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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飘-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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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她像孩子似的将头搁在他肩上。百里茜一手抱着婴儿,一手牵着韦德,跟
着他们登上宽阔的台阶,走进黑暗的穿堂去了。
  思嘉迫不及待地用几个流血的手指摸索父亲的手。
  “她们都好些了吗,爸?
  “两个女孩子好起来了。
  接着是沉默,在这沉默中一个可怕得不能言语表达的想法形成了。思嘉不能,
就是不能把它说出口来。她一次又吞咽着,吞咽着,可是突然口干得仿佛喉咙两
壁都粘在一起了。
  这是不是对可怕的塔拉沉默之谜的解答呢?仿佛是回答她心中的那个问题,
杰拉尔德终于开了口。
  你母亲他刚要说下去又停顿了。
  唔母亲?
  “你母亲昨天故去了。
  思嘉紧紧抱住父亲的胳臂,摸索着走过宽阔而黑暗的穿堂,那里虽然漆黑,
却像她自己的心一样熟悉。她避开那些高靠背椅,那些空枪和那些带突出爪脚的
旧餐具柜,觉得自己是在本能的驱使下向后面那间小小的办事房走去,那是爱伦
经常坐着不停地记帐的地方。无疑,她一走进那个房间,便会发现母亲仍坐在写
字台前,她又会抬起头来,手里握着笔杆,带着幽雅的香气和悉卒的裙圈起身迎
接她这疲乏的女儿。
  爱伦不可能已经死了,即使爸这样说过,像只鹦鹉一遍又一遍说过它唯一会
说的一句话:她昨天故去了她昨天故去了她昨天故去了!奇怪的是她
现在居然毫无感受,除了一种像沉重的铁链般锁住她的四肢的疲惫和使她的两个
膝头发抖的饥饿之外,什么感觉也没有了。她过一会儿再去想母亲吧。她必须暂
把母亲从心里放下,否则她就会像杰拉尔德那样愚蠢地摔倒,或者像韦德那样单
调而令人厌倦地啼哭。
  波克从宽阔黑暗的楼梯上走下来迎接他们,像只受冻的动物靠近火炉,他连
忙凑到思嘉跟前。
  灯呢?她问。为什么屋里这么黑,波克?拿蜡烛来。“他们把所有的蜡
烛都拿走了,思嘉小姐,只剩下一支,咱们用来在夜里找东西的,也快用完了。
嬷嬷晚上看护卡琳小姐和苏伦小姐,是拿根破布条放在一碟子油里点着呢。“把
剩下的那点蜡烛拿来吧,她命令他。拿到母亲房里那间办事房里去。
  波克连忙跑到饭厅去,思嘉却摸索着进了那间漆黑的小屋,在沙发上坐下。
这时他父亲的胳臂仍然插她的臂弯里,显得那么无可奈何,那么可怜温顺,这种
神态是只有幼童和很衰弱的老人才会有的。
  他老了,而且很疲乏了,她又一次想起,并且暗暗思量她怎么就没能多关
心他一点呢。
  波克高高地端着一支竖立在盘子里的燃了半截的蜡烛进来了,房间里顿时亮
堂起来,也恢复了生机。他们坐着的那张凹陷的旧沙发,那张写字台,写字台前
顶着天花板的高书架;这边是母亲那把单薄的雕花椅,那个放文件的方格架里面
仍塞满了母亲手写的文件和册面;还有那块磨破了的地毯所有这一切,全都
是老样子,只有爱伦不在了,爱伦,连同她那柠檬马鞭草香囊的隐约香味和眼捎
微翘的美妙顾盼,现在都不见了。思嘉感到内心隐隐作痛,好像被一个深深的伤
口麻痹了的神经在拼命和重新发挥作用似的。现在她决不能让它复苏;她今后还
有大半辈子要活,到时候叫它尽管去痛吧。可现在不行!求求你了,上帝,现在
不行啊!
  思嘉注视着杰拉尔德青灰色的面孔,她生来头一次发现他没有刮脸,他那本
来红润的脸上长满了银白的胡须。波克把蜡烛放到烛台上,便来到她身边。思嘉
觉得,假如他是一只狗,他就会把嘴伸到她膝腿上来,恳求她用温存的手抚摩他
的头了。
  波克,家里还有多少黑人?
  “思嘉小姐,那些不中用的黑鬼都跑了,有的还跟着北方佬跑去“还剩
下多少?“还有俺和嬷嬷,思嘉小姐。嬷嬷整天伺候两位姑娘。还有迪尔茜,她
如今陪伴姑娘们。就俺三个,思嘉小姐。“就俺三个”,可以前有一百呢。思嘉
费劲地仗着那僵疼的脖子把头抬起来。她明白她必须保持一种坚定的口气,令她
吃惊的是,她说起话来还是那么冷静自然,仿佛压根儿没发生过战争,她还能一
挥手就叫来上十个家仆似的。
  波克,我饿了。有什么吃的没有?
