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凤伟-色-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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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小汪:“焦亮在不在现场?”
小汪说:“他在,态度很强硬,听说还和派出所做了沟通,一打电话警察就赶过去。”
吴桐觉得事情非同小可。思忖着。似自语又似问小汪:“要是真的发生流血,那会怎样呢?”
小汪说:“很清楚,伤了运机器的人,工人负责,伤了自己,按倒霉处理。”
“为什么?”
“焦亮是领导,有权对公司事务做出决定,错了不错;工人违抗领导的意志,不错也错。”
吴桐觉得小汪说得对。焦亮所以气势汹汹也正因他知道这个,吴桐意识到常班长他们处境险恶,他甚至觉得是焦亮故意设置的一个陷阱,等着工人去跳。
他说:“小汪,咱们赶去机械队。”
小汪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地望着吴桐。
他说:“这事别人能躲,我不能。”
“为什么?”
“你知道的呀。”吴桐说。
小汪不吱声,回到驾驶座。
车开后吴桐拿出手机给毕可超挂电话,毕可超说他在外地出差,过几天就回去了,回去赶紧聚聚。吴桐说不是聚不聚的事,他把眼前的事简要说给毕可超,也是老套路了,毕可超自然心领神会,他说你要去,就要想办法把工人阻拦住,不管焦是不是蓄谋,一出事工人就罪名成立。他问什么罪名。毕可超说暴力抗法呀。吴桐说狗屁,他个焦能代表法,反对他就是抗法?毕可超说你这人,是不是得给你上一堂普法课,这么幼稚。听我的没错。吴桐想想毕可超的观点和小汪基本一致,不再说。
机械队大门口人头攒动,声音嘈杂。小汪问要不要把车开过去,吴桐说开过去。下了车吴桐没见焦亮的人影,只见包括常班长在内的工人手持铁棍挡在大门口,与一伙搬运工对峙,情势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发生火并的可能。吴桐心想既然焦亮不在,自己便可代表公司处理问题,用毕可超的话说是代表法。他决定先震住这伙外来搬运工,朝他们高声说:外人谁也不许进到工厂里。一句话使吵嚷声静下来,都朝他望。搬运工中一个头目模样的人斜眼盯着他看,出言不逊:你是什么鸟人!小汪冲上前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操你个妈,你才是鸟人,敢跟我们吴总耍混,好大的狗胆。工人那边跟着喊:他敢骂吴总,揍死这小子。那个头目被震住了,熄了气焰,却心有不甘,说:是焦总让我们来拉机器,你们到底是谁说了算?吴桐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也确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可他知道必须跟上话,他咽了口唾沫说:谁正确谁说了算。那头目怔了一下,大概这说法对于他太陌生,甚至有些滑稽,哼了声说:开什么玩笑,我们是给钱干活,管什么正确不正确。小汪质问:不管,给你钱叫你杀人也干?!头目反驳说:拉机器不是杀人。吴桐接说:工人不让拉,你们硬要拉,发生冲突谁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你被打死倒霉,你打死别人得偿命,你说杀人偿命这条法律正确不正确?那头目听了闭口无言,想是吴桐给他描绘的这种结果使他心生怯意,嘟嘟囔囔:他妈嗑瓜子嗑出臭虫了,干活还得先想好了正确不正确。小汪说:对呀,不能光低头拉车还得抬头看路。有人笑了一声,又有人跟上笑,气氛变得轻松起来。那头目朝弟兄们把手一挥,说:走,算看错了黄历,自认晦气。吴桐松了一口气。可正在这时焦亮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挡住撤离的搬运工,训斥说:哎,你们要干嘛!赶快运机器呵。头目没好气:焦总,你们七口子当家八口子主事,到底是谁说算呵。焦亮眼看着吴桐说:我是地产公司经理,我不说算谁说算。头目指着吴桐说他不让我们搬运,我们听你的还是听他的。焦亮想想转向吴桐说吴总你过来一下。说着朝没人的地方走去,吴桐觉得可以和焦亮谈谈,便跟了过去。
站下后焦亮用怪怪的眼神看着吴桐,说:“吴总你玩笑开大了吧,咋一点规则都不讲?有你这么办事的吗?这事是你可以插手的吗?”
