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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玛侬·列斯戈-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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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他们跟前,我开口说道:“先生们,请放心,我不是来同你们打仗,而是求你们开恩的。”
  我请他们继续赶路,不必多心。我一边走一边说,我想求他们给我一点优待。他们在一起合计如何对待我的要求。最后,领头的出面对我说,他们接到命令,要在途中对女犯严加看管,不过看我这个人还挺和善,他和他的伙计倒可以通融通融,让我得明白通融就得破财。我老老实实地跟他们交了底,身上只剩下十五皮斯托尔。
  领头的对我说:“那好!我们特别优待您。这些姑娘您随便挑,喜欢哪个就陪哪个,一小时一个埃居,这是巴黎的时价。”
  我并不打算让他们知道我跟玛侬的关系,所以没有特意提到她。他们起初还以为,我这个青年不过心血来潮,想找这类女人消遣消遣。可后来他们发现我和玛侬是一对恋人,就大大提高了要价,等离开芒特城的时候,我的钱就被勒索净光了。我们在芒特歇了一宿,第二天走到了帕西。
  那段路上,我跟玛侬讲了哪些伤心话,或者,我获准走近她的马车看到她时的印象,我怎么对你们说好呢?唉!我当时的心情,用言语只能表达出来一半。您想想看,我可怜的情人腰上系着绳索,身下坐着几捆于草,脑袋疲倦地靠在车篷上,脸色惨白,虽然一直闭着眼睛,可泪水却止不住籁籁直往外流。就是在解差忙于应付袭击、乱成一片的时候,她也没有惊奇地抬一抬眼皮。她的衣衫又脏又乱,一双纤手暴露在风尘之中,总之,这位妩媚多姿的少女,这位倾城倾国的美人,此时却显得心灰意冷,颓丧不堪。我骑马与车并行,两眼呆呆地望着她,神思恍恍惚惚,几次险些从马上跌下来。我一边走,一边唉声叹气,唏嘘不已,没想到这竟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一认出是我,立时就想跳下车扑过来,但被绳索一下子牵住了,只好坐回原处。
  我请那些解差发点儿善心,让马车停一会儿。他们贪图钱财,也就答应了。我下了马,坐到她身边。她精神委顿,身体衰弱,好半天竟说不出话来,手也不能动弹。我的泪水润湿了她的双手,我也一句话说不出来。我们两人的心都碎了,那情景真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后来我们总算能说出话了,可我们的话同样也是悲悲切切的。
  玛侬话很少,声音微弱而颤抖,好像羞耻和痛苦已经损坏了她的嗓子。她感谢我没忘掉她,叹息着说,她总算又见了我一面,能向我作最后的诀别,了却了她的一份心愿。我安慰她说,什么也不能把我同她分开,就是到了天涯海角,我也要跟她待在一起,好关心她,照料她,爱她,将我们两人悲惨的命运联结在一起,永不分开。可怜的姑娘听了我这番话,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悲痛,我真怕她激动过度而有生命危险。她内心里的喜怒哀乐好像完全集中到了眼睛里,她一直盯着我,几次张开嘴,可又都无力把话说完。末了,她总算说出了几句话。她钦佩我的爱情,痛悔自己的放荡,并怀疑自己能有这样的福气,竟使我产生炽热的感情;她一再恳求我放弃跟她走的念头,另外寻求与我般配的幸福。她说我同她一起是无望得到这种幸福的。
  命运尽管对我这般残酷,可在她的眼神里,在她令我信服的那种感情里,我却找到了欣慰。的确,我失掉了其他人所珍视的一切,但我却占有了玛侬的心,这是我所惟一珍视的财富。欧洲也好,美洲也好,只要能同我的情人一起幸福地生活,在哪里不一样呢?对于一对真心相爱的人来说,偌大的世界,何处不能为家?他们相互间不是可以找到父母的慈爱和亲朋的友情,找到财富和幸福吗?如果我心中还有什么不安的话,那就是怕看到玛侬受苦受穷。我已经想像和她一起到了不毛之地,同野人相处杂居的情景了。
