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 作者:尤凤伟-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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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结果多少在预料之中,但吴桐仍然难以接受,也感到不可思议,毕可超拈花惹草,自以为得计,却不知自己的老婆在这方面一点不比他落后,也是一报还一报。他憎恨毕可超的老婆,想这娘们新婚之际就红杏出墙,和另一个男人通奸,且还怀了别人的野种,生下来让丈夫当成自己的儿,也太缺德了。他为毕可超抱不平,想一个男人,还有什么事比这更窝囊更倒霉的了?
离婚!毕可超没有第二种选择。他想。
他决定听许点点的,任朱丹丹去闹,闹出个离婚是最好不过。
这一天余下的时间吴桐又接到毕可超三遍电话,一遍是下班前询问许点点是否做通了丹丹的工作?他说做通了。又一遍是下班后再次叮嘱吴桐,说最好这个晚上让许点点和丹丹在一起。他说没问题。最后一遍是晚上九点多钟,毕可超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大骂吴桐误事,说丹丹闯进家里,大闹一通,刚刚抢走那件大衣出门,“你……你……”毕可超气得摔了电话。
晚上十一点了,吴桐又被毕可超叫了出去。
“迟玲(毕的老婆)要离婚。”
毕可超坐在对面,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酒喝起来,毕可超对吴桐仍耿耿于怀,不理他,独自往肚里灌酒,似乎一切是由吴桐的“失职”造成的,可谓是本末倒置,肚子痛埋怨灶王爷。可吴桐并不怪他,因他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她坚决要离婚。”毕可超又说一遍。
吴桐知道该说的话早晚要开口,说:“她一定要离就离好了。”
毕可超立刻斥责:“屁话!”
吴桐不计较,又说:“我这么说是基于你们的婚姻实际……”
“什么实际?”毕可超眼皮翻翻问。
吴桐说:“老毕我问你,离婚对于你最大的障碍是什么?”
“孩子。”毕可超不打艮说。
他的心里一颤。他头一次觉得毕可超不是个聪明的人,聪明也是小聪明,小聪明大糊涂。把别人的孩子一心一意当自己的养,当心肝宝贝地疼,可谓是只管低头拉车不管抬头看路,不是糊涂是什么?
“离婚孩子太可怜。”毕可超说。
吴桐狠狠心说:“不离婚,你可怜。”
“什么意思你?”
吴桐犹豫着。
“你他*的到底什么意思?”
“你的小孩像你吗?”
毕可超一愣,“不像我又咋的?你的孩子也不像你呢?”
毕可超说的是实情。萌萌也不怎么像吴桐,但萌萌是自己的孩子,吴桐心里还是有数的。
“我的孩子是不像我,只是你的小孩太像一个人。”吴桐一咬牙说。
“像谁?”
“像谁你真不知道?”
这一下,毕可超像被点了穴一样,呆住了。如果他老婆真跟工会主席有一腿,聪明如毕可超不会一点耳闻没有。但过去的事别人不讲,事情就过去了,别人要是提到你当面了,过去的事就过不去了。
毕可超脸上的表情像遇到九级风暴的海面,瞬息万变,狰狞无比。空气像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毕可超突然站起来,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摔说:“吴桐,你他妈不是人,你是个伪君子。”转身走了。
吴桐一下子愣住了,脸上莫名发起烧来,自己这么热心毕可超的私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一天,王梅突然打电话让吴桐到她办公室去一趟。一进门,他还以为王梅有什么要紧的事召见他,结果王梅笑眯眯地说:“一直说想见见陶楚,一直没抽出空,你有空吗?要不今天晚上咱一块聚聚?”兴致好像蛮高。
“今晚?”吴桐有些意外,“恐怕……”
