们只是江湖上卖消息的,本行不是杀手中间人。两千贯铜钱?我想钱想疯了去给你发武林贴?你告诉梁大小姐,少玩什么大包大揽加上旁敲侧击。这个主我做了,不行,教她别仗着我们堂主宠她,就以为能支使老爷子给她走人情。”
“你家堂主哪位啊?”傅海卿难免一头雾水。
“九爷啊。” 小掌柜眼中流露着骄傲。
傅海卿不由低呼:“谢氏剑神?你们这里,是撰风堂?”
小掌柜的脸红了红,道:“你别弄错,不是我师父打不过那个韩寻,而是……他……不敢和那个韩寻交手。”
傅海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只弄锝小掌柜更加尴尬。
“这么说吧,”小掌柜拍了一下桌子,“毕竟十六年前那个凭咫之盟的签订也是开诚布公的大事,侠义道无论谁先出手,都等于一个人代侠义道向东海开战。事关重大,下错一步棋都会让人成为千古罪人。我师父剑法天下第一自然没得说,但是自从接手撰风堂之后全江湖人尽可欺,也是事实。”
“足下师父难道不是武林里武功最好的?”
“啊,凤二爷林林总总起来比我师父高一筹……这不是重点好嘛?”小掌柜发现话锋偏了,连忙改口,“如果东海不放手去杀侠义道的人,我们既不是正义厅掌事也不是武林盟主,没有权力去开战。”
傅海卿的眼神里,完全没有发现事态有多严重的迹象。
“何况两千两白银……这个价位,中间人他不光嫌少,而且这种生意让他只想跑。我奉劝你,别想了,那个人即使和你有杀父之仇……我只打个比方。总之,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命,还是将来的前程,除魔卫道也好,相互勾结也罢,武功不能独步武林,不要和这些东海高手扯上关系。”
“足下请听我一言。”傅海卿忙道,“好像这件事在任何人眼里都比我眼里简单,不论我请求谁都会有麻烦,但,我,我不能这样就算了。”
“你想让我干什么吧。”小掌柜觉得自己对付不了这种既较真又死脑筋的人。
“两千两白银,能请到什么样的刺客。”傅海卿沉声道。
“尊姓大名?”
“免贵,小人傅海卿。夜剑门下,家师陈星澜‘昙华’陈星澜。”
“没说你贵啊……原来是你小子啊,去年十大刺头新人你榜上有名啊。”
“足下你从哪里看到这样的榜……”
“你武功和令师比如何?”“……只学得家师皮毛。”
“领过最多的花红是多少?”“一千贯……后来生意没成,就没领上。”
“去杀谁了?”“这……”
“快说,没时间磨蹭。”“梁,梁掌柜。”
“妈的,哪个傻子能做这事儿啊,那个人到底是想杀她还是想杀你啊?先不论哪个不要命的以为自己能把她杀了,她是凤二爷的闺女,正义厅盟主的义外甥女。你知不知道烟雨阁主和东南王为了抢她大打出手?……”小掌柜发现自己一时激动说多了;“我说什么人能花两千两去杀韩族掌门。”
“像我们这样的人,一点胜算都没有?”傅海卿愣愣道。
“别扯我们,我做不出来这样的傻事来。”小掌柜叹息,“你真的了解东海刺客之王的名号么?”
“他到底杀了多少个人?”
“数他杀了多少人没有意义。”小掌柜叹息,“他二十岁之前,就肃清南海剑宫的叛徒,处理甘陕道关外进犯的马匪,行刺意欲和契丹结盟的高丽重臣,为朝廷做的刺杀更是不尽其数。天下刺客结社不能正面缨韩族之锋,韩族上下刺客以这个男人为尊,他的结交上至朝廷重臣贵胄,下至天下江湖耳目。后来他还一手培养出东海无数顶尖刺客,包括风霜,和一个甚至可以担得起‘天下第一刺客’的男人。”
傅海卿脸色苍白了一下,韩寻简直是一个可以上列传的刺客。
“谁?”
“现在算是他的护院,韩迢,独尊台赐名不遇,这是一种殊荣,在东海没有任何人敢冒犯任何一个名字里面夹一个不字的人。”小掌柜抿了抿唇,“而且你不会想知道韩迢做了什么,我讲这些,只是要你放弃。”
傅海卿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不达目的,我不会停手。谢公子指点。”
“你别谢我。”小掌柜叹了口气,“我们本可能帮得上忙,但我们什么都不敢做。”我似乎可以给你烧纸。
傅海卿一个人走在街上,他感到自己似乎回到了童年,边城的夏天异常的干燥,瓦蓝的天空也无法让人心旷神怡。那天母亲病了,他去找郎中。但当时他们还只是初来乍到,他模模糊糊记得医馆的位置,但转了几个弯,就再也找不到熟悉的街道。街上的人都很忙,或许不是很忙,但他们懒得搭理一个只长到他们腰那么高的孩子说的话。可能是贫穷与天气让他们习惯冷漠带给他们的清闲,抑或是自信只有这么大的孩子做的事,不过是满街跑而已。
傅海卿开始一个人绕来绕去,他变得焦躁,可能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但他感到自己走在一个谜局里,时间把好像把生命浸泡在海水里,流过一点母亲就死去一点……那一次他尽管晚了点,但是终究是把大夫找回了家。母亲没有死,那是母亲第一次在那座城生病,那一场病没有夺去她的生命。后来每一次母亲生病,他都能很快地找到医馆。直到一天,他找到了大夫,但是没
有找到母亲的生命。
傅海卿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在买凶,这种交易的存在,是闵秋凉幼年时得了救的原因,也是她半生痛苦失望的根源。但可笑而矛盾的是,这种行为让她回不来,又是唯一一个让她回来的机会。
但两千贯铜钱买一个绝顶刺客的命,无异于以卵击石,蜉蝣撼树,从一开始就注定只有失望了吧。
傅海卿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阳光好熟悉。
一低头,就看见一个屋檐下人们围了一大圈。围在中间的应该是一个乞丐。 傅海卿一来没钱,二来没心情兼济天下。“这么多人围着想来也是够可怜,不多我一份同情对吧。”他这么想。
人们渐渐散开,傅海卿便看出为何一个乞丐能招致一大群人了。
乞丐是一个年轻俊美的少年,眉眼里肆意张扬的流露着凌利。他没有可怜巴巴地坐在地上捂着脸,而是半倚在墙上,他穿着底色如雪的白衣,上面溅着的洗不干净的血迹更似寒冬的红梅。他把剑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