  “我敢断定,”我说,“那里的人绝不会像老G.M.和我父亲那样残忍。他们起码会让我们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如果关于他们的传说靠得住的话,那么他们还是遵从自然法则的。他们既不像老G.M.那样贪得无厌,也没有使我父亲视我为仇敌的那种古怪的荣誉观念。他们看到一对恋人同他们一样简朴度日,绝不会无事滋扰的。”
  在这方面我用不着担心,但是对于一般生活必需的,我却不能有不切实的想法。我已经多次体验到,缺东少西是难以忍受的,对于一个过惯了舒适豪华生活的弱女子来说,更是如此。我真后悔自己白白花光了身上的钱,余下的一点儿也要被那几个解差敲诈干净了。我心里暗暗盘算:美洲那地方金钱匮乏,我只要有一小笔钱,就不至于穷困潦倒,不仅可以维持一阵子生活,甚至还可以在那儿安居乐业。转念至此,我又想到了总是给我雪中送炭的挚友梯伯日。于是,路过一个城市的时候,我立刻写了信。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需要一笔钱,到哈佛尔·德格拉斯后有急用,并且承认我是陪同玛侬去那里的。我求他给我寄一百皮斯托尔。
  我在信中写道:“钱寄到哈佛尔,由驿站长替我收下。你很清楚,这是我最后一次求助于你了。我那不幸的情人从我身边永远被夺走了,我不能让她得不到一点安慰就那么离去,她要能得到些安慰,便可减轻她命中的痛苦,否则我将遗恨终生。”
  那几个解差发现了我的狂热感情之后,就变得蛮不讲理了。他们给我一点点方便就加倍要价,很快就把我敲诈得身无分文。况且为了爱情,我也不能吝啬金钱,从早到晚都在玛侬身边依依不舍。对我来说,时间已经不是以小时,而是以漫漫长日来计算了。最后,等我囊空如洗的时候,那六个小人就变得盛气凌人,蛮横无理,任意摆布我。这些您在帕西都亲眼见过了。所幸我遇见了您,他们才不得不收敛一些。您慷慨仁慈,一见到我落难,就深表同情。多亏您解囊相助,我才顺利地到达了哈佛尔。那些解差还真信守了诺言,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到达哈佛尔以后,我首先到驿站去瞧瞧。梯伯日的信还没有到。我打听一下哪天才可望收到他的信,听说两天之后才能到。都怪我的命不好,我们要搭乘的那条船,正好是在我所盼望的信班到达那早晨启航。当时的绝望真难以描述。
  “怎么?”我呼喊道,“这些意想不到的倒霉事儿,为什么都偏偏落到我的头上呢!”
  玛侬回答说:“我们都这样苦命,难道还有什么值得我们牵挂的吗?我亲爱的骑士,我们死在哈佛尔算了。万般苦难,一死便了结!他们既然要折磨我,我们何必还要到一个陌生的国度去受罪呢?到了那里,我们无疑还要忍饥挨冻,受苦受穷。”她翻来覆去地说:“我们一起死吧,要不然就让我一个人死,你去找一个命好的情人,交上好运。”
  我对她说:“不,不,在我看来,和你一道受罪,就是令人羡慕的命运。”
  听了她那番话,我真是不寒而栗。我看出她已经挺不住了。为了打掉她绝望寻死的不祥念头,我竭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并拿定主意以后装到底。后来我才体会到,若想鼓起一个女人的勇气,莫过于让她所爱的男人具有坚韧不拔的精神。
  我已经无望收到梯伯日资助的钱,就把马卖掉了。马钱,加上您送给我余下的钱,总共是十七皮斯托尔。为了给玛侬点安慰,我买了些物品,花了七皮斯托尔,其余十皮斯托尔我仔细地收好,这是我们到美洲后希望与发迹的基本资财。我搭船没有费丝毫周折。当时正在招募自愿到殖民地去的青年人,所以乘船和膳食我可以全部免费。去巴黎的驿车第二天就出发,我便给梯伯日写了一封信。这封信写得感情十分真切,他一定是被深深地感动了,从而做出一个决定。只有一个对遭难的朋友怀有无限深情的人,才能做出那样的决定。
