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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2004年第04期-第13章

小说: 2004年第04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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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耀州不听他的分辩,说:“给他灌上一瓶子醋。”
  日照被拖拉着走了。王耀州第一个进了屋,见到了秀秀被捆着的白花花的身子,如一条被网住的白鳞鱼。王耀州的心跳动得紧了,嘴唇颤抖了:“这个日照作孽呀!”
  村民跟进屋。女人喊:“男人都闭眼,要看回家看自己的老婆去。”
  王耀州倒背着手向外走,心眼子里不断地叫唤着:“秀秀呀秀秀,秀秀呀秀秀……”
  
  13
  
  秀秀和妹妹燕子在葫芦谷里牧羊。葫芦谷是秀秀娘家双山涧村的一条山谷。
  秀秀是三天前回到的娘家。她是为躲避王耀州而回娘家的。日照打过秀秀的第二天早晨,秀秀浑身灼疼,躺在床上,筋骨如被拆散了一般,不能动弹。日照正悄默声儿地熬药。刘五的姑夫在镇上开了个中药铺,日照听他的从药铺里抓了些地榆根、三七等草药,说可止血凉血,熬了给秀秀敷伤。日照与秀秀闹仗后表示服软的方式即如此:闷头儿干活。今天上午他已把院子扫了两遍,院子里一星点儿鸡屎都没有了。这时候,王耀州便咳嗽着进来了。王耀州对日照说:“大侄子,你得去沂水一趟,找那个张光东,把欠咱的那个砖钱要回来。”秀秀看出,日照今天不太情愿接受王耀州的支派,因为他还没哄好秀秀。但王耀州的口气似乎不容日照推辞。他说:“他不给钱你就住他那里不走。”他说:“一天给你报销二十块钱的饭钱,再报销两盒‘大鸡’烟。”日照终究是害怕王耀州生气,还是夹着个人造革黑包,去乡上赶车去了。秀秀知道王耀州故意支走了日照。知道王耀州过后要来寻她。知道王耀州是想摸她的腚。秀秀赶紧洗了把脸,赶着羊群回到了五里外的双山涧。她想过几天安静的日子。
  葫芦谷是放牧的好地方。这里成片的庄稼地较少,果树多,荒地多,草场多,草儿肥。才三天,秀秀就发现羊儿胖起来了。胖起来的山羊皮儿毛儿光光亮亮,肚子滚圆,走路都变得懒懒洋洋的。
  打赶羊儿出了娘家的门,秀秀就一直追问燕子一句话,燕子始终低头不语。现在,秀秀又一次问她:“燕子,我这是第一百遍问你了,那个王伟,你到底是愿意不愿意?”
  这一回,燕子开了口。
  燕子说:“俺不愿意。”
  燕子的回答令秀秀错愕不已。难道王伟配不上你?你个死妮子哟。
  秀秀说:“王伟可是当过兵,见过世面,谈吐言语都很有气质。难道你踩着个葫芦想上天,不照镜子就以为成了天仙女,不知自己轻重了?”
  燕子小声道:“这个俺知道。”
  秀秀说:“王伟是个能人,聪明,眼络活,干活过日子都是一把好手。”
  燕子小声说:“这个俺知道。”
  秀秀说:“嫌他年龄大?大也大不多少。王伟跟姐姐是同学,同年,都是属羊的,二十五岁。你十九岁,属牛的,配着合适着哩。羊和牛都是食草动物,性格上也合得来。”
  燕子说:“这个俺知道。”
  秀秀不解地问:“那你为啥不愿意?”
  燕子嗫嚅着说:“俺现在不想谈对象。”
  看看燕子的脸,如糊了一层红布,连脖子都变了色。秀秀一下子看穿了妹妹的心。她的心有些舒然,便不再问下去。
  山风拂面。秀秀嗅到了——种淡淡的辛辣。她嗅出,这是七月黄的气息。她断定,这气息是从狮子口村飘来的。这一带,只有狮子口村种有大片大片的七月黄。只有狮子口村的七月黄味道足,能弥漫五里十里。
  秀秀不禁想起省城来的一个教他们种烟叶的老师,想起老师教他们背诵的种植歌谣。她不禁小声哼唱起来——
  进入现蕾期,
  烟叶成熟快;
  防治叶斑病,
  等级上台阶。
  始开二朵花,
  打顶别等待;
  适时多留叶,
  产量增得快。
  这时候,逶迤的小路尽头出现了一只红点,红点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射着金光。秀秀预感到什么。果然,她听见了静谧的峡谷间由远而近的“突突突”的声响。红点也迅速变成了一辆摩托车,上面驮着一个人。
  王伟驾着摩托车停在羊群中央。
  打过招呼,王伟向秀秀说明来意,说要请秀秀去县城信访办做个证明。
  “证明个啥?”
  “证明我王伟告王耀州的上访信落到了他王耀州的手里。证明王耀州打击报复,证明你秀秀是因为帮我王伟抄了上访信而被打,是被王耀州挑拨挨了打。”
  听罢王伟的解释,秀秀内心甚至连一丝的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
  王伟熟练地把摩托车掉转了方向,右脚用力向下踩,发动了摩托车,示意秀秀骑上后鞍。秀秀把羊鞭儿扔给了燕子,细软的双臂从身后环住了王伟的腰,箍得很紧很紧。
  这以后,车屁股一颠一颠,驶走了。
  秀秀这才想起回望一眼妹妹燕子。她看到燕子呆呆地如一株树干,呆呆地攥着羊鞭,呆呆地盯住他俩远去。她才感到自己的唐突。真是神差鬼使了,怎么把燕子和王伟的事都忘干净了呢?自己是否对王伟表现得太过亲热了?燕子会怎么想呢?怎么一见到王伟就身不由己了呢?
  
