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的鱼-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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芹溪兰草:小鱼,你成冰冻鱼了吧!好罗嗦哦~~~
陆平朝手心呵了口气。
逆流的鱼:要听话,小兔子乖乖,把棉袄穿上,快穿快穿,小鱼儿要感冒喽!
陆平甚至可以听见“芹溪兰草”清脆的笑声。
芹溪兰草:真的,小鱼,和你在一起真的好开心,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谢谢你~~~
陆平有些感动。
芹溪兰草: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是谁了,还会在每个周日的下午等我吗?
逆流的鱼:小鱼会等兰花草的,不管你是谁,因为兰花草说要小鱼快乐。
芹溪兰草:嗯~~我们说好,拉勾~~
陆平冲着电脑勾了勾手指头。
芹溪兰草:小鱼,问你个智力问题,只是随便问问哦~~别多想,如果有一天你失恋了,你会怎么办?
陆平的心隐隐作痛。
逆流的鱼:我没有恋过,当然如果有这么一天,我会爬上学校的教学大楼,是那栋六层的,我会上去,站在最高处,然后~~~
芹溪兰草:干嘛?跳下去吗?
逆流的鱼:不,我只是上去吹吹风。
芹溪兰草:小鱼,你越来越幽默了~~
每个星期天,是陆平一周中最快乐的时光。在那天,陆平是“逆流的鱼”,在等“芹溪兰草”。
逆流的鱼:我也问你个智力问题,也只是随便问问哦!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爬上教学大楼吹风去了,你会来安慰我吗?
芹溪兰草:呵呵~~我会去
逆流的鱼:真的?
芹溪兰草:还没说完呢~~~我会去为你选一块风水好一点的墓地,让你下辈子不再跳楼。
逆流的鱼:你~~也真幽默呵~~
陆平一直都在笑。
逆流的鱼:你父母是干嘛的?一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吧?
很奇怪,“芹溪兰草”有五分钟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逆流的鱼:怎么了?掉线了吗?为什么不说话了?
芹溪兰草:哦
只有一个字。
陆平心中涌起淡淡的愁怨,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没过多久,“芹溪兰草”下线了。
那一天,很冷。陆平走出网吧,来到潭畔,潭边有个素不相识的老者在垂钓,鹤发童颜,莫名其妙地冲陆平笑了笑。陆平突然间觉得那老者好像在等待“逆流的鱼”上钩,他不知道自己咬了钩被老者提出水面前后,是疼痛大于恐惧,还是恐惧大于疼痛?他感到世界荒诞,用力拧了拧大腿,以确认自己是否也存在于这个荒诞的世界中。他发现了自己在沉沦。
这天,陆平在试着淡忘一个人,并记着一个人。
晚自习结束。学校恢复了阒静,唯有寒风在黑夜中呼啸。陆平裹紧大衣,推着自行车穿梭在憧憧街影中,一张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随着灯光的明暗在交替。陆平回想起几个月前,和兰若馨在同样的一个夜里,两个人的指尖轻轻碰触,前景恍如昨日。细想之下,却已物是人非。陆平的身体在街灯下呈现出一条长长的黑影,惆怅地蠕动。冷风无孔不入地往衣服里灌,刺骨如冰。兰若馨的背影在呼啸的寒风中显得单薄,一头秀发被肆虐地吹得凌乱,衣袂飘飘,在陆平的眼前晃动。陆平想喊,喉咙却被抑郁的心堵住,喊不出声来,仿佛在梦魇中。陆平只轻轻地说了两个字:“若馨。”
兰若馨回过头,略吃一惊,笑了笑:“陆平,怎么是你?这么晚才回家呀!”
陆平曾以为可以淡忘了她,但是直到今晚才发现自己心里还惦记着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幕,每一个细节。
“介意一起走吗?”陆平问。
兰若馨笑说:“当然不。”
陆平推着自行车,目视前方。兰若馨低头,缄默不语。两个人都在沉默。
兰若馨似乎想了很久,轻轻问:“陆平,嗯,你——最近还好吧?”
陆平竭力让自己冷漠,淡淡说:“嗯,很好。”
“哦——”兰若馨又是一阵沉默。
“你常去网吧,是吗?”兰若馨忽然问起。
陆平一惊,看了眼若馨,低头说:“嗯,有时候去。”
“我记得,你以前是不去网吧的。”兰若馨说。
“那是以前,”陆平有些激动,“以前——”
“哦,近来学习上怎么样了?还行吧?”兰若馨问。
陆平感觉心头有东西压着,重得难以呼吸,大声说:“若馨!”说罢,他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兰若馨掩不住的惊讶,忽然说:“对不起,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很恨我?”
