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那棵樟树-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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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还是老老蔡从那些媒婆的信息中，选了山外一个叫史家庄的村子的一个姑娘，说是什么时候对个亲。你还真莫说，还是老老蔡的如意算盘打得好的，那史家庄是山外规模较大也比较富裕的一个自然村了。这个村子在山外那一带一直是个有名望的地方，过去或者解放前出过很多读书人和做官的，就在这山塆口下去靠山脚的地方，村子大，人气旺，漂亮姑娘也多，教养也可能不错的。那媒婆说好，这个姑娘是个大户人家，长得也标志，跟老蔡应该是没话说的，保准能成。说完就乐颠颠的奔那山外的史家庄去了。
乡下那些媒婆做事绝对一是一二是二的，说办就办，很利索，毫不含糊，这不，没过多大一会，媒婆就回信过来，说是那面答应了，某某天，叫老蔡一大早赶过去，那姑娘穿着什么衣服，什么鞋子，纽个什么大黑辫子的，在村口的那个水塘的第几号桥墩洗衣服的，说是叫老蔡装着去挑水的刚好路过旁边，仔细的端详一下，要是觉得满意，就跟那媒婆说一下，然后正式登门认亲。
不知道那一带可能一直流传下来是不是就是这个规矩的，相个亲，就像演戏似的，还不能光明正大、大大方方的去见面，面对面谈，非要搞得像特工一样才行，这叫第一关。可能就是我们后来说的感觉关，先不说认识，大家先感觉感觉吧，其实双方都应该是知道怎么回事的，只是不好意思当面点破，先来个虚的，大家要是彼此没什么意见，可能就再见面，来些实际的了。这样做不是没有道理，相反觉得应该比后来的自由恋爱应该显得从容自然多了，免得大家看不上很尴尬不好收场，而这样的话，进可攻退可守，来去自由。
这相亲的日子还真是很快就来了。是个礼拜天，老蔡一大早就起来了，说准确点，就是刚躺上床没眯一会，就起来洗了把脸，洗了个头，刮了刮胡子，穿上那身蓝布咔叽的中山装，就向山外那史家庄去了。老蔡毕竟是城里读过书、见过世面，说大点，见过毛主席还跟毛主席握过手的知识青年了，乡下相亲的这点事对他来说，应该不会很紧张，最多可能是不会装，只会老老实实的表现罢了。那时候老蔡中等身材，皮肤黑黝黝的那种健康，关键是身上透出了那种无形的知识分子的气质，一下子就一会打动那些姑娘的。
史家庄就在山下十多里地的一个山脚下，人多田地多，显得很富足，但是自古就缺活水，一切靠天收，但是还是人为的建了很多水塘，用以蓄水和养鱼养莲藕啊什么的。村口地势稍高的地方建了两口大水塘，水塘的塘沿用那一溜排的长石板伸向水里，用来给那些媳妇姑娘们浆洗衣裳之用。一大清早，只见这水塘边的石板上排了一溜的清一色的姑娘媳妇，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和此起彼落捶打衣服的棒槌声和在一起，组成清晨乡村里最美妙最祥和的音符。
这史家庄老蔡还是相当熟悉的，虽然不属一个大队，但每次到公社里去，都必须要经过那村口的水塘，走累了的时候经常会在那水塘边洗衣服的石板上歇息会，洗把脸，洗个脚，旁边的井里喝口水啊什么的，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老蔡毕竟还是年轻，脑子还没怎么想好老远就听到了捶打衣服的棒槌声，那媒婆也早就在塘边的大树底下等候了，旁边放着一对水桶。看来这戏真的得这么演了。媒婆一看到老蔡就马上招呼过去，仔细交代了一下，还指着水塘边那第七个石板上洗衣服的姑娘说，就是她，叫玉桂。老蔡一眼看过去，全一色的花花绿绿，由于隔得太远，也看不怎么清楚，就接过水桶挑着担子就向那水塘边走过去了。
