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皇后-第27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陈桷看了看师父身后跟着的几个神情冷峻的锦衣卫,嘴巴张了几张,终究是什么也没说,跟随众医官往后退了退。
漪乔看到终于被寻来的汪机,心里稍松了松,赶忙让开位子让汪机看诊。
今早听了陈桷那番话后,她就赶忙宣来锦衣卫指挥使牟斌,让他速寻汪机回来。
她向来谨遵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不插手外廷的事,这会儿也想不起几个办事得力的护卫统领,是以干脆叫来了祐樘的心腹。
不过,她还另外交代了牟斌一件令她耿耿于怀的事,让他一定仔细查查。
牟斌办事大概也是分外高效的,毕竟就这么线索渺渺地去寻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一样,花了半日工夫就将汪机带来想来已是十分不易,但她仍旧等得着急上火。
祐樘从清晨一直昏睡到晌午,被她叫起来吃了点东西,便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期间,她将太医院所有当值的太医都宣了来。众人仔细诊查过后,得出的结论和陈桷一样,但也和陈桷一样告诉她用药不好把控。漪乔一时间也犯难,不知该不该等汪机来了再开方子。她犹豫间又探得他额头一直滚烫,恶寒身痛也没个消减,又想到汪机不知何时才能赶来,便命陈桷和其他医官斟酌着开个方子,好歹缓解一下他的病痛。
众人小心谨慎地商量半晌,最后确定了一剂方药。只是御药房那边还没把药送来,汪机就赶到了,所以她当即便稍松了口气——自从上回汪机救回了荣荣的命,她潜意识里就非常倚仗他,更加认定她得遇汪机是上天的眷顾,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玄妙,更加为她增添了不少信心。
她神情忐忑地看着汪机诊查完,忙问情况如何了。汪机又观了观陛下的气色,诧异了一下,随后才谨慎地告诉她陛下这病症他从前在家乡时也是见过的,研究对了方子再仔细调理几日便能见好。
漪乔心里又安稳了一些。
她想起方叔和与高廷和那两个失职的太医,面色阴了一下。转头看了看龙床上昏睡的人,略一思忖,她又将汪机叫到一旁,把这几日的事大致对他讲了讲,随后询问说,陛下之前喝的不对症的药到底有没有什么影响。
汪机看皇后特意屏退宫人对他单独问话,又见她提起那两名太医时的神色,自然也瞧出了皇后的担忧和对他的信任。
汪机心里一面感激感慨着,一面据实答说,影响自然是有,但因为发现及时,并不严重。
漪乔点点头,又低声补充问,之前的药有没有被做什么手脚。
汪机想了想,摇头说应当是没有的。
漪乔仍旧不放心,低声道:“我当时气恼之下把那碗药摔了,后来想想又觉不妥,便在碎片里收集了一些药汁,让陈桷看了看,说是没什么问题,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请汪先生待会儿再帮着瞧瞧,看那药到底是不是被做过手脚。”
汪机垂首应了声,又道:“娘娘真的怀疑有人想加害陛下?”他见皇后肃容颔首,有些不解地道,“可谁会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弑君?何况陛下向来宽和仁厚,又是难得的明君圣主,怎会有人动这份心思?”
漪乔道:“汪先生说的这些我也想过,但是……汪先生想来也听说了,陛下从去年起便开始筹谋新政、大肆整饬朝纲,今年又波及圈田占地的勋贵,难保谁的私利被褫夺,心怀不满买通宫中太医……这也并非不可能。不然,平日里都好好的,怎么偏生这会儿就眼拙了?”
汪机思忖了一下,点头道:“娘娘所言有理,微臣自当尽力查验。”
漪乔点头,神情恳切地道:“那劳烦汪先生了。”
汪机心中感喟,敛襟躬身道:“娘娘言重了。娘娘和陛下对臣有知遇之恩,臣尽心竭力也是情理之中。”
漪乔颔首,亲自去取来药汁样品,交给了汪机,并吩咐他去看看太医们商量出来的那个方子。
其实她自己也很困惑,她知道自己的猜测确有立足点,但仔细想想,实际上仍旧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比如诊脉失察其实很容易暴露,除非对方买通太医院所有的太医,但这是不现实的。再者,祐樘当初登基时进行的清洗和整饬比如今的新政可厉害得多,为何当初就好端端的?还有就是,当年在他仅是个十几岁少年的时候,万贵妃的各种明枪暗箭对他来说都不过尔尔,如今又怎会遭人戕害呢?
