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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南方的日光机场-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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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学本科时的同学沈刚肩上搭着一块抹布,腰间系条花围裙,颠颠地跑过来与我握手寒喧,周身上下一副“您想吃点什么?”的架式。沈刚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市郊的一所中学教书,半年后,耐不住寂寞,只身一人又返回市里闯荡,他时而到旅游点当几天“野鸡”翻译,赚点外汇,时而各处打点散工,日子凑凑乎乎还过得去。大概在两年前,他与现在的老婆相遇,两人闪电般地结了婚。沈刚的岳父是市郊乡镇企业的厂长,出资几万为这夫妻两人在城乡结合部开了个饭馆。沈刚身兼董事长、经理、以及大忙碌时的业余跑堂;他老婆充当会计、掌柜以及业余洗涮。两人很能干,一年下来已偿还了他岳父的投资,此时这个设备齐全的中型饭馆已然是沈刚所有,又请了七、八个伙计,生意红火得很。
    我来天津出差,沈刚自然得尽地主之谊,他邀请上大学时住一屋的本科同学,但物是人非,出国的出国,生病的生病,到场的只有我以及吴越和修林。
    吴越和修林两面个人笑眯眯地站起来迎候我。握手、寒喧、说对方“胖了”——确实都胖了,吴越和修林两个人全都长起了中产阶级的肚子,这两个人的胖法还不大一样,修林是黑胖黑胖,小胡子乌黑锃亮,显然是吃猪头肉等大众化食品加上嗜睡和偷懒使然;吴越是白胖白胖,两腮的肉直往下耷拉,24K金的链架紧卡在肉脸上,看上去挺象个较慈祥的中年妇妇或虚伪的受贿官僚。他那身细嫩的肥肉说明他是由于过多地摄入高营养食品而发福。二人的职业也体现了不同的胖质。前者是教体育的中学教师(起初是教英语,后因误人子弟改教体育),后者是开发区卫生局的高级职员。修林和吴越如今明显地老于世故,上大学时的棱角如同他们从前明晰的颔线一样皆消失不见。不过,两个人看上去都挺招人喜欢,胖子总给人一种善良忠厚的感觉。就连吴越昔日那双远视镜片后阴森森的大眼睛,如今也换成了一种悲天悯人的目光。大学时代的吴越精明过人,非常势利,毕业后娶了个体操教练,生有一女,本来还算美满。不料风云忽起,他老婆后来嫁个科威特羊肉商人,跑了,去科威特做那人的三房,享受石油王国的富贵去了,这一打击使吴越一蹶不振,他攒了钱,憋足了劲去日本,准备在日本挣大钱混出样子把脸面挣回来,但没隔多久又因走私而被遣送回来,祸不单行,身心俱瘁,现在他看上去还是木木的,精神过于受刺激。
    沈刚没什么变化,只是比以前更加壮健,精力更加充沛。大学时代我们亲热地称他为“北京人”,因为他撅嘴凹眼的尊容同图片上的北京猿人像很近似。他性情开朗,了不介意,不嗔不怪,还常以人类始祖自居。现在,这“北京人”进化初期的撅嘴更加油润,讲话更是底气充足。
    “……当初我非常想当个诗人,即使在我最穷的时候我也天天在废纸上写诗,但人这肚子你不喂它不行,迫于生计,慢慢就辍笔了,开了这个饭馆。不过,我绝不会自甘堕落为庖厨庸人,咱现在有钱了,每月不买个千八百的精装书放在家里,有机会你们去舍内瞧瞧,一面墙的大书柜,全是上好的书,从《四书》、《五经》到马克思、尼采,应有尽有!”
