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挽歌-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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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宜不想惹怒抄家的人,但是领头的蒙古人却盯上了宛宜。她盯着宛宜,一步步走过来,嘴角上扬,脸上的笑意让宛宜不寒而栗。
“徐小姐,别害怕。你爹是罪人,可你不是。来,到屋里,有些事还是两个人密谈的好。”话语之间,特地把“两个人”强调了一下。
说完,一只手推开晓光,另一只手抓住宛宜的手。晓光被甩在地上,
大叫“姐姐”。宛宜顾不上弟弟,一边后退,一边说:“大人,你只是来抄家的,请你自重。”
“美人生气了还是美人。徐小姐,你说我哪里不自重?”说罢,伸手要摸宛宜的脸。
情急之下,宛宜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指着对面的人说:“大人,你再上前一步,咱们就同归于尽。我是罪臣之女,没什么可怕的。大人你前途似锦,可要想清楚!”
宛宜拿着匕首的手,抖动不已,她使劲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晓光跑过来,搂住这个人的腰,大叫到“姐姐,快跑。”
这个人先是被宛宜的气势震住了,然后恼羞成怒地说:“不识抬举的南蛮子!拿死吓唬我,好,成全你。”
就在这时,那位中年人跑过来,拉着蒙古人的手,说:“大人请息怒。要是真闹出人命,就不好收场了,传到郝祯大人那里对您的官声也不好。况且,这个女子性情暴烈,是朵带刺儿的花。不如多抄些家财,只要有了钱,勾栏、花楼尽管去就是,多少漂亮姑娘都比她强,何苦让她扎了手。您说是不是?”
蒙古人沉思了一下,愤愤地走开,向屋里搜寻财物去了。
宛宜向中年人投去感激的一瞥,中年人面无表情地呵斥了一句:“还不躲到一边去,别在这里碍事。”
徐家上下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搜刮殆尽,宛宜看到父亲辛辛苦苦收集的印章被扫荡一空,又想到父亲现在不知忍受着怎样的折磨,痛苦的泪水溢满眼眶。
似乎是为了发泄刚才的尴尬和愤怒,那个蒙古人命人把地上的书都烧了。宛宜望着熊熊烈火将父亲的藏书烧成灰烬,心中暗暗发誓:徐宛宜,你一定要记住这个人的长相和名字,记住他带给你的羞辱和痛苦。有朝一日,加倍奉还。
蒙古人还不解恨,又从书房拿出一架琴,扔到火堆里。晓光悄声说了一句:“姐姐,你的琴。”宛宜一把捂住晓光的嘴,摇了摇头。
蒙古人带着随从和财物扬长而去,那位中年人经过宛宜身边时,快速地把一张小纸条塞到宛宜手中,也跟着走出徐府。
☆、扬州(五)王家
小纸条上写着“桂雨巷王宅”,宛宜按照纸条上的地址,傍晚时分来到中年人的家中。原来,他叫王贵文,是行省府衙里的一名小吏。几年前,母亲重病,徐长泽帮他母亲诊治。见他家境清贫且又是个孝子,不仅没有收他的薄礼,还赠给他一些银两,让他给母亲买补品。王贵文因此对徐长泽感激万分。
徐长泽下狱之后,王贵文探监不成。后听说徐府要被抄家,他主动请缨要跟着同去。同僚们都暗自讥讽他想趁机中饱私囊,殊不知他另有一番苦心。
抄家的时候,宛宜就觉得他看上去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原来他曾经到过自己家。想到父亲平日里,为官清廉,为人谨慎,仁心仁术,救助他人。到头来却深陷牢狱,宛宜禁不住悲从中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徐小姐,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听说,令尊和崔大人不日就要押往大都。他们看守的很严,不让外人接触。你还是赶紧想办法去大都吧。”王贵文焦急地说。
宛宜本来还有探监的想法,看来是此路不通了。
“徐大人对我有恩,按理说我应该陪你去,毕竟你一个弱女子不太方便。可是,……”王贵文停顿了一下,他的脸微微发红,双手来回搓了几下,叹了一口气,“可是,我要是一走了之,恐怕职位不保,我一家老小还指望着我那点俸禄养活呢?”
说罢,王贵文低下头,盯着地面,半天不吭声。
宛宜赶紧说:“王大叔,幸亏你帮我解围,让我免遭欺凌。宛宜已经很感激了,你千万不要在自责。你的难处,宛宜明白,请受我们姐弟一拜。”说完,宛宜拉着晓光,就要下跪。
王贵文急忙一手拽着晓光的胳膊,一手拉住宛宜的衣袖,说:“徐小姐,万万不可,王某承受不起啊!”
