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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辰光夕瞬-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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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仿佛是被众神遗弃的孤荒。

低垂的云海还在氤氲着雷暴,溢出让人胆颤的狂躁嘶鸣,穆寒牵着陆夕夕,指向游艇最高处的停机坪,足足有两层楼的高度,他笑着说:“你看那。”

陆夕夕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雷鸣之中,隐藏着纷乱的脚步声,三层船舱的走廊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他们穿着黑色防弹衣,手里提着枪,沿着一侧铁架楼梯往上跑,纷纷来到对面的停机坪上,每人都是严阵以待的模样。

森冷的骇意再次蔓延到胸口,云端深处还在隆隆的叫嚣,渐渐露出无数闪烁的光点,离他们越来越近,她看着那些涌来的黑影,不知怎的,血液里奔腾的恐慌和企盼,突然揪紧了心底最深处的一根弦,继而浑身绷紧,连呼吸都一瞬窒凝。

穆寒看了一眼她的手,已经迸出苍白的骨节,攥的那样紧,冰冰冷冷,刀刃似的薄唇勾起一丝冷厉的笑,意味深长的抬眸盯着她,那笑声,憧憧的如同笼罩下来的鬼魅:“你根本就没有失忆,对吗?”

陆夕夕的身体骤然僵硬!

雨下得更大了。

无数的直升机划破黑暗涌来,仿佛是出鞘的剑锋,在游艇的镭射光中原形毕露,风起云涌,雷声猛地炸开一道闪光,雨水倾盆而下,宛如是突然降落的巨大幕帘,凶猛的砸在铁质的船板上,咚咚作响。

这时,直升机的舱门全都被打开,穿着黑色唐装的人立在门口,衣衫剌剌飞舞,他们举起狙击枪,对准停机坪,砰的一声,响彻云霄的枪声继而铺天盖地的炸开。

击碎了僵持的平静,刹那间便掀起一场注定的恶战,就好似彻底爆开的飓风,只有摧毁殆尽才会休止。

直升机开始抛下缆绳,墨堂的人贴着船身从侧面进入停机坪,灵活的绞杀冲锋,穆寒的手下根本敌不过,这曾经是围剿日本两大黑道主家的墨堂,光看着他们身上黑色的唐装,精密绣着白色龙纹,那磅礴的气势顿时让他们溃不成军。

混乱的枪战,耳畔边只余下鬼哭狼嚎的惨叫,空气里弥漫开血红的薄雾,一道雪白颀挺的身影从缆绳跃下,沉沉的站在人群的中间。

背对着身后涌动的暗云,他犹如墨莲绽放出极暗的华光。

仿佛踏着碧落黄泉而来,迸慑出从地狱里涌动出的幽冥狂戾,他毫无生息,漆黑的煞气缭绕在他周身,搅动着让人绝望和心惊的癫寒暴怒,他安静的往前走,雨水沿着他俊美似玉的面容淌落,濡湿了乌黑的发丝,他肤色白皙如瓷,恍如透明一般,墨池似幽邃修长的眉眼,鼻梁挺拔,微白薄唇漂亮的宛似花瓣。

幽紫的雷电乍然闪烁,他便是降世的修罗,每一步都盛放着绮丽至极的黑莲。

不断有人倒下,视线里逐渐清晰,穆邵辰走到甲板的位置,白色的衬衫全都湿透,紧紧贴住他精致深邃的身形。

 穆寒如狐狸般对他露出一抹笑,他右手胳膊箍住了陆夕夕的脖子,左手攥着一柄漆黑的手枪,枪口笔直对准她的太阳穴,寒风呜咽,犹如野兽龇牙裂齿的低鸣,掀起他灰色西装的衣角,灰白的发丝在额前剧烈摇曳,他处惊不乱的笑着,皮肤苍白,瞳色里凝着森郁冷漠的色泽。

  “我的哥哥,又见面了。”

陆夕夕脸色煞白,唇角不断哆嗦,她深深凝望着穆邵辰,那一双猩红凤眸里迸涌着翻天覆地的扭曲戾怒和焦惶,眉头紧锁,他死死瞪着放在她额头的那柄枪,幽魅低沉的嗓音里有着明显的颤意,目眦欲裂,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咆哮:“放开她!!!”