  “没有,小姐,全都给他们拿走了。
  “园子里呢?
  “他们把马赶到里面去了。
  “难道连种甘薯的那片地也去了?
  波克的厚嘴唇上浮现出一丝欣喜的微笑。
  俺才没有忘记那山芋呢。思嘉小姐,俺想它们还在那里的。北方佬从没见过
山芋,他们以为那不过是些什么根,所以“现在月亮快上来了。你出去给我
们挖一点来烤烤。没有玉米了?没干豆了?鸡也没了?“没了,没了,小姐。他
们把在这里没吃完的鸡,都挂在马鞍上带走了。他们他们他们,他们在
干的那些事,还有个完吗?难道烧了杀了还不够?难道他们非得让女人孩子和无
依无靠的黑人也饿死在他们蹂躏过的乡村里不行?
  思嘉小姐,俺弄到些苹果,今天俺还吃过呢。嬷嬷把它们埋在地底下。
“好,先把苹果拿来,然后再去挖山芋。还有,波克我我觉得头晕。酒
窖里还有没有一点酒,哪怕黑莓酒也行。“唔,思嘉小姐,酒害是他们最先去的
地方呀!一阵由饥饿、失眠、劳累和迎头打击所混合引起的恶心突然袭来,她迅
速抓住椅子扶手上的雕花,定一定神。
  不要酒了,她茫然地说,一面记起过去地窖里那一长列一长列的酒气。一
种怀念之情油然而生。
  波克,爸埋在葡萄架下大橡木桶里的那些玉米威士忌酒怎么样了?波克的
黑脸上再次掠过一丝诡秘的笑影,这是愉快而敬重的微笑。
  思嘉小姐,你真是他最好的孩子!我丝毫也没忘记那个大木桶。不过,思嘉
小姐,那威士忌不怎么好。它埋在那里才一年左右的光景,而且太太们喝威士忌
也没好处呀。这些黑人多蠢啊!他们是什么也不去想的,除非你告诉他们,可北
方佬还要把他们解放呢。
  “对于我这位太太和爸来说,那已经够好的了。快去,波克,把它挖出来,
给我们斟上两杯,再加些薄荷和塘,我要调一种混合酒呢。他脸上流露出很不以
为然的神色。
  思嘉小姐,你知道在塔拉已经很久没有糖了。薄荷也全给他们的马吃掉了,
玻璃杯也全给他们打碎了。我实在受不了啦,只要他再说一声他们,我就会尖
叫起来。她想。接着,她高声说:好吧,快去拿威士忌,赶快!
  我们就净喝好了。于是,他刚一转过身去,她又说:等等,波克。该做的
事情太多,我好像想不起来。。。。。。唔,对了,我带回一骑马和一头母牛,那牛该
挤奶了,急得很呢。你把马从车卸下来,饮一下马,然后告诉嬷嬷,叫她去照顾
那头母牛。媚兰小姐的娃娃,要是没有点吃的,就会死了。还有媚兰小姐
难道不能波克故意没有说下去。
  媚兰小姐没有奶。我的上帝,要是母亲在,听了这话又该吓坏了。
  唔,思嘉小姐,让俺家迪尔茜喂媚兰小姐的孩子吧。俺家迪尔茜自己刚生了
个孩子,她的奶够两个孩子吃还要多呢。孩子,孩子,孩子!上帝怎么尽叫人生
孩子呀!可是不,不是上帝叫生的。是蠢人自己生的。
  “太太,对了,是个又大又胖的黑小子呢。他“去告诉迪尔茜,叫她别
管那两个姑娘了。我会照顾她们的。叫她去奶媚兰小姐的孩子,也尽量替媚兰小
姐做些事情。
  叫嬷嬷去照管那头母牛,同时把那匹可怜的马关进马栏里。“思嘉小姐,没
有马栏了。他们拿它当柴烧了。“不许你再说'他们'怎样怎样了。叫迪尔茜去干
这些事吧。你呢,波克,快去把威士忌挖出来,然后弄点山芋。“不过,思嘉小
姐,俺没有灯怎么去挖呀?“你可以点根柴火嘛,不行吗?“柴火也没了
他们“想点办法嘛。。。。。。怎样都行,我不管。只要把那些东西挖出来,马上
就挖。好,快去。波克听她的声音急了,便赶忙走出去,留下思嘉单独跟杰拉尔
德坐在房里。她轻轻拍打着他的腿,这才注意到他那两条本来肌肉鼓鼓的大腿如
今已萎缩成什么样子。她必须设法把他从目前的冷漠状态中拉回来可是她不
能问母亲。那得过些时候再说,等她经受得住了再说。
  他们怎么没把塔拉烧了呢?