    沈刚几杯酒下肚,恢复了本来面目,开始海吹。
    修林一张脸上挂着笑,眼珠子却一直逛悠在菜碟子上,只顾低头猛吃,显然是当中学教师太清苦,好不容易赶上一顿饭局,不能错过机会。修林在上大学时就爱吃,以至于他偷光了大学教师宿舍楼里家属们养的鸡,而且他盗鸡手法同一般,警惕性再高的鸡最后也难免命丧其口,称得上是家鸡克星。
    吴越悉眉苦脸,哼哼唧唧。他没怎么吃饭,絮絮叨叨又语无伦次地讲他多倒霉——从日本被遣送回国的经历。本来他是自费公派,去日本厚生省学习一年,临行时老爹老妈买了几盒天津特产“十八街麻花”,让他在日本当早点吃。到达日本后,吴越财迷心窍,见到好多上海人倒腾“赵章光生发剂”等东西,他也效仿想挣点零用钱,便把三盒大麻花卖给了一个日本人。那日本人美滋滋地和家人吃完三盒大麻花,揩揩嘴边的油糖,便去当地的警所报告了吴越“走私”的违法行为。当地法院根据其行为,判定他已构成国际走私罪。从中国带去麻花在日本非法销售,并赢利1000日元(约合人民币90多块)。俗语说外事无小事,吴越所在单位忙把他召回,大会小会拿他当典型,痛斥这个“民族败类”为国为单位丢了大脸。老婆跑了,出国又被遣送回来,吴越在双重刺激之下,行为有些失常。据沈刚讲,他现在很少上班,终日闲荡,常晃到沈刚店里海鲜、牛肉地猛吃白食。平时在家,吴越最大的消遣就是一连好几个小时地不停打黑电话。他没有电话号码薄,只是闭眼任凭手指角摸键盘。电话打通后,如果对方是女人,他就不管对方身份、年龄大小,马上就倾诉爱恋之情。当然,他得到大多数的回音便是对方默然惊讶然之后的一句恶骂以及“砰”然的摔电话声;如果受话者是男人,吴越就冒称是对方妻子或女友的昔日情人,使对方大受“戴绿帽”之辱,自然他从电话得到的也是听筒里几句底气十足的“王八蛋”、“操你妈”之类的慷慨之语。吴越似乎以此为乐,终日不疲。他还一有空就到沈刚的饭馆,不管认识不认识,逮住当时吃饭的食客就大讲自己被遣送回国的悲惨经历。“唉,如果不卖那三盒该死的大麻花,没准儿就长期居留日本,娶个日本老婆,唉,该死的大麻花……”“……唉,我倒霉就倒霉在那三盒大麻花身上了……”果不其然,吴越开始象祥林嫂讲狼叨孩子一样开始讲述他的伤心史。
    沈刚向我眨眨眼。修林一笑莞尔,又低头猛啃一个红烧蹄筋。
    “……唉,我们一家两辈人都生不逢时,命该倒霉,”吴越又长吁短叹。“我爸年青时有一阵子也特别红火,三十五岁就当上了科长,如果一帆风顺,现在早该是厅长、局长一类的官儿……有一次西哈努克亲王来访,我爸当时是搞宣传的,负责喊口号欢迎亲王。亲王全名是诺罗敦·西哈努克,可我爸对外国人姓名之间的间隔号不知如何处理,就念为‘点’,结果,欢迎口号便喊成了‘热烈欢迎诺罗敦-点-西哈努克亲王’,亲王对中国人民很友好,对多出的那‘点’没怎么在意,他身旁的中国陪同牛『搴澹砸晕怯懈叨鹊母锩鹑胃校盐野值纳纤境Сごブ饰省N野值笔闭旃と苏癖鄹吆簦Сは蛩蚴质疲笠晕浅Сひ佑停透悠鹁⒌亓焱犯吆簟攘一队德薅兀悖饲淄酢淄踝吆螅依习忠颉卮笊嫱庠鹑问鹿省幻庵啊忝乔疲松际敲氲愣蝗娜撕恰毖蕴钢洌蚋账怯痔钙鹆送跞悖邓ッ拦胺⒄沽恕保已鹱安恢浪吹男凶伲涫滴壹柑烨案崭战恿送跞愕牡缁埃俏疑媳究剖痹淘菹嗔档呐В桓鍪执厦鞯呐⒆印4笱贝跚岸技僮按ε恢浪撬狡锏コ迪律降幕鸦巴嗌倌腥怂倒2患斓慕杩谌肥狄膊淮蠛帽嘣臁N也恢阑嵊屑父鋈讼嘈牛凑也幌嘈拧4笱П弦凳彼伊烁龈吒勺拥埽竟叵捣值降缡犹ǖ庇槔治囊战谀恐鞒秩耍背v鑫尴薜卦谄聊簧狭料唷L邓改昵熬屠肓嘶椋恢惫诺ド砼笞宓纳睿S写罂钆跣乔昂笞笥业匚疲易员爸嗪苌偻怠K砩洗虻缁袄慈肥党龊跷业囊饬现狻!拔乙ッ拦耍嫔岵坏米婀饪槿韧痢蓖跞慊故歉牟涣思傩市实淖鱿繁局剩坪跷奘蔽蘅滩皇敲娑怨壑冢词乖魄橛暌馐彼囊货久家灰а酪蚕笫悄牟康缬暗木低贰:孟笫堑辣穑翟蚴锹襞娌恢跞阋迅嗌倮贤Ь汕槿诵峦麓蚬缁埃掖蟾攀堑故诩该氖芡ㄖ摺�
    “祝贺你祝贺你……”我忙不迭地“祝贺”她,不知说些什么才能让这个才女更舒服。很可能两、三年回来后也象写了本什么《曼哈顿寻宝记》的女人那样在书里混成个大款,或象出国的女影星女歌星一样腰揣万精地衣锦还乡,也写出一本在国外挨操苦干最后出人头第的奋斗史来。女人你永远不能小觑,只要有适当的土壤和机会,或许在美国能诱奸了克林顿。