   14
  
   从双山涧到县城八十多里。王伟的摩托车一路上熄了几次火。每熄一次火,王伟总要捣捣一阵子,这样就耽误了时间,走走停停,到了县城却再也捣捣不好,只好送到修理铺去了。和修理铺老板谈好,傍晚前交钱领车。
  太阳已经偏晌。想想正是城里人午休的时候,信访办还未上班。王伟和秀秀便一同去饭馆吃饭。
  王伟问:“秀秀你喝啤酒吧?”
  秀秀说:“你喝我就喝,我平时不爱喝。”
  王伟说:“你喝我就喝,我平时也不爱喝。”
  二人要了些啤酒喝了,喝得二人的脸都如搽了胭脂,绯红绯红的。王伟担心下午去信访办,人家不接待喝酒的。二人遂停止了饮酒,谈起了要秀秀作证的事。原来是王伟昨天到信访办反映王耀州打击报复举报人一事,信访办的王主任将信将疑,说:“你让挨打的自己来反映。”王伟就把秀秀喊来了。两个人分析王主任的态度,认为总的来说王主任还是同情王伟的。秀秀提议要不要给王主任送点礼?比如送一箱娃哈哈饮料,或者送两瓶沭河大曲?王伟则认为绝对不能送礼。因为送礼就是行贿,而一般是贪官才行贿,内心有鬼的才行贿,你一行贿人家对你就有怀疑了,本来是有理的,人家就会怀疑你没有理。本来你反映的都是事实,是实事求是,人家就会怀疑你是撒谎,是编造,是诬陷王耀州。本来该给你处理的,反而不给你处理了。秀秀认为王伟分析得有道理,王伟看问题与狮子口村那些没文化的农民就是不一样,就是让人信服。二人决定一不送礼,二不请客,堂堂正正地上访,堂堂正正地告状。
  吃过饭。王伟说:“秀秀,你的脸太红。人家不接待喝酒的。咱得逛一逛,醒醒酒。”
  于是,两人顺着县城的街道走,沿街看装饰得五彩缤纷的商铺。秀秀感觉挺好。她回忆起与日照一同逛过临沂市的商业街,但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现在,她逛商店也仅仅是走马观花,看也好逛也好也只是漫不经心,也只是心不在焉。她大多数的时间实际上是偷偷瞅王伟,瞅他的各种表情。瞅他做出的各种惊奇或犯傻的表情。以前,她总觉得她比较了解这个王伟了,而现在在县城繁华的街道上,她觉得自己一点儿都不了解王伟。她那么想偷偷瞅他,瞅也瞅不够。
  “怪了哩,”秀秀心里说,“都是喝酒弄得鬼哩。”
  逛了一条街,两人相互看看,脸都退了色,便去了信访办。王伟对信访办负责登记的同志说找王主任。负责登记的问找王主任干吗?事先约过吗?王伟便说找王主任什么事什么事,说事先约过了。那人便进了接待室汇报去。一会儿出来说:“只能进去一个。”
  秀秀看看王伟,不知所措。王伟对她解释说信访办不许群体上访。群体上访就是等于游行了,游行就是扰乱社会治安了。所以,只能进去一个人。他说自己是老上访,多次见过王主任,多见一次少见一次都无所谓。关键是秀秀,是证明人,必须得进接待室。王伟给秀秀交代了几句,秀秀忐忑不安地进了接待室。
  王主任是个下眼睑浮肿得很厉害的瘦男人。秀秀讲述了自己如何帮王伟抄写上访信,如何帮助他改写了错别字,如何因此被日照用羊鞭打了。秀秀发现王主任表情很冷漠,往本本上记的字也很少。这使得秀秀的情绪很受打击。后来她踌躇再三,问王主任要不要看她肩膀上、胳膊上的鞭伤。她甚至都想好了,如果需要看鞭伤,她只撸袖子让王主任看她胳膊上的鞭伤,不暴露肩上的和背上的。因为天热。她今天连胸罩都没戴。但是听到她的问话,王主任摇了摇头。这样,秀秀的上访就算结束了。她内心一星点儿或亢奋或激动或紧张的感觉都没有。她有些失落地走出了接待室。
  这时候,太阳已坠落到县城大大小小的楼房后面去了。街道已成了长长的阴影。骑自行车的人及匆匆步行的人渐渐多起来。是县城人下班的时辰了。王伟和秀秀赶到修车铺取摩托车。不料,却见摩托车已被拆得七零八落。空架子支在院落里。修车铺老板告诉王伟,摩托车坏得厉害,修理铺缺少零件,只能等明天早晨到临沂批发市场买。买了后再装配上,怎么也要等明天下午才能取车了。
  已是晚上七点,公交车站所有县际间班车及发往乡镇的班车都已停运。今晚无论如何也回不了家了。二人无奈,随便找个地方吃了点饭,便寻找旅馆。但找了几家旅馆,都因秀秀未带身份证而被对方拒绝接纳。人家都说:“这几天查得紧,没有身份证让你住了,逮一罚十。”
  到了晚上十点,好容易找到一家小旅馆。老板同意让秀秀住,可是整个旅馆只剩下一间空房。秀秀和王伟只能合住。秀秀长到二十五岁,从未在外住过旅馆,更没有与一个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合住过一个房间。她感觉碰上了世界上最大的一个难题,无从选择。
  这时,她看到王伟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往登记簿上填写。
  