吴桐说:“要是我一直没插手,不会来这里,可事实上我早就插手了,当时公司一把手何总指示我来管,我代表公司和工人达成了几项协议,才把事情平息下来,这你不会不知道吧。”
焦亮说:“我知道,又怎么样?”
吴桐说:“你现在负责地产,应该按协议办呵。”
焦亮问:“什么?”
吴桐反问:“你不知道?”
焦亮说:“我知道,可你们弄成一摊子烂事,叫我来擦屁股?”
吴桐说:“正因为你是这种态度,我才不得不过问。”
焦亮哼声说:“你管得了吗?”
吴桐说:“管得了管不了是一回事,管不管是一回事。”
焦亮摇摇头,问:“你想怎样?”
吴桐说:“在兑现对工人的承诺之前,不能卖机械。”
焦亮问:“兑现承诺和卖机器有什么关系?”
吴桐说:“有,协议有不解散机械队一条,卖了机械工人不能工作就等于解散了,所以不能卖。”
焦亮说:“这不可能,转让合同已经签了。”
吴桐说:“你也看见工人的情绪很激烈,要是一味蛮干,出了事怎么办?”
焦亮说:“不是你给他们撑腰,就不会出现这种局面。”
吴桐说:“随你说好了。”
焦亮情绪很激动,眼凶巴巴地盯着吴桐,说:“你以为你是谁?你什么也不是。我现在要告诉你,新总会计师已经物色到了,你就要从泰达滚蛋了。”
吴桐怔了一下。他知道焦亮说的不是气话,而是真话,确有其事,自从何总退休,王梅接替,他就想到王梅不会容忍他,现在焦亮证实了这一点,他的心蓦地沉重起来,却故作轻松说:“谢谢你把消息透露给我。”
焦亮说:“我还可以告诉你,事在人为,如果你还想留在泰达,就要转变,这样别人才能帮你说话。”
吴桐听得出焦亮的意思,说:“我不会死乞白赖地留在泰达。”
焦亮瞪瞪眼,说:“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说毕丢下吴桐向人群那边走去,吴桐跟了过去。
焦亮和吴桐谈话的时候,人们就像在观看两人演出的哑剧,直到他们一前一后回来,也不知道剧情发展到什么地步。
搬运头目冷声冷气地问:“到底搬还是不搬?”
焦亮把手一挥说:“搬。”
所有人一齐把目光集中在吴桐身上。
吴桐表态:“不能搬。”
人群里骚动起来。那头目讥讽说:“我咋觉得就像看他妈的样板戏一样的呢,正反面人物针锋相对,都说自己正确,代表无产阶级革命路线,正确不正确我们分不清,到底谁的话作数?”
焦亮愤怒了,吼:“你少他妈给我贫,别的你不知道,谁给你们开工钱知道不知道?”
头目也有些恼,冲焦亮瞪起眼:“我们知道,但我们不想冒风险。你要叫我们冲进去搬可以,那得先签个协议,出了问题由你负责。”
焦亮气得满脸铁青,丢下句:“傻逼。”扬长而去。
大家对这种结果都感到意外。
接着搬运工骂骂咧咧地走了。
吴桐本想过去和常班长他们说说话,可又不知该怎么说,就招了招手,然后上了小汪的车。这一天剩下的时间,他一直想着自己何去何从。原本想给乔打电话也忘记了。
第二十一章
早晨出门大雪纷飞,吴桐正愁大巴不好坐,却见小汪从一辆覆雪的轿车里下来,向他招手,他心中顿时一喜,不再顾及曾下达的不要接送的(自虐性)指令,奔过去上了车。
车刚上路,小汪就迫不及待地发布信息,告诉吴桐宫汉臣已被公安机关缉拿。吴桐惊讶异常,问确实么?小汪说确实。吴桐又问:是从美国引渡回来的么?小汪说不是,宫根本没出得成国,为了遮人耳目才放风已到国外,但这套把戏瞒不过公安。吴桐不吱声了,心想宫是活该,他的所作所为不受到惩罚天理难容。在所谓“第一反应”过后,他不由想宫的事会不会牵扯到自己,他知道干系难脱,宫拉自己参与“暴动”,并通过操控评估对地产资产进行了“缩水”,尽管这一切由于宫的逃跑半途而废,但这件事是抹不掉的。望着车窗外面的茫茫雪幕头脑里也变成一片白。
进到办公室,吴桐先给毕可超打电话,问他知不知道宫遭逮的事,毕可超说他没听说,又说他可以打探一下。