各自坐下之后,宛宜对王贵文说:“王大叔,我的姑父住在城外。他是个商人,常年来往大都和扬州之间。事到如今,我和弟弟只有去投奔他。去大都的事,你就不要再挂心了,王大叔。”
“那就好,那就好。”王贵文欣喜地说。
☆、扬州(六)卢府
马上就到姑父家了,宛宜远远望着写着“卢”字的大红灯笼,心情愈发沉重,甚至在一两个瞬间有掉头逃走的冲动。
宛宜和姑姑家的表哥订有婚约,只是由于宛宜的姑姑和母亲先后去世,所以一直没有成亲。姑姑是一心想把自己嫁进来,姑侄变婆媳,亲上加亲。可是,姑父的心思恐怕就没有这么单纯了。父亲原来官职不低,借着这门官亲,对表哥的仕途有益无害,自然是非常赞同。如今徐家遭了大难,姑父会如何对待自己呢?一想到这里,宛宜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还有,那位年长自己五岁的表哥——卢世荣,他又会如何对待自己呢?自从姑姑去世,姑父另娶继室之后,徐家和卢家来往少了,他和表哥见面的次数也很有限。
见到姑父,宛宜道明来意,卢世荣的父亲这才知道徐家遭了大难,大为吃惊,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镇静下来之后,卢父问宛宜有什么打算,宛宜把打算去大都找廉希宪的计划和盘托出。但是把真金的部分省略了。事关储君,宛宜觉得还是谨慎些的好。
“好,好,既然廉大人和你爹是旧相识,那去找他再好不过了。”卢父连连点头,却没有别的话了。
沉默了一下,宛宜只好自己询问:“不知近日是否有货船去大都,我想同行。还有,晓光也要留下麻烦姑父照顾。宛宜感激不尽。”
卢父听完,心里暗暗送了一口气,他就怕宛宜提出让卢世荣陪她去大都。妻弟遭难,已成事实,无论如何不能把儿子再牵涉其中。
货船原本要再过几日才去大都,卢父随即决定赶紧备齐货物,后日即可出发。这样一来,自然会多花钱,姑父的用心良苦,宛宜感激不已。
晓光得知自己要单独留在扬州,自然是万分不愿意。宛宜苦苦相劝,就是不听只好拿出长姐的威严,怒斥弟弟:
“爹如今遭了大难,生死未卜,你还这么不懂事,真是叫人心寒。爹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孝子!”
晓光见姐姐发怒了,低下头,怯怯地说“姐姐,晓光知错了,你别生气,晓光都听你的。”
宛宜一把搂住弟弟,摸着他的头,泪流不已。
☆、扬州(七)悔婚
第二天晚上,宛宜安顿好弟弟睡下,在另一间屋里收拾行李。这个时候,卢世荣推门进来了。
“宛宜,你在家里,太好了。我听说了舅舅的事,就赶回来了。”
靠着徐长泽的举荐,卢世荣在江淮行省下属的“检校所”任职“检校官”。由于有官差在身,卢世荣近几日不在扬州。他从同僚那里得知了舅舅下狱的消息,心中记挂着宛宜和晓光,急忙赶回来打探消息。
“表哥”,宛宜刚叫了一声,就哽咽了。
“别急,有话慢慢说。”卢世荣扶宛宜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水。宛宜投去感激的一瞥,卢世荣个子高挑,宽肩方脸,眼睛里透着清澈而坚定的目光,这都让宛宜心里踏实了不少。
宛宜端杯抿了一口,缓声向卢世荣说了去大都找廉希宪的情况。
卢世荣听完,眉头一紧,站起来走了几步,回头对宛宜说:“你打算孤身前往,行吗?”宛宜低头沉思不语,她也明白前途凶险,不然还能怎么样。
正在这时,卢父和他的继室来找宛宜。卢父让儿子先出去,他要和宛宜单独谈点事。卢世荣不解地望着父亲,刚要开口,却看到父亲阴着脸,神情不悦,只好走了出去。宛宜见状,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
“宛宜”,卢父只开口叫了一声,就沉默不语。他对夫人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让她来说。卢夫人从袖子里拿出一样物件放在桌子上。
“宛宜,我就直说吧!我们卢家想退婚。这是庚帖。”
宛宜一听这话,犹如晴空霹雳,她双手使劲抓住椅子的扶手,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怕自己把持不住,会夺门而出。