    说了一些不咸不淡的话,最后在法语的Merciaurvoir以及英语的Iloveyoustill等等之中放了电话。过后我感觉心中有些沉甸甸,当然不是因为旧情复炽或情人远别而发,想一想相识的人那么多出国,每同我告别一次我心里都沉一次,如果它真的每次往下沉坠的话,大概现在早从我的肛门里拉出体外了。这种沉甸甸是因为每个老相识他(她)们都有一个新的开始——new start,new beginning,new futuer,无论什么悲惨的命运在等待他(她)们,这新的开始就足以令人欣羡。谁也不像我这样象个蛆虫一样几年来缩在南方慢慢朽烂发臭。他(她)们当中绝大部分在国外只能算上“凑合活着”而已,最风光时不过是返乡时见亲朋故旧讲述奇闻时那短暂的风光。诸如前些日子在日本时我心血来潮去见一个号称每月挣八十万日元的旧同学周顺华,发觉她根本不是在什么公司当高级白领,而是在一个韩国人开的按摩院同一群菲律宾女人一起给日本男人搓澡而已。出国的同志们有的卖了肾,有的卖了尊严,有的卖了屁股,在异国挣扎而已。但每当有新的出国消息传到我这里我仍感到沉甸甸的,我就是欣羡他(她)大无畏飞蛾扑火般的勇气——这勇气可以完全改变生活,不管它多么好或是多么糟!
    (十五)
    左明作为一个有钱的闲人,他和我一样自小就是个文学爱好者(大概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年青时都曾想过自己成为文学家),于是乎便介绍我认识本地文学界的一些人——天知道左明怎么会和“文人”们打成一片,但现在潮流所兴就是“文人”们给大款们出书立传,把中款们捧得头晕目转,同小款们在一起喝酒吃饭,所以这样一想起来左明这个小款通过酒肉结识些作家、诗人和记者之类人等也不会太令人奇怪。
    左明今天又在一个台湾茶室请客,很积极主动地把我和林学明介绍给他熟悉的一个女作家。
    “……一会儿来的女作家名叫河之女,笔名河之女,很有名,她曾写出过《情人们的回忆》,……有印象吧,我开始读她那本书简直就当手淫素材使,书里描写这小娘子怎么和一个又一个的男人睡觉,描写特别细,让人硬了软、软了硬,不得不对这个用第一人称写作的女作家感兴趣……虽然欣赏她的书,但我觉得书名其实太隐晦了,又是知识分子委婉不爽快的臭毛病,还不如改名叫《我挨操的历程》,肯定卖的册数会比什么《情人们的回忆》要多一百倍……”左明嘻嘻哈哈向我和林学明介绍即将见面的女作家。
    “你这小子也真是,既然人家是个有名的女作家,你又介绍给小林认识,干吗还在背后这样贬损人家。”我有些不解。
    “我最瞧不起这种女作家……说心里话呵,让小林认识她,不过是更容易打入本地的文学圈子,你知道女作家成名的机遇是男作家的五十倍,小林刚入门,肯定得通过这些个女作家们多认识些文人。”左明端起一小盅台湾高山去雾茶灌进嘴里,然后继续发挥着他的见解。“……现在女作家的作品哪个不装腔作势,就连四、五十岁绝了经的老女作家还不照样在书里搔首弄姿净空想着健壮英俊的男人风花雪月床上床下,比如有本叫什么什么通道的书,老女作家把自己写成了一朵花,看着就他妈恶心……对,实话跟你们两位讲,河之女这位女作家跟我有过一手……”看见我和林学明都瞪大眼睛瞧他,左明很得意,他清了清嗓子,卖弄关子式地停了会儿,继续讲:“……我读河之女的书时觉出她的破绽,她根本没和男人睡过觉,只不过在那里揉着自己的花心空想出来的过程……怎么读出来的,这就叫文学破译术——给你们举个例子,她书中有一段写男主人公——‘只见他一米八三高大健美的身材,裸露着十分威猛,那腰下的雄性器官同他的身材成正比,是那样粗壮挺拔……’听听,听听,这不过是未经人道的小姑娘的黄色桃花梦,男人的家伙怎么会和身高成正比,”左明自豪地拍拍自己的裆部,“咱爷们不过一米六几的个头,东西拿出来比谁都大。”洗惯了桑拿见多了同性“家伙”的左明说话自然有根有据。看来他暂时忘记了自己去泰国在龟头镶珠子的不光彩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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