放下电话,吴桐十分茫然。从宫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干系,又联想到昨天焦亮说的要自己“滚”的话,心里生出实实在在的惶恐和危机感。他想在泰达的时日不多,与其让人赶走,不如自己先行一步。至于离开泰达的去处,他也想过,就是回学校,继续教书,在走下讲台半年之久的今天,他仍然觉得最适合自己的还是教书。
他记得有一次和杨老师通电话,试探性地谈到回学校的事,不料遭到杨老师激烈反对,说他是“烧包”,说这念头有都不该有。他说自己还没有回学校的打算,只是随便问问。杨老师说教师缺岗,要回是没问题的。
吴桐意识到是认真考虑退路的时候了。他抓起电话要给杨老师打电话,又觉不妥,一是杨老师肯定还会对他批评加告诫,二是一名普通教师起不到什么作用。他思忖了片刻,便直接给校长打电话。也是顺畅,电话通了。开始校长热情洋溢,可听到回学校的事就变了腔调,说这事有些难度,需要研究研究。他一下子想到这个电话打得太唐突,太没水平,真要办这件事,不是打打电话能解决得了的。他赶紧对校长说改日登门拜访。挂上电话他愤愤地想:当初要走坚决不放,说是教学骨干,现在又是这样一通话。他记得调动成功后王梅曾暗示对校方有付出(付出了什么她不说),看来现在想回去不付出是不成的。
毕可超回了电话,说宫落网确实,是从南方捕回来的,说这一来会牵扯到一些人。吴桐脱口问会牵扯到谁呢?毕可超说自然是相关人了。吴桐问怎样算是相关人?毕可超听出他的担心说放心,你我都不在内。吴桐“嗯”了声。
毕可超说:“最近有点烦,明天是春节前最后一个休息日,一块找地方放松放松怎么样?”
吴桐问句:“是去‘水世界’吗?”
毕可超笑了一声,说:“你就知道个‘水世界’是不是?这遭咱去雪世界,去山上的山庄去赏雪。”
吴桐问:“是幽居山庄吗?”
毕可超说:“你老可爱,山庄也不止幽居山庄一座呀。”
毕可超告诉吴桐,这座山庄叫静谧园,不对外,只对关系单位和朋友开放。但有一条规则,去的人必须带一位异性。吴桐说他没异性可带。毕可超说带上你小姨子嘛。经毕可超一说,吴桐倒觉可以,说我动员动员看。
他接着给双桃打电话,说了情由,不等他“动员”,双桃便爽快应允。
可是双桃在下午打来电话,说她去不成了。他问有什么事吗?双桃打了个艮说刚接到马尼的电话,他说明天要来。吴桐很带情绪说不要理那个洋骗子,没必要见他。双桃说他说要和我办手续。吴桐问什么手续。双桃说结婚加移民。吴桐说双桃你别天真,他还是在骗你。双桃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管怎么得见见,当面把事情砸实了。吴桐仍然不能释怀,继续给双桃泼冷水,说跟着一个好人出国还行,要是碰上个坏人就惨了。双桃的声调也变得沉郁,说这个我知道,心里明镜似的,摆在前面的两个选择:为自己——留下,为好好——出去。听双桃这么说吴桐就不再争辩了。
一个下午吴桐心里都怅怅地。
到快下班的时候,他又想起毕可超之约,双桃不去了,得另找个人,谁呢?他想到陶楚,一想便觉得可以,自己已是自由身,陶楚更不用说,都没什么可顾忌的。他就给陶楚家里挂电话。
陶楚接了,可不等吴桐把话说下去便打断说:对不起你打错电话了,接着扣了电话。吴桐一头雾水,为证实是不是拨错了号码,他仔细再拨一遍,还是陶楚,接起来仍然说打错了。吴桐放下电话,心想陶楚何以这样?
过了不久陶楚打来电话,先道歉,后解释她是在家附近打公话。吴桐问家里有人?陶楚吞吞吐吐说李赛他爸在。吴桐不理解,说他在有什么关系?陶楚嗫嚅说他缠着要复婚。吴桐说甭理他。陶楚说他串通李赛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