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有张床-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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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么蠛么蟆!
吓走了那骗子,我不能多耽搁,得马上回去,免得引火伤身。我对那姑娘说:“姐姐要走了,你自己找家去吧。”给了他几个铜子,叫她买东西吃。
我急冲冲的往回走,却发现那个姑娘老跟在我后面,怎么甩都甩不掉。我停,她停;我走,她走。我有些生气,远远的跟她说:“你干吗老跟着我?”
那姑娘立定,嘟咙着嘴,说:“我要找姨娘。”
我又走,她还是跟上来,认定了我似的。我心中恼火,说:“要找姨娘你自己去找,姐姐没有工夫陪你。”说完,不再理她,快步而行。
快入堂子,那姑娘却跑过来,从背后一把抱住了我,吵着说:“给我找姨娘,给我找姨娘。”
我努力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不由大叫道:“疯子,快放开我。”
相帮子听见了,急忙忙来了两个人,掰开那姑娘的手,总算解了我的围。那姑娘一屁股坐在地上,抹起了眼泪,“你们欺负人,姨娘知道了,要打你们屁股。”
两个相帮子哈哈大笑:“原来是个傻子!”那姑娘嚷道:“你才傻子呢。”其中一个相帮子见姑娘顶嘴,生了气,骂道:“再不滚,赏你两个大嘴巴。”
那姑娘仍是哭,“我告诉先生,先生知道,把你们……”
另一个相帮子发了火,两步上去,给了那姑娘一巴掌,笑骂道:“先生是什么东西,乌龟还是王八?”
我有些于心不忍,上去叫开了两个相帮子。那姑娘撒了泼,在地上打起了滚。可惜好端端一身衣服,转眼就变成了乞丐样。我说:“赶走她算了。”两个相帮子抓住那个姑娘,象提小鸡一样地提着朝外去。
这时候,却见一辆老爷车在堂前停了下来,有人叫道:“别别别……快放下来!”来人是局长大人。
两个相帮子住了手。局长大人上去,蹲下身来,对那姑娘说:“傻大姐,还认识我吗?”
傻大姐将局长大人左看右看,忽然破涕为笑,指着局长大人的额头道:“大狗熊。”
局长大人面色一红,尴尬的笑道:“对对对,我姓熊,我姓熊。”
傻大姐掉过头来,一指其中一个相帮子说:“大狗熊,他打我。”局长大人转身,朝那相帮子骂开了:“好你个有眼无珠的东西,敢惹我们傻大姐,真的是吃了虎心豹子胆了。”这个家伙,真是附弄风雅,还知道避讳,见熊说虎。
那相帮子知道惹了祸,抖抖索索上前来,对傻大姐鞠了一个大躬说:“小的该打,小的该打……”他怎么也想不到,话未说完,已着着实实挨了傻大姐一巴掌。傻大姐跳着脚,拍掌大笑道:“你打我左脸,我打你右脸,真好玩,真好玩。”
局长大人朝两个相帮子使使眼色,两个相帮子如遇大赦,灰溜溜的跑了。
局长大人招招手,叫我过去,笑道:“小百合,你是未卜先知,知道我要来,早早的在门口迎着了。”
我笑笑:“树上喜鹊叫,定有贵人到。所以在此恭候多时了。”
局长大人指着傻大姐对我说:“你知道她是何处的吗?”我笑着摇摇头,等着他的下文。他说:“告诉你吧,她是书馆的。”
此话一出,到令我怀疑并且吃惊了。书馆是何等地方,怎么会有傻子?局长大人解释道:“她是先生的侄女,并不是书馆的坐家。”
事不关己,不知痛痒,明白了,我只能笑笑。书馆对于我来说,遥远得犹如天上的星星,可望而不可及。
回过头,局长大人对傻大姐招招手,说:“好姑娘,先生在家里等着你呢。我送你回去吧。”
傻大姐一瘪嘴,大叫道:“我肚子饿了。”局长大人笑道:“好好好,先吃东西后回家。”
傻大姐摸出几个铜子来,在局长大人面前一晃,说:“我有钱。”局长大人看看傻大姐手心的几个铜子,笑道:“哪里捡的?”傻大姐一指我说:“姐姐给的。”局长大人对我笑道:“你倒是真有好心哪。
