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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004年第04期-第2章

小说: 2004年第04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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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痛处喊叫起来。
  走!咱们现在去正昌货栈找姓翟的算账。这位卢二少爷伸手从太师椅上拿起蓝缎棉袍给自己披上,一声喊喝大步走出隆昌海货店,他大摇大摆行走在北门外大街上。四条壮汉紧紧跟随在他身后。此时早已隐蔽在各个角落里的二十几个打手也纷纷露面了,一起跟随在四条壮汉身后,气势汹汹朝着针市街方向走去。
  北门外大街上的行人们一看就知道这是大战在即,吓得纷纷闪开了道路。同时,一个不胫而走的消息已然传遍大街小巷:大事不好啦,一大群操着杨柳青口音的汉子进津闹事儿,他们在隆昌海货店歇了歇脚,为首者还飞出一颗海蛏子击中大胖襄理的面门,颇有几分武功。此时他们离开隆昌海货店向南走去,已经气势汹汹地进了针市街。
  一眨眼之间便传遍大街小巷的这个消息,完全属实。
  
  2 背景
   每年华历四月二十八这天上午,金华桥迤西的大运河南岸必然拥挤得水泄不通。因此有童谣云:“四月二十八,城南庙会看药王,比不过城北祭河的翟荫堂。”
  翟荫堂老先生是正昌货栈的东家,名气很大。每年四月二十八他率领全家前来大运河畔祭祀河神,这已成定规。
  说起翟荫堂祭河谢恩的缘故,起因并不复杂。二十年前的四月二十八,年轻的翟荫堂乘船前往山东鱼台贩货,离津不久驶入静海境内,突然翻船落水,生意伙伴们纷纷罹难,翟荫堂却奇迹般存活。翟荫堂大难不死,坚决认为此乃“天恩河赐”,便将四月二十八视为“重生日”,每逢此日必然隆重举行盛大仪式以谢河神。翟氏这种感恩戴德的行为,为他在天津商界赢得了良好口碑。
  翟荫堂家住天津城里大费家胡同。据说
                             这条胡同因崇祯年间出了一位费宫人而得名。翟荫堂年届花甲体弱气衰,即使风和日丽也深居简出,生意交给钦三先生打理。近来有传言说,翟荫堂沾染了不良嗜好,不便出门行走。
  翟荫堂主持的祭河谢恩仪式,那是很有看头的。四月二十八往往是早晨八点半钟,浩浩荡荡的祭河队伍便走出正昌货栈大门,一路吹吹打打沿着针市街朝东走去,拐弯向北,热热闹闹直奔大运河岸边而去。这时候,围观的人们紧紧跟随上来,有家住附近的寻常百姓,更多的是专程从远处赶来的穷人。
  翟氏祭河的队伍以执事开路,举着旗锣伞扇,挺气派。紧随其后是一班道士,咿咿呀呀念唱着,经曲悠扬。道士们后面是一桌子鲜花和一桌子翠柏,鲜花翠柏之后四个伙计抬着一只香味四溢的烤全羊,这一只烤全羊后面是一桌子祥德斋点心,一桌子点心后面是一桌子五花肉,一条条摆出“谢恩”二字,一桌子五花肉后面是四只巨大的笸箩,小船儿似的。每一只大笸箩里都盛着二百个热气腾腾的大馒头,每个大馒头里都包裹着一块银元。这四只大笸箩里是八百个大馒头,这八百个大馒头里包裹着八百块银元。这四只大笸箩后面便是翟荫堂以及家人了。翟荫堂老先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名叫翟金诚,文质彬彬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白面书生;二儿子名叫翟云隆,身高体壮一派武把子形象。走在队伍最后的是一班和尚,身披袈裟一路诵经不止。
  每年的临河谢恩仪式之后,翟荫堂老先生回家途中必然走进隆昌海货店歇脚小憩,呷几口香气拂面的热茶,然后起身打道回府,这就是隆昌海货店一年一度的“翟府待茶”。
  今年的四月二十八,一大早儿的大运河边就聚了一大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翘首以待。时间渐渐到了上午九点多钟。往年这时辰,翟家祭河的队伍应当走出针市街东口了。
  今年好像有所变故。临近十点钟,河边还是不见祭河的踪影。人群渐渐躁动起来,有人开始骂街了。
  老子天不亮就从三义庄跑到这里,怎么还不见姓翟的人影啊?
  他妈的,今天翟荫堂—定是不来啦!四月二十八祭河谢恩?我看他这是假装慈悲。
  我听说翟荫堂年轻的时候,吃喝嫖赌四样儿全沾,根本就不是一只好鸟儿!