“我……”陆平欲言又止,险些说,“我喜欢你。”
“我为什么恨要你?你有你的选择,不是吗?”陆平断然说,“他对你不是很好吗?”
陆平所指的他,代指了一切情敌。
兰若馨顿了顿:“其实,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他就像我哥哥一样,照顾我;他现在读高三,我希望他能考好。我也不想弄成这样,可我……”
陆平惨淡一笑:“我们还能是朋友吗?”
“我们一直都是。”兰若馨坚定说。
陆平笑笑。
“若馨,有件事要告诉你,很重要的。”
“什么事?”
陆平大笑:“我发现——我们好象走错路了,这条路是去火车站的。”
陆平被捶了一拳头,疼得直笑。
陆平护送兰若馨回家,还是骑那辆老爷车。陆平心里想,别对我说你已经有了男朋友,那就像花儿对雨说,我已经浇过水了。失去之后,才会明白拥有的可贵。
这一夜,陆平坐在阳台上看星星,风很大,夜很深邃。小时候,陆平爱幻想,常常会抱个小凳子坐在门前的老樟树下,透过稀疏的叶子看满天繁星,一颗一颗地数。陆平穿着睡衣,冷风刺骨。忽然天空的一角划过一道光亮的弧,是流星。陆平来不及细看,闭上眼许愿。门前的老樟树簌簌地落下叶子。陆平长叹,爱情最严重的症状就是经常出现那种不明原因的感情脆弱。陆平最终难敌大自然的威力,鼻涕一重,连忙撤回房间。从枕头下翻出兰若馨的英语笔记,睹物思人,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亏这笔记不是活物,不会脸红。陆平想想今晚,真是沧桑巨变,心头一阵甜蜜。不由打了一个大面积的哈欠,分泌出两滴泪,爬上床,倒头便睡,一夜无梦。
第十六章 留头不留发
陆平和李福奎去理发。一中的理发室好比屠宰场,满地毛发。理发师傅磨刀霍霍,伸手擒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按住,然后操起一把生锈的屠龙宝刀,不由分说,手起刀落,在脑袋上来来回回除草一般。剪毕,师傅又从桶里舀一勺热水,哗一声倒进脸盆,把对方的头往水里一按,水气氤氲。待熟透后,师傅挤出一点洗发水,往那球体上胡乱一抹,蹭搓两下,毛巾一搭,遂大功告成,等着收钱。命大者,理发完毕,捂着火辣辣的脑袋仓皇而逃。毅力差的,刚剃了一半,就留下半壁江山抱着团团簇簇的脑袋奔走逃命。师傅怒气冲冲,追赶到校门外,挥舞剃刀,大骂不止,仿佛入关后的清军,大喊“留发不留头”。师傅因杀戮有功,受到校方嘉奖。近两年,师傅退居二线,由徒弟操刀。那徒弟是个追星族,在店门口挂了块招牌——“非理不可”,受启于一部肥皂剧《非你不可》。陆平暗笑他不可非礼。李福奎近来情场失利心情不佳,要换个发型。言外之意是:女朋友如头发,要时时翻新,该断则断。无奈,那徒弟出道不久学艺不精,手脚不利索,更无贪官刮地皮的本领,几番剃剪后,李福奎脑袋上依旧杂草从生。徒弟望头兴叹,自言道:“罢了,罢了。”于是请师傅出山。老师傅隐退多年,手艺生疏了许多,摸出一副老花镜,四处寻找李福奎的脑袋。徒弟指了指,告诉师傅李福奎的具体方位。师傅会意,捋起袖子,从怀中掏出一把多年未用的屠龙刀,杀气腾腾朝李福奎走去。李福奎一惊,一扒衬衫,露出胸肌,警告老师傅不可乱来。师傅毫不畏惧,大义凛然,对李福奎说:“不要紧张,闭上眼,很快就过去了。”李福奎只见眼前刀光一闪,心中一声惨叫,顿时人发落地。师傅一脸狰笑,教导徒弟:“学着点,就这么下刀,你这么磨磨蹭蹭,菜都凉了。”陆平看得胆战心惊拔腿就跑。师傅见状,吩咐徒弟:“快追!别让那小子逃了,学校有规定,不能留长发,押回来!”李福奎照照镜子,脑袋上寸草不生,心痛不已。师傅笑说:“施主,收钱了。”
陆平逃得快,保全了一头秀发。李福奎财发两空,于是怂恿陆平出资买彩票。
“买一张吧!只要区区两块钱,就可以有一个成为百万富翁的机会;想想吧!只要两块钱,你少吃几个馒头少上几回公厕,就可以省下两块钱,省下一个发财的机会。不需要犹豫,不需要徘徊,只需要两块钱,来吧!”李福奎慷慨激昂,“两块,两块就够了,如果不中,没关系,我们支援国家体育事业,为了国家,请掏出两块钱吧!”