我不可置否,还是笑笑。
局长大人开了车门,拉过傻大姐,说:“有钱好,吃了东西我们回家啰。”谁知傻大姐不上车,对局长大人说:“我要姐姐陪我回家。”我一下愣在那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这个傻丫头,做起事来,不由天,不由地,全由自己。
局长大人朝我看看,对傻大姐说:“姐姐有大事要做。我送你回去吧。”傻大姐就是不依,死活不走。
我不能跟着瞎掺合,对局长大人说:“堂子事多,我得进去了。”留下傻大姐在外面大呼小叫。
回了屋,妆台前,还未打扮停当,却见小本家差人来说:“妈妈许了,叫姐姐送傻大姐回书馆。”我没有办法,只好赶紧收拾好,出去。
出了堂,傻大姐笑嘻嘻地过来拉住我的手,一齐上了车。
半路上,寻了一个地方,局长大人给傻大姐买了些吃的。车上,局长大人问起,我给她道了原尾,拉着手又说了一会闲话。
车终于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下了车,眼前一片大宅子,红墙碧瓦,狮门龙柱,方圆不知几何。
这个傻大姐,不再管我们,一边跑一边叫着姨娘,进去了。
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朝局长大人作揖道:“这个傻丫头,跟我出去买东西,转眼就走丢了人,差点儿急死人……谢天谢地,多亏大人遇着,人终于回来了,不然,老婆子的祸就闯大了。”
局长大人拉了我的手,对姨娘说:“大姐是百合姑娘遇着的,我不过是借花献佛,寻了一个便宜,买了一个乖巧,。”姨娘朝我一拜,道:“多谢百合姑娘了。”
我忙回了礼,说:“能遇上大姐,也是我们的缘分。”随后,姨娘领了我们过花径、步曲桥、折回廊、绕屏风、穿庭越院,入了一个大厅子。
主座上先生,梳着八旗头,一对招风耳,戴着珐琅镜,蓄着绵羊胡子,一张狮子嘴,肩宽腰圆,身穿灰缎,外套一件青马褂,左手斜提龙头棍,右手扶在椅把上,拇指上套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玉扳指。脚上穿得是一双吉祥云的宽绸履。
局长大人在厅中站定,朝先生深打一躬,长声道:“先生虎体金安,鄙人前来打搅,不胜惶恐之至。”
先生淡淡一笑,露出一口大金牙,慢悠悠地说:“大人送小侄回来,老夫除了感谢之外,更当尽地主之谊,以报大人之恩情。”说完,朝我一打量,说:“这位小姐是……”
局长大人拉过我的手,说:“快拜见先生,他可是你们红楼的太上老君哪。”
我赶紧盈盈下拜,说:“先生贵安,小贱叩福。”
先生叫人看了座,上了茶。局长大人唾沫飞溅、滔滔不绝地说了事情的经过,又说了种种我的好。先生听了,笑着说:“如此看来,百合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倒令无数男人汗颜了。”
我笑笑,说:“先生才是一代高人,小贱不及之万一。”
先生笑道:“鄙人文不能写诗文,武不能扛大刀,哪里能称得上高人,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凡夫俗子罢了。”
初次登门,不能呆得太久,以免有失礼仪,寻了一个机会,我向局长大人使了一个眼色。局长大人不愧是江湖的老手,官场的油子,牛不喝水强按头,不喝也得喝几口,东拉家常,西谈国事,娓娓道来。
茶过三巡,局长大人不再唾沫飞溅,眉飞色舞,站起身来,朝先生拱手告别。
先生也不强留,大家又相互说了些客套话,叫人备了一份礼盒,端茶送客。
这一行,连局长大人也想不到,不久之后,我竟然入了先生的书馆。做婊子的,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我能更上一层楼,竟然是托了傻子的福,这命运,不知是天大的造化,还是天大的笑话?