  我们扬帆启航了,一路上都是顺风。我得到船长的允许,跟玛侬单独住到了一起。在这些飘零的乘客中间,船长对我们另眼相看。为了让他看重我一点,上船那天,我就同他单独谈了话,把我不幸的身世向他透露了一些。我对他说我已跟玛侬结了婚;我觉得这样讲算不上什么可耻的谎言。他也佯装相信,答应关照我们。在整个航程中,他确实是说到做到。他亲自过问,让人对我们的饮食给予适当照顾。见船长这样高看我们,难友们也对我们格外尊重。我对玛侬一直关怀备至,不让她受到一点委屈。她注意到了这一点,加上我为她毅然舍弃了一切,她便愈加感到悔恨交加,对我也就更加温柔,更加亲热,也更加关心我每一个微小的需求。结果我们两人就这样一直竞相体贴、竞相爱怜,不分上下。离开欧洲,我一点也不觉得遗憾。恰恰相反,航船越驶近美洲,我的心里就越感到宽慰和平静。假如我能够肯定到那里不会短缺生活必需品的话,我就要感谢命运之神的安排,使我们逢凶化吉。
  航行了两个月,我们终于登上渴望已久的海岸。乍一看,这个地方丝毫不悦目,只见旷野一片荒凉,苇丛稀稀落落,几株光秃的树在风中瑟瑟发抖。既没有人烟,也没有兽迹。船长命令鸣了几声炮,没过多久,就见一群新奥尔良'注'公民兴高采烈地向我们跑来。原来在山丘的后面竟有一座城市,只不过是我们看不见。我们像从天而降的人那样受到了欢迎。那些可怜的居民急不可待,向我们提出了成百上千的问题,打听法国的情况,打听他们家乡省份的情况。他们像亲兄弟一样地拥抱我们,把我们看成来跟他们分担穷困和孤独的亲密伙伴。我们跟着他们向城里走去,走着走着,我们不禁大吃一惊,别人一直向我们吹嘘的一座大城市,原来不过是一片简陋的木房,仅有五六百户居民。总督府的房子高些,又位于市中心,所以才略显突出。它的周围有几道土垒,土垒外面是一条宽阔的壕沟。
  我们首先被引见给总督。他和船长密谈了好长时间,然后回到我们面前,一一仔细端详着同船到达的所有女子。她们一共有三十人,因为另有一批女子在哈佛尔同我们会合了。总督把她们打量了好久,接着派人叫来一些急待成亲的青年人。他把最漂亮的女子配给几个头面人物,其余的就用抽签办法来搭配。他一直未同玛侬讲话,但是,当他让别人退出去的时候,却让玛侬和我留了下来。
  他对我们说:“船长跟我说你们已经结了婚,旅途中,他看出你们二个既聪明又有才学。至于你们如何落到这一步,我根本不想过问。如果你们真像给人的印象那样有教养的话,我将尽力帮助你们把日子过得舒心一些。而你们在这未开化的荒凉地方,也要给我增添一点乐趣。”
  我的回答使他十分满意,并证实了他对我们的看法。他吩咐手下人在城里给我们准备一个住处,随后又留我们吃晚饭。虽说他是流放地长官,我却发现他待人彬彬有礼。他当众一句不问我们来到此地的原因。晚饭间我们只是泛泛而谈,玛侬和我虽然伤心,可还是尽量应酬,好让晚饭保持愉快的气氛。
  晚间,总督派人把我们领到已经收拾好了的住宅,那是一所用木板和泥巴搭成的简易平房,并排有两三间,上面有一间阁楼。屋子里摆着五六把椅子和几样日常所需的用具。玛侬见住房这样寒酸,不免有些发慌。她难过主要是为我,而不是为她自己。等别人一走,她就伤心地哭了起来。起先我只是好言好语相劝,后来听她说是在替我难过,是她连累我受苦,我便装做满不在乎,甚至装出快活的样子,好让她打起精神来。
  我对她说:“我有什么可抱怨的呢?我想要的全得到了。你爱我,对吧?难道我期待过别的什么幸福吗?就让我们听天由命吧。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并不觉着绝望。总督是位通情达理的人,他很看重我们,不会让我们缺衣少食的。我们的房子简陋,家具也粗糙,可你也能看到,显得比我们强的也没有几户。”我吻了她一下,又加上了一句:“再说,你还是个出色的点金术士呢,经你一点,一切全能变成金子。”
  她回答我说:“那你也就成了天下最富有的人啦,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的爱情比得上你的爱情,也不会有谁像你这样被人所爱。”她接着说:“我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我感到我从来不配你这样痴情。我曾有好几次伤了你的心,你若不是万分善良,就不可能宽恕我。我以前轻浮、朝三暮四,可一直是爱你的,但我就在爱你爱得发狂的时候,也仍然是个薄情负义的人。不过,说起来你不会相信,我已经大大地改变了。你看到了,自从我们离开法国,我总是流泪,可没有一次是为我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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