穆寒像是听到一个笑话,沙哑的笑声里斥满了恨意:“穆邵辰!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从我查到我母亲被害死的真相后,我无时不刻的想杀了你们全家人,如果不是你,我母亲根本就不会死,我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这时,停机坪里只剩下墨堂的人,阿叔看了一眼远处的景象,眉头立刻竖起来,连忙对身边的几个年轻人用手势示意,轻声命令:“你们下去,从甲板的那一侧爬上来。”

那几人心领神会:“是。”

穆寒还在说着,笑容里突然多了一份恶劣的意味,漫不经心道:“后来我知道了,你根本就不在乎穆氏集团,还有你的父母,只有陆夕夕才是你的一切,那么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七十三 【修罗的盛怒】 

陆夕夕的太阳穴被枪口抵的发疼,她哭得直喘气,迷蒙的雨幕里,她的衣服湿彻了,乌黑的长发湿漉漉贴在脸庞边,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人鱼,柔软的细唇已经发乌,娇小的身躯不断颤抖,世界里只剩下轰耳的雷鸣。

雨水哗哗急促的往下砸,宛如透明的珠子,在脚边腾起一层细白的雾汽。

穆邵辰似是一只丧失理智的困兽,通红的凤眸里只有噬人血肉的狂怒和暴躁,就好像要活活拆了他的皮骨,千刀万剐,但即使是再恨,他颤抖的话语却充满了哀求:“穆寒,你要杀的人是我!”

穆寒不说话,食指按在扳机上,一点点往里推动着。

他的脸上仍挂着讥讽的冷笑,目不转睛盯着穆邵辰扭曲的五官,这一瞬间,心底里涌上无边的复仇快感,斥满四肢百骸,他仿佛上了瘾般,动作很慢,这一种残忍至极的凌迟,是要活生生将穆邵辰逼到崩溃的断崖边。

窒息般的对峙,幽若的火花在雨中滋滋作响,不断膨胀。

突然,一阵狂风猝不及防的袭来,掀起高山似得惊涛骇浪,狠狠扑打着甲板!

海水溅进了眼睛,穆寒不禁甩了甩头,脚步不稳,在船身动荡中往后摔去,穆邵辰的瞳孔霎时缩小如针,宛如厉电般冲了上去,稳稳抓住陆夕夕的手,他紧紧抱着她,漆皮的鞋子踹在穆寒的右肩胛骨,残忍的碾压,伴随着那响彻云霄的凄厉哀嚎,黑色手枪摔落在地,沿着雨水滑入海中。

穆寒摔倒在甲板上,痛的撕心裂肺,右手臂软弱无骨似瘫在一旁,他扭动着,墨堂的人已经攀爬到他身后,取下嘴里叼着的长绳,利落敏捷的将他绑起来。

一切都结束了。

怀里的女孩奄奄一息,穆邵辰抚摸着她冰冷的脸庞,那细软的唇近乎青紫,可她的神色却带着安宁,他掌心不断颤抖,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心底里死死绷紧的一根弦,啪的一声断了,他嚎啕大哭起来,躬起身体,承受着砸落下来的暴雨,她在他怀里睡着,他哭得犹如孩子一样痛彻心扉。

穆邵辰抱着陆夕夕,就好似用尽全身的力气,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一遍又一遍无助嘶喊着她的名字,仿佛活生生被剐走的心脏,重新失而复得,坍塌的世界再次筑起,沦陷的黑暗升起那唯一的暖光,他似哭似笑,癫狂的宛如走火入魔。

穆氏的私立医院。

窗外的天色露出蟹壳青,远处连绵的霓虹灯还未熄灭,云层一片麻苍,沉沉郁郁,天花板的白炽灯光刺目而冰冷,陆夕夕安然的躺在床上,身上换了一件干净的病号服,盖着厚厚的被子,唇瓣泛出微白,神色恬静。 

苏远看着手里的报告,抬头对穆邵辰说:“没有外伤,就是身体骨冻坏了,这个需要漫长的调养,要多补一补身子。”他说完,眉心蹙起,又道:“你也是,这么重的风寒,两人都需要好好补一补。”

穆邵辰专注凝视着女孩的睡颜,他嗯了一声,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轻柔的将她抱在怀里,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脸色沁出一缕疲惫,发丝淌落下炫目的光晕,幽黑的睫翼在眼睑落下深邃的阴翳。

苏远怔愣的看着他走到门外,蓦然如梦惊醒,连忙追到他面前,拦住她:“穆邵辰,她现在最需要躺在那静养!”

穆邵辰淡漠看了他一眼,只说:“解决完最后一件事情,我就带她一起过来。”也不理会苏远的反应,径直擦肩而过。

脚步声越来越远,苏远站在门外目送着他,欲言又止,那一抹颀长的身影翩然如杉,游离着修罗似森寒的白雾,他仿佛是从碧落里绽开的墨莲,寂静之下涌动着张狂乖戾,弥散着危险又绮丽的黑暗气息。

黑色的轿车最终停在苓山一栋山庄前。

司机跑下来打开后座车门,漆皮澄亮的鞋子落在地上,继而迈出修长的腿,穆邵辰钻了出来,身上是单薄的衬衫,怀里抱着的女孩则披着他的风衣。山庄门口伫立着墨堂的人,见他走来便躬着身,毕恭毕敬道:“少主。”

穆邵辰不说话,那人却是心知肚明,静默的走在他面前带路,庄园里亭台水榭,从山上引来的清泉潺潺响着,一路来到幽暗的地牢,斑驳的走廊,两边是无数紧闭的房间,在走廊最深处的房门前,他们停了下来,那人掏出钥匙将门打开,穆邵辰便走进去。