卢父一直低着头,宛宜看不到他的表情。
“宛宜”,卢夫人觉得最难措词的几句话已经说出来,下面就好说了。“你爹出了事,姑父也很着急。这不为了让你尽快去大都,这两天多花了好多银子把货备齐。可是,帮归帮,我们不希望你爹的事情牵连到世荣。你也知道,卢家几代经商,就指望着世荣能当个大官,光宗耀祖。听说你爹得罪的那些人势力很大,我们害怕呀!宛宜,你恨也好,怨也罢。我们作为世荣的爹娘,总得为儿子着想啊!”说到这儿,卢夫人拿起手绢擦了擦眼角,仿佛真得哭过一样。
听到卢夫人絮絮叨叨说了这些,宛宜不知如何开口,唯有报之以沉默。屋里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这时,卢世荣推门进来,打破了沉寂的局面。原来,他一直在窗外关注着屋里的动静。
“爹,你这不是趁人之危吗?”卢世荣大步迈进屋,脸涨得通红,高声对着父亲,继续说:“舅舅遭了难,宛宜来投奔咱家。你挑这个时候退婚,简直就是落井下石。我不同意,我不退婚。”
“你这个逆子,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着想。”卢父一半是气愤,一半也是做作,抓起一个茶碗朝儿子扔过去,摔倒地上粉碎。
“大少爷,别说了,看把你爹气成什么样了。”卢夫人安抚着丈夫,继续说到:“婚姻大事,当依父母之命,你还是听你爹的安排吧!”卢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却是望着宛宜的,宛宜明白这句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继母的介入让卢世荣更生气。他知道这位继母一直在背后打着“小算盘”,想把外甥女许配给自己。他和宛宜的婚事一直拖着,就是继母从中作梗。如今父亲贸然提出退婚,肯定少不了她在其中挑唆。
“爹一直让儿子读圣贤书,学圣贤之道。儿子敢问爹一句,趁人之危,损人利己,可是圣贤之道。”卢世荣皱紧眉头,正视着父亲。卢父被儿子的气势震慑住了,竟然无法辩解。
卢夫人见状,刚要开口为丈夫解围,卢世荣却抢先开口,把她堵了回去。“没错,婚姻大事,当依父母之命。我和宛宜的婚事,是我娘当初定下的,我只听我娘的安排。”说完,卢世荣挑衅似的望着继母,那份神情仿佛在强调,你只是继母,无权干涉我。
卢夫人被卢世荣抢白之后,恼羞成怒,拉着丈夫的胳膊说:“老爷,你看看这个不孝子。他哪来这么多歪理,他眼里还有咱们吗?”
宛宜见卢家的争吵越来越激烈,心情反而平静下来。落井下石也好,雪上加霜也罢,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和父亲的生死相比,自己的婚姻就不算什么了。最坏也不过,以丫角终老,终身不嫁,留在徐家陪着父亲和弟弟。
想到这里,宛宜毅然制止了卢家三人的争吵。她诚恳地望着卢世荣,平静地说:“表哥,别说了。我同意退婚。”
“宛宜,这不是赌气的时候。”卢世荣等了表妹一眼,厉声说道。
“表哥,我不是赌气,我是自己想通了,才这么说的。事到如今,要是把你也连累了,我也会心中有愧。爹以前曾说过,你很有才能,前途远大。要是爹知道了,也会同意我这么做的。”宛宜对着卢世荣慢慢地说完,转过身,对卢父继续说到:“姑父,宛宜明白您是爱子心切,我不怨您。您要是可怜我,想帮我,就多给我一些银子当盘缠吧。”说完,已是热泪盈眶。
“哎”卢父长叹一声,颓然坐在椅子上。
卢世荣刚想开口,被宛宜挥手制止。
夜里,宛宜躺在床上,咬着被角,暗暗流泪。
往后,不管前路如何凶险,都要靠自己了。宛宜在心中默默说到。
☆、扬州(八)出发
终于要出发了,宛宜和弟弟站在运河的码头,看着卢家的下人把一箱一箱的货物抬到船上。晓光望着忙忙碌碌的仆役,眼中透着一丝兴奋。姐姐终于改变主意,决定带他一起去大都了。
宛宜一言不发,望着远处,神情发呆。就在这个时候,卢世荣拍马赶到。晓光最先发现了他,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