老蔡不慌不忙的担着一对水桶慢悠悠的走了过去，走到第七个石板的时候，果然一个俊俏的姑娘，穿着红色上衣，绿色裤子，挽着个乌黑的大辫子歪缠在脖子上，边浆洗衣服边跟旁边的姑娘说着话，模样很是有点俏丽的。老蔡的眼睛是非常厉害的，那年高中毕业去参空军的时候，眼睛恨不得是2。0的视力的，跟那望远镜差不多，后来是因为当时轻微感冒引发鼻炎才被刷掉了。旁边有的女人好像是发现了老蔡，不停的侧过身子过去看那老蔡，偷偷的发笑，就只有那七号石板姑娘神情自若的洗着她的衣服，好像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其实，老蔡能体会到，这姑娘肯定是看了他的，虽然不是正眼看，余光还是扫了过来的，老蔡加快了脚步担着水桶赶快走到了井边，打了满满一担水，没事似的挑着健步又折了回来，跟着前面的媒婆会和，一起向村里走去了，还没走多远，那媒婆就急急的问感觉怎么样，老蔡说模样还行，就是不知道性格怎么样。媒婆说听说姑娘很能干，个性稍微有点强，以后多接触就知道了，于是就叫老蔡赶紧回家，自己要去那玉桂姑娘家，等她的消息，就这样，老蔡就算完成了他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相亲。
回来的路上，老蔡一直在回忆着那个红衣绿裤的七号石板姑娘，那个镇定自若，显得非常的大气，没有乡间的那种扭扭捏捏，这应该是老蔡所欣赏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念过书，要是能认识几个字就好了，老蔡心里还是有点满意的，当然跟上学的时候城里的姑娘肯定是不一样的，毕竟是在农村嘛，既然回来插队了，就不想城里的事了，好好在农村安心扎寨一辈子算了吧。
19 蔡老师的婚事（上）
老蔡回来后，细脚子马上就问了一下对亲的情况，老蔡说还行，就拿着戗担上山砍柴去了，因为是礼拜天休息，老蔡也是一直闲不下来的，只要有空，他就会想方设法去找点事，帮家里补贴几个。
这个时候好像正是林彪出事后的不久那一段日子，上面发下来学习的文件特别的多，老蔡当然显得就特别的忙了。这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其实根本没过两天，媒婆就过学校来找了老蔡，说是那姑娘基本同意了，家里面可能就丈母大人稍微有点疑惑，其他没什么意见。老蔡也感到意外，乡下人对婚姻大事怎么那么快一下子就决定了，未免有点草率吧。那媒婆倒是狡黠的笑了笑，说老蔡太单纯了，根本不像是个快三十岁的人的。老蔡还是一脸的诧异，媒婆看这样子笑得不行，还是笑着把具体情况告诉了蔡家明。
“看来你真是在学校里呆久了，对这乡下的规矩还是不怎么了解，他们对你们家进行暗访了的”
“暗访？不会吧，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你要是知道，那怎么叫暗访呢”，“哈哈哈。。。。。。”那媒婆神秘兮兮的。
“有一天，你在上课的时候，我带玉桂她娘偷偷的过来看了的，看你对学生好凶，玉桂娘还担心以后你会不会把对付学生那一套拿来对付玉桂呢”
“玉桂娘还远远的看了你们家的房子，跟你们村子的人打听了你们家的事，玉桂娘还是有点担心，你们家那个细脚子是个后来娘，听说很厉害”
“而且她过来后还生了两个儿子。这样的话，你们前面生的，就根本别谈什么享福了，受罪的日子早着呢。你那个爹也是过继过来的，你们还是杂姓，不是土生土长的，怕是以后要吃亏。”
看来这媒婆子还真是厉害，把什么都探得清清楚楚的，不过这也是大实话，这种情况在农村里肯定是很忌讳的了，什么过继啊，后来娘啊，客家的杂姓啊，统统都被老蔡给占了。老蔡还是有些着急。
“不过这只是玉桂娘的意思，不过她爹还是很赞成的，幸亏你是个读书人，不然这事还真的很麻烦”媒婆子好像看到了老蔡的焦急，话锋一转，又带了些安慰和鼓励，“你这几天就在家等我的消息，我再过去跟她娘做做思想工作，应该还是有点把握的。”看这媒婆子把这种事办的一波三折、风声水响的，本事还真是不小，就该她们这种人吃这碗饭的，其他人根本做不来。
没几天，媒婆子又过来了，问老蔡这边要不要去女方访人家，也就是暗访的意思，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访什么人家呢，再说也没人去访，细脚子走不了路，老老蔡那是个大老粗肯定不行的，反正只要人好，管它什么家庭呢，不是说过是什么大户人家么，既然是这样，肯定差不到哪去的。所以老蔡忙说算了，不访了，只要女方同意就行，男方这边没意见。