“刚才问过何总,他晚上有应酬,不用准备饭。”王梅说。
“我对她说说吧。”吴桐说,想壬梅坚持,就别拧着了。
“就这么定了。地方我安排。晚上见。”
“晚上见。”
吴桐一边疑惑一边往外走,要出门时,王梅有点暧昧地冲他“哎”了一声。吴桐立刻站住,回头看着王梅。王梅笑笑。
“听说你去见了关总?”王梅问。
吴桐的心一跳,想这事她怎么知道?而且这么快。他清楚自己只能如实说:“见过。”
“怎么想起去见他呀?”王梅问。
吴桐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关总怎么样呢?”王梅问。
“挺好的。”吴桐说。
“还是那么慷慨激昂,愤世嫉俗?”王梅问。
“关总这人挺直率。”吴桐说。
“唔。”王梅拖着长腔,“关总——唔,是挺直率。”
吴桐如约赶到如意大酒店门口陶楚已等在那里,就一起进到里面。王梅未到,也没预定房间。吴桐就有些纳闷,干吗定在这里,如意大酒店名声不是很好;掏出手机找王梅,王梅很快接了,说在车上,马上就到,又说地方换了,不在如意大酒店,你们在外面小公园等等,我去接了再走。明了了情况,两人便按王梅所说,出来走到对面的小公园里,吴桐心想王梅倒也想得周到,公园既僻静又靠近马路,车一到便看得见。
暮色四合,小公园像一只巨兽张开的嘴巴,黑洞洞的。园中的树木已落光了叶子,风过无声,地上的积雪斑斑,在暗中发出惨白的光。
他们边说话边等王梅,不久便感到寒气侵身,以至话题也转到这上面。吴桐问快交九了吧?陶楚说早交九了。吴桐又问几九了?陶楚说二九。吴桐说怪不得这么冷呢。说冷愈发冷,吴桐消受不了,跳脚说王梅是怎么搞的,这么不守时。正这时两个人影从前面的树林里闪出,径直朝着他和陶楚站着的地方走来,到近前看清是穿警服的警察,一个大块头,一个小块头。警察在他们面前站下,先打量了一下。大块头警察询问:你们在这儿千什么?吴桐说等人。问等什么人?吴桐答同学。问在哪等不好在这儿等?吴桐答预先约定的。问约在一起做什么?吴桐答吃饭。小块头警察接问:在哪个饭店吃饭?吴桐答还没定。问没定约在这儿见面?吴桐说是。大块头警察说我们不信,你现在给同学挂电话向我们证实一下。吴桐本来便要打电话,便按了一下重拨键,电话占线,再按还是占线,便说打不通。大块头警察用嘲讽的腔调说小哥别闹了,撒谎也不看看对象,我们是干什么的?你们也太胆大妄为了,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交易。吴桐一时没明白过来,问什么交易?小块头警察说装什么相,什么交易你们不清楚?别哕嗦,跟我们走。吴桐争辩说我们怎么啦?怎么啦?小块头警察说怎么啦,你们做性交易还问我们干了什么?一听这话吴桐头嗡地一炸,下意识看了陶楚一眼,又连忙分辩说同志你们误会了,我们不是……我们真是在这儿等人,一起去吃饭。陶楚也抖着声腔解释:我,我们是在这儿等同学,一会儿她就来接……小块头警察说说什么也没用,你们这种人见得多了,没有痛痛快快坦白的,快跟我们走,不然就铐起来。说着用手把裤兜里的手铐弄得哗啦啦响。事情到这局面吴桐就知道不妙了,不妙在于有口难辩。他恨起王梅,她不迟到,就不会倒这个霉。可恨归恨,他仍把希望寄托在王梅身上,惟有王梅才能消除警察的误会。他再次按了一下重拨键,把电话靠在耳朵上,这时大块头警察手起有风,说时迟那时快手机已落在他的手中,哼声说:想打电话找人说情?个顶个都是这种伎俩。正在这时耳机里传出话声,吴桐听出是王梅,连忙对警察说我的同学,是我们的同学,并伸手向警察要手机接听,大块头警察不给,自行接起来问你是谁?王梅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很清晰,反问你是什么人?大块头警察粗声粗气说我是警察。又说现在我向你进行调查,你要如实回答,你叫什么名字,电话里说我叫王梅。问工作单位,答泰达集团。问职务,答副总。问这一男一女说是你的同学,约了一起吃饭,有这回事吗?答有。大块头警察用手捂起电话转问吴桐和陶楚问你俩叫什么名字?吴桐和陶楚各自报了姓名。大块头警察又冲电话说你说说他们的名字?答男的叫吴桐,女的叫陶楚。大块头警察看看小块头警察,然后把手机还给吴桐,丢下句:误会了,以后等人可要选对了地方,走了。吴桐和陶楚不等“以后”,赶紧走出小公园,在马路上站定吴桐才开始同王梅讲话,抱怨她不该把“地方”选在这里,险些惹出事端。王梅辩解说谁会想到呵。吴桐问怎么还赶不过来,王梅说刚才在车上接到一个电话,有件急事要马上处理,一时半时完不了,你俩先进行吧,我完事就赶过去。吴桐拿眼看陶楚,陶楚说那就别去饭店了,去我家吧。其实从一开始陶楚就是这个意见。吴桐点点头,对王梅讲了陶楚的想法,王梅说可以。吴桐把电话交给陶楚,让她把住处说给王梅。