汪机看过太医们琢磨出来的方子后说没甚问题,照方抓药便可。
漪乔此刻疑心空前得重,又怕抓药煎药的流程中出纰漏,故而方才抓药时让陈桷亲自去,煎药时又令叶蓁在旁边全程守着。
她等待送药的时候,汪机来回话说,她给他看的药汁没有问题,确实只是寻常治疗风寒的药而已。
漪乔抿抿唇。
她仍旧不死心,命人将方叔和与高廷和押了上来——如今药方研究好了,药也快呈上来了,她也有空去审问审问那两个太医了。
两名太医见皇后面色不善,哆哆嗦嗦跪在地上,慌里慌张地不住磕头,口呼罪该万死。只是被问及诊脉失察之事时,都称是一时大意,无人指使。
“你们确实罪该万死,”漪乔冷眼睨着他们,“给陛下诊脉都能失察!若真是因此贻误陛下的病情,本宫要了你们的命!”她瞬间厉色道,“说,到底是谁在幕后指使你们?!若不老实招认,本宫有的是法子让你们后悔!”
院判方叔和磕头如捣蒜,慌忙道:“娘娘明鉴!确实是微臣一时疏忽,微臣怎敢……怎敢存心谋害圣上啊!那可是弑君啊!给微臣一百个胆子,微臣也不敢啊……”
漪乔一想起这件事就气不打一处来,起身上前一把揪起他,冷声道:“那昨晚和今晨来请脉时为何都没瞧出陛下的病况发生了转变?若是陛下一直服用不对症的药,后果会怎样你知道么!”
方叔和抖如筛糠,结巴道:“陛下表现出的确实仍乃寒症之兆,微臣……微臣只以为是药效慢,毕竟只是寻常的风寒,所以就没……没……”
“没仔细把脉了是吧!走个过场就算来过了是吧!”漪乔一把将他掼倒在地,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应付谁呢你!为医者疏忽大意是会出人命的,你不懂么!”
方叔和哆嗦着不敢说话。
漪乔又阴沉着脸看向御医高廷和,冷冷道:“他没看出来,你也没看出来,这是不是太巧了?要蠢蠢一对么?真的不说幕后指使是谁?”
高廷和磕头磕得额头上血污一片,但他今日纵使磕死在这里也万万不敢担着弑君这样的滔天大罪,泣诉道:“微臣有罪,但断然没有弑君之心啊!微臣承认微臣当时确实没怎么上心,毕竟陛下以往也经常染风寒……再者,微臣只是个小小的御医,方大人身为院判都说无事,微臣怎会再多言……”
正僵持时,牟斌经通传后进来,看都没看地上跪伏着的两人,径直走到漪乔身侧,俯身小声密语。
漪乔眼眸微敛,转头与牟斌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示意他将方叔和与高廷和带下去再仔细查查,顺便等候陛下发落。
牟斌应是欲走时,又被她叫住。
“好好招呼他们俩,”漪乔冷冷地瞥了地上二人一眼,声音寒彻,“毕竟给天子瞧病都胆敢玩忽职守的,实在是不多见了。”
高廷和与方叔和两人脸色一白,猜也能猜到落入锦衣卫手里是什么下场。
牟斌会意,命几个锦衣卫进来拖了两人,领命而去。
漪乔眼望殿门,枯坐着兀自发呆。
牟斌方才来回奏说,已经多方查探过了,方、高二人背后确实无人指使,御药房那边经手煎药之事的医官也都没有问题。
她听后仍然存有疑虑,于是询问牟斌的看法。牟斌思虑后说,他认为方、高二人只是一时大意,背后并没有什么牵扯。太医院和御药房的人也都被锦衣卫和东厂暗中监控,他今日还特地去找了东厂掌印太监杨鹏,杨鹏也说这两处都是陛下交代要着重监察的,他们东厂和锦衣卫一样不敢轻忽。所以,基本不可能出内鬼。
那么,就真的是她想多了。
只是方叔和与高廷和虽然是掉以轻心了,但想想因为他们的失职可能造成的后果,漪乔还是一肚子火,她不可能轻饶那两人,不让牟斌带走剥掉他们一层皮简直难消她心头之恨!