  仿佛没听见似的,杰拉尔德瞪大眼睛看了她一会,于是她重问了一遍。
  怎么他好像在记忆中搜索,他们把这房子用作司令部了。“北方佬
在这幢房子里?她心里突然感觉到这些圣洁的墙壁被玷污了。这幢房子,由
于爱伦在里面住过而变得神圣的房子和里面这些所有这些东西。
  就是那样呢,女儿,我们看见'十二像树'村冒烟了,在河对面,那时他们还
没过来。不过霍妮小姐和英迪亚小姐,以及他们家的一些黑人,都逃到梅肯去了,
所以我们并不替他们担心。可是我们不能到梅肯去。两个姑娘正病得厉害,还有
你母亲,我们不能马上去。我们的黑人跑了我不知道都到哪里去了。他们偷
走了车辆和骡子。嬷嬷和迪尔茜还有波克他们没有跑。两个姑娘,还有你母
亲,我们不能挪动她们埃是的,是的。他决不应该谈起母亲。其他一切都可以,
哪怕谈到谢尔曼将军本人把这间房子母亲的办事房用作了司令部,别的
什么都可以谈。
  北方佬向琼斯博罗扑过来了,来截断铁路。他们成千上万地从河边扑向铁路,
有炮兵也有骑兵,成千上万。我在前面走廊上碰到他们。“啊,好一个英勇的小
杰拉尔德!思嘉心里想,她的心兴奋得鼓胀起来,杰拉尔德在塔拉农场的台阶上
迎接敌人,仿佛是在他背后而不是在前面站着一支大军呢!
  他们说我得走开,说他们马上要烧这幢房子。我就说他们烧房子时不妨把我
埋在底下。我们不能走,两个姑娘,还有你母亲,都在“后来呢?难道他
非提到母亲不行?
  我告诉他们,屋里有病人,是伤寒病,动一动就会死的。
  我说他们可以烧,把我们烧死在里面好了。反正我怎么也不离开不离开
塔拉农庄。他的声音渐渐消逝,于是他茫然四顾,看着周围的墙壁,思嘉懂得他
的意思了。在杰拉尔德背后站着许多爱尔兰祖先,他们都死守在一块小小田地上,
宁愿战斗到最后一息也不离开家乡,不离开他们一辈子居注耕种、恋爱和生儿育
女的家乡。
  我说他们要烧房子,就把三个垂死的女人烧死在里面。
  但是我们不离开。那个年轻军官是是个有教养的人。“一个有教养的北
方佬?怎么了,爸?“一个有教养的人。他跨上马跑了,很快就带回来一位上尉,
他看了看两个姑娘还有你母亲。“你让这个该死的北方佬进她们的房间了?
“他有鸦片。可我们没有。他救活了你的两个妹妹。那时苏伦正在大出血。他很
明理,也很和平。他报告说她们的确病了,结果便没有烧房子。他们搬了进来,
有位将军,还有他的参谋部,都挤进来了。他们住满了所有的房间,除了病人住
的那间以外。而那些士兵好像太累了,说不下去了似的,他又一次停顿下来。
他那满是胡茬儿的下颔沉重而松驰地垂在胸前。接着他又吃力地继续说下去。
  他们在房子周围搭起帐篷,在棉花田里,玉米地里,到处都是。牧场上一片
的蓝色,尽是军人。晚上点起上千堆营火。他们把篱笆拆了拿来生火做饭,还有
仓房、马厩和熏腊间,也是这样。他们把牛呀,猪呀,鸡呀,甚至我的那些火鸡,
都给宰了。火鸡是杰拉尔德的宝贝,可现在没了。他们拿东西,连画也要,还
有一些家具,瓷器“银器呢?“波克和嬷嬷在银器上做了点手脚是放
在井里吧不过我现在记不得了。杰拉尔德说这话时显得有点恼火。后来他
们就从这里从塔拉发起进攻了。人们有的骑马,有的走路都到处奔跑。
周围一片嘈杂,不久大炮在琼斯博罗像轰雷一般打响了,连病中的姑娘们都听得
见,她们一遍又一遍地说:'爸,让他们别响了吧。'“那么那么母亲呢?她
知道北方佬在屋里吗?“她始终什么也不明白。“感谢上帝,思嘉说。母
亲总算免了。母亲始终不清楚,始终没听见楼下房间里敌人的动静,没听见琼斯
博罗枪炮声,不知道她看作心头肉的这块土地已受到北方佬的蹂躏了。
  我很少看见他们,因为我跟姑娘们和你母亲一起待在楼上。我见得最多的是
那个年轻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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