媒婆子早就知道就是这种结果，就说好不容易才做通了玉桂娘的工作，看什么时候方便选个良辰吉日双方去认个亲，也就是双方父母大人一起见个面，看看双方的孩子和父母啊什么的，这样大家都没什么意见的话，这是也就差不多成了。
剩下来的就是男方准备彩礼啊什么的去女方“上门”，也就是提亲。提亲完后男方还要带着礼物去女方那边“报日”，也就是看个吉利日子确定哪天成亲就是了。这样下来，从见面到成亲起码得一年左右时间的，期间男方起码要送一年的节，才能娶回媳妇。“送节”嘛，说白了就是乡下比较着重的那四个节，端午节，中秋节，重阳节，春节。
每一个节送什么东西都有讲究的。这些事情，乡下人应该都比较清楚的，如果不知道，媒婆子会吩咐的。
老蔡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怕拖得时间太长，影响工作不说，还有怕大家思想有什么变化。于是就跟媒婆子说能不能简化程序，认亲这个环节尽量快点，上门和报日能否放在一起，至于送节嘛，中秋和重阳两个节是要送的，春节前选个良辰吉日把婚事办了算了。
你还别说，这样一来，时间还真有点紧的，媒婆子说这种事她说了不算，要去跟女方协商才行。
就这样媒婆子不辞辛苦的一来二往，总算把这个事情全部敲定下来，玉桂那边也基本答应，剩下的就只是按时间来一件一件的去办了。
首先就是眼前的认亲的事。
认亲只是双方父母见个面的事，这边因为细脚子是不能走远路的，所以只有老老蔡爷俩一起去了。媒婆也在旁边，怕万一闹僵了好打圆场的。要说这玉桂家还真是大户人家，人口还真多，大大小小的挤满了整个屋子。玉桂爹是个开明之人，只管场面上的事，具体那些传话的事，都是玉桂娘做主的，这一大家人坐在一张大桌子上，玉桂娘就讲开了：
“亲家老伯，孩子两个人的事，我没意见，但有几个事情，我还是要交代一下”。
“首先是玉桂的后来婆的事，也就是你们家细脚子，这你要做好主，不能欺负我们玉桂的”
“再就是你们家蔡家明，是个读书人，是后来插过来的，这以后也是个麻烦，估计干庄稼活也不行，这个你以后也要多担着点，我们玉桂在家里干庄稼活不是很多的”
“还有你们那个杂姓，少不了受人家欺负，这个你亲家老伯是要一定挑起担子来的，不然我们家玉桂过去肯定要受苦”
“听说你们家人口也不少，都是小陀螺头，都靠你们爷俩，玉桂过去后可以分担点，但不要让她干重活。我们家玉桂是个没怎么做惯的人，经不起那个苦的”
。。。。。。
可怜天下父母心，玉桂娘说了很多的担心和要求，老老蔡心里也是沉甸甸的，当初找细脚子的时候，哪会想到日后会给儿女亲事带来这么多的麻烦呢。
然后玉桂娘又介绍了一下自家的一些情况，其他老老蔡没怎么听清，只知道也是人口很多，好像有7、8个小孩子的。
老老蔡最后还是表了态，说是亲家母不要担心，照老蔡目前这条件，应该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不会吃什么苦，而且赵家湾这边柴水两便，不用愁什么日常生活。只要勤劳点，应该是不愁什么的。
最后，老蔡也是说了发自肺腑的话，说是要好好照顾玉桂，好好孝顺二老，如果有能力以后可以照顾这边的小姨子小舅子的。老蔡是个老实人，说出这些肯定也是真心的了，特别是那丈老，更是满意的合不拢嘴，还是读书人通情达理，于是就劝着大家喝酒。。。。。。
20 蔡老师的婚事（中）
蔡家明的认亲还算顺利，不说一致通过，起码大家没什么反对意见。然后就在媒婆的安排下，要去提亲报日了。
这乡下的规矩，提亲报日本是要分开的，但考虑到蔡家明教书太忙，而且是个后来娘，办那些礼节怕蔡家明很麻烦，也就两者合二为一了。按这边的规矩提亲报日是个很隆重的程序，一般男方要几个人挑着几个担子过去，里面要装满双数的礼物的。例如多少家亲戚，每家带骨头的肉六斤，糖多少包，糕点多少盒，反正是要2468双数的。然后用红色的布蒙在箩筐上，分成几个担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提亲的。
老蔡家当然也不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