  运河岸边人们议论纷纷,从坚忍的等待渐渐变成无聊的谩骂。天津人骂街力度很大,往往是一镐头刨到底,不见泥汤子不罢休。
  临近十点钟了。一个衣裳褴褛的汉子突然大声喊道,都快十点啦,搁往年这时候已然完事儿了,今年咱们怕是白费工夫啦!
  人群嗡的一声动荡起来。失去耐心的人流朝金华桥方向涌去,很快就要演变成为一群寻衅滋事的乱民。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悠扬舒展的鼓乐,正是“行街”慢板。混乱不堪的人流顿时停住脚步,一起回头朝远处望去。
  来啦来啦!翟家祭河谢恩的队伍真他妈的来啦。衣裳褴褛的汉子大声嚷嚷着。人们立即欢呼起来,撒腿朝着前面跑去。
  翟家的祭河队伍迟到了,可阵势却不减,依然是八个执事开道,其后是一桌桌供品,乐队紧随,奏的是《行街》。一班道士吟诵着经文,气氛很是庄重。看热闹的人流很快弥散在运河堤岸上,焦急地等待着祭河仪式的开始。说起运河的这一段河堤,正是庚子年间红灯照刘币姐林黑儿乘坐“黄莲圣母号”停船的码头。
  那位衣裳褴褛的汉子爬到一棵大树上,居高临下注视着热闹的场面。咦,敢情只来了翟大少爷翟金诚和翟二少爷翟云隆,今天怎么没见翟荫堂老先生呢?
  是啊,一成不变的四月二十八,每年主角翟荫堂从不缺席。唯独今年的祭河仪式,翟荫堂本人竟然没有出席。人们小声议论着,又惊又疑。
  翟荫堂没来,今天的临河谢恩只得由翟家大少爷翟金诚主祭。一张宽大的供桌摆在河堤上,香炉里青烟缭绕。十几个伙计忙着将供品摆上供桌,干鲜果品一应俱全。和尚们与道士们,轮班诵经了。
  翟金诚细长身材,清瘦的瓜子脸,目光炯炯有神,穿着一件蓝布大褂,显得挺朴素的。翟云隆则是一张圆脸,五短身材穿了一套黑色中山服,看上去不大像学生,反而觉得他正在武馆里学艺。
  翟金诚年长翟云隆两岁,今天由他主祭。
  钦三先生不胖不瘦不高不矮,表情谦和。一大群伙计在他的指挥下很快就布置好祭祀河神的场面。诵经声声笼罩在河堤上。翟金诚手持一纸祭词,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二少爷翟云隆东张西望着,满脸漫不经心的表情。
  伴着运河岸边一阵阵诵经声,大少爷翟金诚亲手放生了。他将两桶活蹦乱跳的鲫鱼倒进大运河里。二少爷翟云隆随后亲手放了两笼子黄雀儿,这群小鸟儿一溜烟飞走了。
  这时候,一位身披紫色薄呢斗篷的年轻女子悄悄挤进运河堤岸上的人群里,出神地注视着远处的翟大少爷——翟金诚。
  诵经声戛然而止。翟金诚开始大声朗读“祭河神赋”。这是一篇文采飞扬的文章,首先回顾了当年四月二十八翟荫堂乘船遇险落水不死的史实,然后对河神进行了感恩戴德的歌颂,末尾则是祈祷众神保佑翟氏家族平安昌盛兴旺发达云云。
  翟金诚是土生土长的天津娃娃,毕业于私立南开学校,正准备报考北洋大学预科。由于受过正规教育,他朗诵祭文操着标准国语,丝毫没有天津口音里的“齿音字”,听起来字正腔圆,优美文雅。那位身披紫色薄呢斗篷的年轻女子目光痴迷注视着他,不由得朝前走了几步。
  有人小声说,别挤啊别挤,现在还没往河里扔大馒头呢。
  翟金诚大声读罢“祭河神赋”,无意之间抬头朝着身披紫色薄呢斗篷年轻女子的方向投来一瞥。她很敏感,立即低头转身挤出人群,很窘的样子。
  钦三先生主持祭祀仪式,翟金诚和翟云隆并排跪在运河堤岸上,一连叩了三个响头,以谢河恩。这时候,翟府的十几个伙计大声吆喝着“谢——恩——啦!”然后便将祭品投入水流湍急的运河里。
  首先投入河里的是那一只烤全羊,激起一团浪花,然后是鸡鸭鱼肉以及一只只白面大馒头,还有一包包祥德斋的点心,接二连三地投入水中。这时候,运河两岸腾的一声沸腾起来。今天人们从四面八方赶到这里,焦急等待的就是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啊。只见那个衣裳褴褛的汉子率先跳人运河,顺流追逐着漂浮在水面上的一只只大馒头。紧接着,一群半大小子争先恐后跳进水里,奋力朝前游去。其中一个男孩儿,陕速游动着,顺流追击着那只烤全羊。
  此时人们心里明白,鸡鸭鱼肉纵然不错,可水面上漂浮着的一只只白面馒头里包裹着一块块响当当的银元啊——年年如此。
  几个中年妇女竟然也跳进河里,站在水中伸出双手急切地去抓漂浮而来的白面大馒头。一个妇女抓到一只馒头之后马上掰开。哎,今年怎么没看见银元呢?另一个抓到馒头的妇女也喊叫起来,是啊,今年的馒头里怎么没银元呢!