霞光隐没,夜幕降临。
汪机师徒与其他十来名太医凑在偏殿用饭。晚间传上来的御膳,帝后都没动几口,全赏给了他们。太医院的医官品级都不高,最高的院使也才正五品,俸禄不算多,因此吃着这顿宫廷御膳都很是受用。
陈桷吃得津津有味,见师父却是不怎么动筷子,不由道:“师父奔波了一日了,怎么不多吃点?”
汪机今日跑了好几家药铺都没找见想要的药材,便出了城打算去附近的山上找。然而还没进山林,就被前来寻他的锦衣卫请了回去。他自从回来后又一刻没闲着,至今都是一身风尘未洗。
汪机转头看陈桷吃得正香,突然道:“别吃了,借一步说话。随为师来。”
陈桷正拘谨地维持着斯文的吃相,听师父忽然口出此言,险些被鱼刺卡住。他喝茶顺气的工夫,师父已经起身往殿外去了。他憋得脸色通红,抬头见院使施钦面色不悦地看了师父的背影一眼,心道施钦怕是以为师父仗着帝后的器重就倨傲起来了。他犹豫了一下,起身讪笑着朝众人略拱了拱手,便快步跟了出去。
在宫里不能随意走动,何况是乾清宫。汪机说的借一步说话其实也只是出来找个相对僻静的拐角说话,好让旁人不易听见他们的交谈而已。
陈桷刚站定,就见师父严肃着一张脸,劈头就问他可否觉得陛下的病症有些蹊跷。
陈桷下午见着师父的时候就想说这个来着,只是因为当时人多不好单独说话,这才憋住了。他就是因为这个想找师父来商量商量的,如今见师父主动问起,自是使劲点头称是。
汪机问蹊跷在何处,陈桷稍作思忖,答道:“蹊跷在陛下的风寒之症变成了寒包火。”
汪机点点头,道:“说下去。”
“按说,只有在未及时医治、失治或者误治的境况下才会出现表寒证未解、里热证又起的证候,可陛下这几日一直在按时用药,药本身也没有问题。师父和徒儿都看过陛下这几日用的药方和汤药,确实都无异样。照理说陛下按时服用了好几日,风寒早该好转了。可如今不仅风寒未好,还演变成了表寒里热证,这就委实有些莫名其妙了。”
汪机赞许地点头“嗯”了声,又拧眉道:“以前在祁门时,这种风寒恶化的例子倒是不少见,但大都是看不起病的乡亲硬拖着不瞧郎中拖出来的,我还没见过用对方子又仔细服了药的会变成这样……”
“师父说的是。徒儿今日给陛下号脉的时候就在诧异这个,不过徒儿不敢贸然开口,便没说出来。”
汪机叹道:“为师也没说出这一层。为师瞧着皇后为着陛下的病情那般惶遽,便不忍给她徒增担忧。左右不管陛下的病况为何恶化,如今已经至此,我们尽力医治便是,幸好以前也治好过不少这种病者,想来也无甚大碍。”
陈桷听师父提起皇后,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低头噤声。
“陛下如今未见好转,你也不挂心着点儿,方才见你倒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陛下的病一日未好,咱们就得一日吊着心。”汪机沉着脸压低声音道。
陈桷心里有些堵,但他规矩惯了,便只得压了压情绪,解释道:“徒儿忙了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如今自然饿了。何况……”他的声音低了低,“陛下那病症也不算难医,又加上有师父您坐镇,不会出岔子的。师父这样子怎么跟皇后似的……是不是被娘娘带得谨慎过头了?”
汪机望了望东暖阁的方向,沉声叹气道:“皇后娘娘这回确实比往常紧张百倍,我听乾清宫的宫人说,娘娘这几日都没怎么休息,一直衣不解带地侍候在陛下床前,连膳食和汤药都是亲自喂给陛下的。”
陈桷脑海中浮现出皇后憔悴的神色,沉默不语。
汪机一转眼看到陈桷那副神态,皱着眉用极低的声音道:“当初程羽打趣你的话我也听了些,你不会真的……对皇后存着什么心思吧?”
陈桷回神,苦笑了一下,道:“纵然当初真的存有心思,但后来得知她的身份,徒儿怎敢再有非分之想。徒儿只是心里感慨,同人不同命。”他求而不得的,却是另一个人触手可及的。
江山在握,美人倾心,这于一个男子而言,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