    15
  
  秀秀和王伟住进的客房一共四张单人床。四张床都让他们二人包了。屋内很热,蚊子很多。好在床上支着蚊帐,天花板上还吊着个蝙蝠状的吊扇,也算比较舒适。
  在这么个夜晚,这么个环境,使一对一向玩笑嬉闹的青年男女突然拘束起来,突然窘起来。他俩和着衣,各自躺在各自的床上,隔着蚊帐说话。话题自然离不开王伟的告状。
  秀秀说:“俺担心你告不赢。”
  秀秀说:“人都说官官相护。”
  王伟一直都不说话。他思考秀秀的话哩。
  秀秀说:“你若真告失败了可怎么办?”
  王伟说:“那我也有办法。”
  秀秀说:“你有啥办法?你总不至于杀了王耀州吧,你总不至于拿炸药包炸了王耀州的砖窑吧。”
  王伟说:“那也说不准。”
  秀秀说:“你可别干傻事厂
  看到秀秀的脸如瓷碗一样的白了,王伟有点开心。
  笑过之后,王伟认真地说:“秀秀,我是吓唬你玩的。我王伟是当过兵的人,我有那个觉悟,我有法制观念。我年轻,我是个好人,他王耀州是个坏人。我好人的一条命比他坏人的十条命都值钱,我不会以命换命,我不会干傻事的。我若真告不赢,我也把退
                             路想好了。”
  王伟顿住了,故意卖关子似的不说了,看着秀秀笑。
  秀秀憋不住,催他说自己打算的退路。
  王伟说:“我出去包地去。我要去黄河口,那里有我的战友,他们会帮助我。那里人少地多,很多土地都荒芜着。我到那里承包地,种烟叶,种七月黄。挣很多很多的钱,然后,我再回狮子口,来竞选村主任,继续跟王耀州斗。我发现,如今,你若跟坏人斗,没有钱也是不行的。但是我走之前,一定要办一件大事。”
  “啥大事?”
  “我要把你抢走。我要娶你。”
  秀秀内心一下子就湿润了。她觉着自己全部浸到一条汹涌的大河里了。但是她强抑住自己的激动,装作很平静很冷漠地说:“你别乱寻思了,我这辈子不会嫁给你。”
  秀秀想到了燕子。
  她说:“燕子看上你了。”
  她说:“你做我的妹夫吧。”
  她说:“燕子比我好,比我学习好。她也就是没屑考大学罢了,她一考准考上了。”
  她说:“别看燕子小,其实燕子很有女人味。人都说我的眼睛是一条河,而燕子的眼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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