一波三折,亦有惊无险。
进了家门,陶楚什么也顾不上,一头扎进厨房里忙活。吴桐亦从刚才的虚惊中松弛下来,大声吆句陶楚我可以参观参观吗?陶楚在里面回句小家腚都转不开,有啥可参观的呢?吴桐不回声,打量起陶楚的住室。相比而言,这里比双桃住的那间阁楼要宽敞些,一间房,外加厨房和卫生间,所谓的套一型。吴桐的眼光四下扫扫,想起王梅说陶楚有洁癖的话,他觉得王梅说得不差,屋子空间逼仄,但收拾得干净利落,一尘不染。见到墙上挂了许多照片,便凑近了看,陶楚和儿子李赛(从小到大)的合影居多,再是陶楚的单照,从中能感受到时间的变迁。吴桐久久注视着陶楚学生时期留长辫的一张,这一刹,他冷丁觉得回到了过去,甚至觉得那时的陶楚比现在正在厨房做菜的这个女人更真实,触手可摸,他真的用手指摸了摸像框里天真可爱的小女生。
吴桐没有看到陶楚丈夫的“照片”,不免有些遗憾,美丽女人的丈夫总不免让人生出几分遐想与嫉妒:这小子凭着什么能把这样的好女人弄到手?太便宜他了。而具体到陶楚的丈夫身上还使他生出诧异:凭什么得到了又不珍惜而最终失去?
陶楚手脚麻利,不待吴桐“参观”完毕,几样菜已摆上桌,陶楚问要不要等王梅,吴桐本想说等等,可说出口的是不等,许是饿了的缘故吧。
坐下来面对面,两人有些不自在起来,很局促,找不到要说的话,就像演员上台忘了台词,冷了场,最后吴桐反客为主端起杯,陶楚方意识到自己的“失职”,连忙端杯与吴桐碰。干杯也是惶惶的。
酒落肚情况仍未改观,两人依然默对无声。吴桐急得要命,本来有许多话要对陶楚讲,可就是不知从哪开头。无奈又向陶楚举杯,就这么话没说一句,菜没吃一口,酒倒喝了好几杯。
“李赛怎么没在家呢?”吴桐终于找到一个话题。
“一直住他奶奶家。”陶楚说。
“还继续学英语么?”吴桐又问。
陶楚摇摇头。
“李赛的爸爸?”
陶楚说:“他呀,说起来让人上火,他知道了出国的事,就成天问成天催,还出坏点子,说如今没有白出力的事,想办成就得快‘上步”’。
吴桐明白“上步”的意思,觉得陶楚的前夫太下作,即使是为儿子也不能撺弄前妻和人搞性交易呵。他说:“真不是个东西。当初你怎么嫁这么个人。”话出口方觉得不当,会伤陶楚的心。
“算我瞎了眼呗。”陶楚说,“其实也不是今天,从结婚那天我就知道我和他走不到头,迟早要离。”
“怎么这么说?”吴桐惊异问。
“真的。”
“有什么根据?”
“我们老家有一种风俗,结婚那天上床前,新娘要穿上新郎的鞋在屋里走一走,说这样以后不受男人欺负。那晚我穿上他的鞋一抬步就崴了脚,当时心就凉了,想不是个好兆头。”
吴桐怔怔地盯着陶楚。
“吃菜呀。”陶楚往他盘子里夹菜。
吴桐没吃菜,又端起杯喝下。
陶楚发现吴桐的脸一点一点白了,像一张纸,眼光也有些迷离,她问:“吴桐你怎么了呢?”
“我头有些晕,可能是喝急了,不要紧。”说不要紧,身子已开始在椅子上摇晃。
陶楚没料到吴桐会醉得这样快,后悔不该让他一杯接一杯喝。吴桐的眼已经睁不开,身子像没了筋骨,陶楚站起来走到吴桐跟前,说:“吴桐,到床上躺一会儿吧。”她将吴桐从椅子上扶起来,架到床边,让吴桐躺上去,吴桐呼呼睡去。
到九点,王梅没来,吴桐也没醒,陶楚开始发急,欲给王梅打电话问问情况,因不知道王梅的手机号码只能作罢。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又过去,陶楚觉得王梅不会来了,看看吴桐仍在酣睡,没很快醒来的迹象,她觉得必须把吴桐叫起来,让他吃了饭回家。单身女人门前是非多,这句话今天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