  一时间,这条河流里人头攒动手臂挥舞,吵吵嚷嚷乱成一锅热粥。
  人们惊叫起来。原来一个捞取烤全羊的男孩儿被激流卷走,没了踪影。这男孩儿的母亲一边哭嚎一边向着三叉河口跑去。
  钦三先生神色慌张,立即压低声音对翟金诚说,大少爷,我看咱们还是赶紧打道回府吧。
  翟金诚小声吩咐说,好吧好吧,咱们走针市街西口儿,别去隆昌海货店喝茶啦,直接回到正昌货栈就是了。于是,笙管笛箫响起,锣号鼓钹齐鸣,翟金诚和翟云隆并排走着,今年的祭河仪式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正昌货栈中午吃捞面,据说是三鲜卤儿。后来的事实证明,这顿午饭确实是三鲜卤儿,而且味道不错。
  三鲜打卤儿面就是三鲜打卤儿面,史实是不容歪曲的。
  
  3  外景地
  
   针市街东口的对过儿,一街之隔有一条极其狭窄的胡同,人称“耳朵眼胡同”。把着胡同口儿有一间很小的店铺,这便是夫妻经营的增盛成炸糕铺。这里店面虽小,货色倒是人人称道。久而久之“增盛成”的字号无人知晓,“耳朵眼炸糕”却叫响了。(多年之后中国进入改革开放大时代,这“耳朵眼炸糕”进入天津卫食品“三绝”而远近闻名,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位卢二少爷身披蓝缎棉袍一派大混混儿形象,大步来到增盛成炸糕铺门前。店主刘万春立即迎将出来,热情地跟这位年轻顾客打着招呼。卢二少爷回头问那一群汉子,你们也该吃点儿东西啦?汉子们纷纷点头表示饿了。十几个打手更是热烈响应,说一大早儿就上了船此时肚子饿得骂娘了。
  你给我拿二百个炸糕。卢二少爷伸出两个手指说。店主刘万春听了又惊又喜又忧,连连摆手说一时我可做不出二百个炸糕来啊。
  你废话少说。弟兄们在杨柳青上船的时候就说要吃天津卫北大关的热炸糕。这二百个炸糕我限你半个钟头做出来,实在不行就把你按在油锅里。卢二少爷恶声恶气说着,伸手从铁箅子上拿起一个热炸糕,贪婪地吃了起来。他大口咀嚼着,被热炸糕烫得丝丝吸着凉气。
  刘万春夫妇立即动手操作起来。一只只白色糕团投入嵫嵫作响的油锅,渐渐炸成金黄颜色。增盛成炸糕铺门前仿佛来了一群蝗虫,操着杨柳青口音的汉子们,十分放肆地吃着。
  临近正午时分,被人称为卢二少爷的青年男子身披蓝缎棉袍、嘴里咀嚼着炸糕走进了针市街口。这街口大墙上贴着一张海报,“国光大戏院隆重上演新编三幕五场话剧《活鱼摔死卖》,导演胡疑,主演郑倡,助演天外天话剧团。票价减半。”。
  卢二少爷看罢哈哈大笑说,活鱼摔死卖,那死鱼怎么办啊?说罢一步三摇走到正昌货栈大门前,驻足抬头注视着天津书法家杨无怪题写的“正昌货栈”的匾额,不由得嘿嘿冷笑。
  几个望风的汉子凑上前来,怯怯生跟卢二少爷打招呼。他们之间似乎并不熟悉。卢二少爷低声问了一句,那驴脸汉子立即报告说正昌货栈的午宴马上就开始了,主食是三鲜打卤儿面。卢二少爷笑了笑,说这最后一顿午饭就让翟家父子吃饱喝足吧。
  一时间空气紧张起来。
  驴脸汉子遵命,转身朝着远处招了招手,几个汉子立即搬来一套桌椅,大大方方摆在正昌货栈门前。很快有人送来一壶热茶。卢二少爷落座之后随即跷起二郎腿,悠然品味着香茗。这一切显然经过了细心策划与周密安排。
  正昌货栈大门外,卢二少爷坐在桌前喝茶,表情很是从容。他的左手摁着桌子,中指和食指轮番弹击着桌面,发出急促的声响,哒哒哒仿佛一匹快马从远处跑来。他弹击桌面的手指显得非常粗糙,使人想起常年务农的庄稼汉。
  时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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