房间里一片死寂,一盏铁壳罩的白灯悬在天花板下,随着寒风轻轻摇曳。

    光线笔直的照过穆寒的发顶,在他眼睑处落下一片森冷可怖的阴影,犹如鬼魅,他静静的坐在板凳上,嘴里塞着棉布,双手则和板凳的扶手缠在一起,两脚也紧紧捆住,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来人,眉头倏地紧蹙,眼中顷刻间便涌上入骨的恨意。

穆邵辰的唇角微微勾起,不露声色的将陆夕夕放在铁笼对面的沙发上,他站在一边,从风衣里取出白色手套,沉沉的望着穆寒,俊美的五官在灯光里变得明暗不定,唯有那一双墨玉的凤眸里,至始至终的烁着狼瞳似噬血的幽邃。

走到他的面前,穆邵辰微微歪着脑袋,一个字也没有说,手指咯咯颤动,在穆寒缩小的瞳孔中,他猛地抓住那一只脱臼的右手臂,不断用力,只听见寂静的房间骤然响起痛不欲生的惨叫,隔着棉布更显得凄厉不已。

咔的一声闷响,那是骨头彻底从中间断裂的声音,穆邵辰的眼睑开始抽搐,凤眸里暴动着扭曲煞气,漂亮的唇瓣轻轻颤抖,逐渐勾起淡漠而狂妄的一丝笑,修长的眉棱蘸染着稚气又狰狞的戾寒。

幽魅低沉的嗓音,潺潺的宛如这世上最动人的镇魂曲,凝着夜露般的美妙:“这一只手碰了夕夕。”他自言自语,手指往上挪了一寸,再次勒紧,又是咔的一下,再往上,充斥着微弱的哭嚎声里,穆邵辰宛如意态闲适的音乐家,逐一又去捏碎穆寒的十指,骨头粉裂的声音便久久没有停歇。

房间里仿佛弥漫开淡淡的薄雾,他玉身长立,俊美深邃的面容被阴影笼罩,只有那浅红似花瓣的薄唇,漂亮的掀起一丝阴郁的弧度,低垂着眼帘,这里就如同是修罗所诞生的地狱。

穆邵辰修长的指尖停留在穆寒的咽喉处,轻轻敲了敲,食指缓慢的陷入进去,注视着他因疼痛而扭曲的脸,白色的棉布被血水浸染成瑰红,筋肉撕裂开,穆寒的身体不断抽搐,安静的看着他,那一双凤眸好似墨莲般弥漫着艳丽的华光。

   “你碰了我的夕夕,还抱过她,她是我一个人的……”他轻轻说着,那古怪的稚气渐渐褪去,眼里突然戾涌出食血食肉的怒狂,他咬牙切齿,嗤啦一声,整个手指猛地刺进穆寒的动脉里,殷红的血水从他指缝间喷了出来!

他发了疯般的嘶吼:“你让我差一点就失去了夕夕!!!”手指在动脉里胡乱撕扯,血花大片溅染了他的袖口,那俊美白皙的面容,此刻好似青面獠牙的野兽,笼罩着浓烈噬人的煞气。

穆寒的身体已经冰冷下去。

    过了许久,穆邵辰才收回了手,眉眼间只余下脱力一般的狰狞快意。  

他转过身凝视着坐在沙发里的陆夕夕,缓缓蹲下身子,看着她低垂的睡颜,凤眸里氤氲着晶亮的湿润,那从黑暗中溃裂的炽浓爱慕,灼烫的好似岩浆,汩汩沸涌着,是如痴如狂的沉溺,亦是更加炙热而甘于沉沦的贪恋,烁着狼一般幽邃眈眈的瞳光,他痴怔的凑过去,贴住她的唇,久久的没有动。


七十四 【唯一】

墨堂的人端着方形木盘站在门外。

房门紧闭着,过了片刻,穆邵辰才将门又打开,他换了一件新的衬衫,修长手指也已经干净洁白,他抱着陆夕夕,径直离开,留下墨堂的人走了进去,弯腰捡起地上染血的衬衫和手套,抬头看向穆寒的尸体,尤其是那血肉绽开的颈脖,从胸前蜿蜒下宛如瀑布的血水,渐凝深紫。

端着盘子的青年人显然入行不久,看了一眼顿时吓得跌坐在地上,惨叫出声。

这时候,阿叔领着两个人走进来,看向穆寒的尸身,他眸底里涌上胆颤的惊骇,过了良久,才静默的招了招手,神色复杂,那两人也跟着回过神,连忙去解开穆寒的绳子,将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往门外搬动。

脚步声渐渐远去,阿叔看着灯罩下的板凳,那一滩明晃晃的血泊,生冷的刺进眼中,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少主……将他所有的亲人都送上了绝路,夫人,老爷也不会再原谅他……只有那个女孩子。”

   “他是将自己全部交给了她。”

清泉汩汩的流动,蜿蜒在石子道里,雨渐渐的大了,山间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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