当然,这里面也有局长大人的功劳,这功劳,却不是他愿意给的。他想脚踏两只船,却是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
正文 手记33 三花争艳
快到端午送节盘的时候,我离开了堂子,进了书馆。
其实,我入这书馆,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并不仅仅是因为救了傻大姐,就是入书馆的最大筹码,更是因为先生明察暗访,已把我的底摸了个一清二楚—堂子里的两个红倌人,小桃红因为犯忌之事,脸上无光,大小本家自然多说我的好话;堂子里的嫖客呢,喜欢我也比喜欢小桃红多了几分;更何况,大小本家也有意让我出堂子,免得与小桃红拼个你死我活,落得个鸡死狼嚎,兔死狐悲,得非所愿。
临走那天,一大早,堂子里已张好灯,结好彩。小本家唤来堂子所有人,一起去拜了白眉神,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今天是堂子的大喜日子,我们小百合入书馆了。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得自个儿造化。老娘希望所有的女儿都能攀上高枝,游龙戏凤,才不负了自己一趟人生,堂子的一番苦心。”
所有的人,拍了掌,说了些老掉牙的恭喜话。特别是那个小桃红,知道已成定局,回天无力,心有不甘,意犹不服,款款移步过来,握住我的手说:“恭喜百合妹妹鱼跃龙门,大鹏展翅,往后琼楼玉宇,高出无限风光。那时候,可别忘了堂子里的好姐妹。”
我知道小桃红话中有话,别有用意,并不愿意跟她计较,反正我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又何必画蛇添足,徒费口舌地和她唇枪舌剑,做些多余而无用的事,只淡淡对她说:“鱼在水中,冷暖自知。多谢姐姐良言,往事蹉跎,亦幻亦梦,还望姐姐泯然一笑。”
接下来,小本家令人放了鞭炮,发了红包,摆了喜筵,等众人聚了,叫了我去西厢房,为我单独设了小宴。落了座,小本家拉着我的手说:“好人儿,你可上了天堂了。从今往后,可别忘了娘。有时间,一定场回家看看,得把这儿当成你的娘家,千万别忘了自己的出身。”
我呢,心中有几分喜,也有几分忧,跪在小本家面前,说:“二娘的恩典,女儿铭刻心骨,永世不敢相忘。”
小本家满心欢喜,扶我起来,久久不忍松手,还挤出几滴鳄鱼泪,就像亲娘送女儿出嫁一样,舍不得我离开。
吃过饭,小本家备了春桃,又领着我去拜大本家。
见了大本家,献了春桃。大本家乐得合不拢嘴。同样拉着我的手说:“乖女儿,你可成仙成佛了,日后可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到时候,千万别忘了大娘。在这里,每个女儿出了堂,都好像是割了我的心头肉,从此白天念在嘴上,晚上拴在梦里,怎么也忘不了你们的好,这可是我做大娘的本性。”
我心中明白,是什么林子藏什么鸟,是什么和尚念什么经,不管大本家还是小本家,送婊子出堂,那可是天大的好事,白花花的银子就像水一样流进来,谁不是梦着笑醒还偷着乐?但他们还得装,过了独木桥,走上阳关道,好像全是为了我们好。
面对大本家,我不仅要跪下,还要磕头,猫哭耗子狼哭鸡,玩的都是一场戏。我也得装,眼中的泪说来就来,哭着对大本家说:“多谢大娘念着,女儿一定早晚三炷香,晨昏三叩首,求菩萨保佑大娘长命百岁,福寿绵长。”
大本家也跟着落了泪,哭兮兮的说:“你瞧瞧我的乖女儿,多巧的一张嘴,说得乌鸦变凤凰;多甜的一颗心,哄得铁桩开了花。真正是天生的尤儿。”
小本家也应和着说:“对对对,不光姐姐疼着,妹妹我也爱着,不然,出去的姐儿妹儿怎么可能如鱼得水,锦上添花呢?”
听她们这样说,我得比她们更伤心,泪珠儿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激动地说:“感谢大娘牵着,二娘拉着,给女儿一条明路。从今以后,女儿就算走到天涯海角,白日里会念着二老,黑夜里会梦着二老,绝不会忘了二位活菩萨。”
拜别了大本家,我终于要离开堂子了。
收拾停当之后,堂子外,鞭炮齐鸣,乐声齐奏,堂子里所有人等来到大门相送。小本家亲自为我结了彩,扶上小轿。
我终于离开这个地方了,回过头去,看看面前的人,想想身后的事,这玉砌的楼台,流水的婊子,不知还会上演几出什么样的好戏?
入这书馆,我本以为,一定是大锣大鼓,舞龙耍狮的迎接我;可世上许多事,总在人的意料之外—到手的银子会化了,煮熟的鸭子会飞了。小轿一路行去,悄然无声,寂寞无助,到了,平平静静,冷冷清清,不从前门而入,却从后院耳门抬了进去,几经周折,终于到了一处别院。
落了轿,只有姨娘、傻大姐和一个小丫头在那儿候着。见了我,傻大姐上前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摇着说:“姐姐快看,这就是你的屋,好大好大的房子。”
我抬眼望去,只见楼上一匾,上书—白合楼,竟然用上了我的名号儿。
姨娘上来,接过行李,对我说:“姑娘进去吧,一回生,二回熟,以后这就是你的家。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姨娘、傻大姐和秋荷,就当你的亲人。说来也是天生的缘分,在这个院子里,我们大姐谁都不喜欢,就粘上姑娘了。”
这几句平常不过的话,却让我一股暖流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