陆平开始怀疑李福奎是否出现了精神障碍——失恋者的一贯症状。
买彩票的中奖机率,相当于你好端端坐在家里结果被雷劈死的可能性。
“福奎,你中过奖没有?该不会是想骗我的钱吧?”
李福奎受辱,指责道:“伤心,我真是太伤心了,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绝不能怀疑我的运气。”
陆平表示他没有怀疑。
“我当然中过了。”李福奎正色道。
“几等奖?”陆平穷追不舍。
李福奎本想夸下海口,说中过特等奖,心里一掂量,牛皮有些不切实际,连自己也不能哄信,只好改口,逼真地说:“中了,三等奖,你别告诉人啊!”
陆平不信,有意揭穿他的谎言,冷冷地问:“奖金有多少?什么时候中的?在哪中的?”
李福奎见状不妙,生怕陆平下一步会问自己借钱,连忙收回谎言:“我下辈子一定中。”说罢,李福奎摆出投胎下辈子的姿势。
小城的体彩中心规模庞大,设施齐全。墙上有几幅走势图,一群人正极其愚蠢的围观,唾沫横飞。李福奎左手撑着下腭,两眼瞪着走势图,沉思不止。深思熟虑后,拇指和中指搭在一起打出一声脆响,抓起笔,背对他人,若有所悟地唰唰写下一串数字。微微一笑,抬起头盯着天花板,似乎在憧憬,乞求上苍保佑。陆平这才明白,为什么说舍不得老婆套不着色狼。他也蠢蠢欲动,买了一张,随便写上几个数字——36选7。
陆平告诉李福奎,买彩票中奖比花盆砸脑袋的机率还低。
李福奎要钱不要命,起誓:“如果中奖,我宁愿让花盆砸脑袋。”说完,心有余悸,恐遭天谴,抬头看是否真有花盆砸下来。
下午是化学连堂课。窗外细雨绵绵无绝期。那化学老师已过花甲,退而不休,被学校请回来发挥余热,真正的“老”师,老得跟没兑水的酒精一样,看一眼就会醉。陆平被他催眠,低耷着脑袋直打瞌睡,头一倒,趴在了桌上。周围也睡了下一批同志。化学老师觉得有必要树立威信,无力地敲了敲桌子,以示警告,慢条斯理讲述他当年求学的艰难,提醒大家“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陆平口水直流,正在与周公对话。朱英凯听得热血沸腾,认为有责任维护课堂制度,忍不住替天行道,两指夹在陆平大腿侧部的一块肉上,旋转一百八十度。理想中,陆平应该会疼得大叫。不料,由于陆平沉睡的时间过长,腿上的血液缺少循环,导致麻木无疼痛知觉。朱英凯大惊,想不到酷刑失效,误以为陆平退化成僵尸,探了探鼻,气息尚存。于是从赵世全的帽子上扯下一根装饰羽毛,在陆平脸上来回撩动。陆平痒意难耐,伸手挠抓不止。无奈,朱英凯侵犯的面积过大,陆平伸手不及,多处照顾不周,索性将整个脸埋在手臂上不断地磨蹭。朱英凯见时机成熟,耳语道:“现在是上课时间,不许睡觉。”陆平微微抬头,睡眼惺忪道:“你有权保持沉默,别妨碍我休息。”接着,又埋头大睡。朱英凯无能为力,只好任其发展。
化学老师提问道:“好,下一题,兰若瑛,你来回答。”
那个叫兰若瑛的女孩眼望窗外,若在沉思又似发呆,毫无化学反应。
化学老师将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皱眉道:“兰若瑛,哪个是兰若瑛?来了没有?”
同桌林珊大发善心,用胳膊肘一撞,低头翕动嘴唇:“若瑛,老师叫你呢?”
兰若瑛一惊,吐了吐舌头,站起来慌乱地翻找试卷。四周一片寂静。
陆平醒过来,犹如冬眠的蛇,探出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