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歌+番外 作者:秦樵木(晋江2013.5.26完结)-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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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烨这天回府的时候手里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笼子，月华费了好大劲儿也没看清笼子里装了什么，谁叫笼外裹了一层布呢。进了书香苑，李烨将笼子轻轻放在桌上，眼睛四处瞄了瞄却没有看见慕婉。他想了想便出了门像府里的荷塘寻去。
　　慕婉正坐在湖边亭子里弹琴。琴声悠远清扬，像夏日的微风轻轻拂动柳枝，又向秋日的暖阳缓缓铺洒水面。李烨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倚在湖边的白玉石栏边静静地聆听起来。不知不觉间，琴声伴着昔日的回忆款款而来，他彷佛又见到了那个眉间一点红的小女孩儿，她在翠绿的草坪上欢快地玩耍，她对他嫣然一笑，然后她长大了，变得好美丽，面上却覆了一层薄纱，她的面孔在薄纱后面若隐若现却吸引着他不断靠近，然后他用手轻轻揭开面纱，面纱后面的面孔却是……慕婉！
　　琴声戛然而止，李烨回神望向亭内，却见慕婉正凝眸悄然盯着他，目光缱绻似秋日的溪水，迂回婉转，如泣如诉。李烨微微一笑，抬步走了过去。
　　慕婉端坐在亭中央摆置的木凳之上，素手安静地搁与古琴边。李烨进了亭，眼神不自觉被那双素手吸引了过去。十指纤细白嫩，似上好的古玉般泛着淡淡的光华；指尖是十只圆圆的甲盖，圆润规整，望之令人遐想到置于果盘里的青葡。慕婉抬头，就那么静静地望着他。但李烨知道，他或许是能够明白她现在的心境的。她是如此小心翼翼地不安并害怕着。他们相处了五年，他虽没有日日在府中，却依然懂她。
　　李烨和慕婉一起回书香苑。前来为慕婉送披风的小年看着不远处那对和谐的璧人，心里不禁感叹造化弄人，本该是鹣鲽情深，却多年情心两相离，不知白白耗费了多少荏苒时光。
　　慕婉一进屋子便发现了桌上的木笼，她好奇地侧过身问李烨，
　　“这是王爷拿过来的？”
　　李烨微笑颔首，迈步走过去轻轻揭开外面的黑布，只见里面蜷缩着一只白色的猫咪，小小的一团窝在笼子里，耳朵还一扇一扇的，好不可爱。
　　慕婉心里简直开心死了，她不知已经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心境了。她快步走过去打开笼子抱起小猫，只觉心里有个地方慢慢柔和起来。它还是那么小，摸上去软软的热热的。慕婉情不自禁地用脸蛋儿摩挲着小猫猫软乎乎的白毛，然后回身看着李烨，绽开了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真正的笑容。
　　过几日便是李烨二十六岁的生辰。过去的几年里都只是李烨来慕婉苑里吃上一顿丰盛的晚饭，同时坐在身边的还有朱侧妃，今年府里还新添了冯氏。但慕婉不想今年和往年一样，她想要单独和李烨过这个生辰，想了很久，终于让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小竹和小年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着的身影只觉心里异常无奈。小姐自从嫁给了王爷，除了刚嫁进来的第一年里来过小厨房，后面的四年间可是从未踏足。是了，她们知道明日是王爷的生辰，只是准备生辰宴这样劳累的活儿本是她们奴婢的职责不是么。为什么王妃突发奇想地来到这里然后开始了一整天的忙碌呢。她们在边上看着很着急很担心有没有。
　　慕婉看着她身边这两个一脸无奈的丫头，觉得她们真心是太过多虑太过小心翼翼了。她虽然从小就是慕府的大小姐，十指不沾春阳水，但并不意味着她不会下厨。慕夫人为了她将来嫁进婆家能够独当一面，可是下了好大的功夫，不仅为她请来了有名的糕点师傅教导，更是不厌其烦的手把手教她如何制作精美的膳食。虽则四年没有动过手了，但她可是慕婉，怎么会就此荒废了技艺呢？
　　慕婉最终只得挥手把小竹小年感到了厨房外。慕婉忙活了一整天，蒸了李烨爱吃的桂花糕栗子糕，做了三个平常李烨最喜欢的小菜，最后煮了香喷喷的长寿面。
　　李烨刚进门就问到了饭菜的香味。看着圆木桌上摆着的几道精致的小菜，一股暖流缓缓流淌在心间。慕婉含笑起身，拿着李烨的碗筷为他细心的布菜，一举一动皆牵动着李烨枯涸已久的心弦。
　　慕婉今天过得很开心，过了这么久她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为李烨做一次饭菜。他们现在坐在这里，吃着她做的饭菜，虽然安静却弥漫着淡淡的温馨。
　　这时小竹低头走了进来，
　　“王爷王妃，朱侧妃和冯侧妃端着饭食正等在门外。”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生日宴毕竟是圆满的。虽然朱凝馨和冯柳的到访使得苑内的氛围暂时凝固了，但很快李烨便让小竹打发了她们俩回去。
　　吃过饭收拾了碗筷，李烨和慕婉便由小竹小年服侍梳洗后早早躺到了床榻上。
　　李烨拥着慕婉，怀里的身躯柔软异常，淡淡散发着馨香，一缕青丝悄然匍匐在李烨的发丝之下，缱绻缠绕。李烨觉得心里被塞得满满的一团，似是觅得了失而复得的宝物。慕婉松松地蜷缩在李烨怀里，温馨而祥和，彷佛这样相拥一闭眼就是一辈子过去了。良久，李烨暗哑的声音传来，
　　“慕婉，我们要个孩子吧。”
　　李烨说完便覆身压倒慕婉娇小的身躯之上，却发觉身下的身子猛然一僵，接着便伸出手轻轻推拒着他的触碰，待李烨放松了桎梏便侧过身子，转向了被衾的另一边。
　　李烨看着背立而卧的慕婉，不明所以，却仍是清晰地感觉到了她的拒绝。他最近尽心修补和慕婉之间的关系，也明显感受到了她的配合。虽早已到了当爹的年纪，见慕婉不愿也不愿意勉强她。上次见慕相他老人家提起子嗣的问题，他以为她也是想要孩子了，因此便问到，
　　“慕婉，你是不是不愿意要孩子？”
　　却良久没有听到慕婉的回答。
　　第二日，小竹端了晚膳正往慕婉房里走，却在半道上被李烨叫住带去了书房。
　　小竹看了看端坐在书桌后的李烨，心里惴惴不安，她用力回想着近来自己的一举一动，得出的结论是自己并没有什么过失的地方，她不明白为什么王爷无缘无故叫住她，还带到了书房里边。
　　李烨盯着小竹，半晌后才缓缓开口，
　　“小竹，”
　　小竹连忙跪下身子答到，
　　“你是王妃的贴身婢女，王妃的一举一动你应当都清楚吧？”
　　小竹点头称是，想了想又加了句，
　　“奴婢自小跟随小姐，至今已经十五年了。”
　　十五年，李烨沉吟，那个时候她们都还是五岁的孩子吧，不知慕婉五岁的时候长什么模样…。我这是想什么呢，李烨自嘲地笑了笑，接着又问到，
　　“接下来的问题你要据实回答本王，如有不实本王就遣人把你卖给人牙子。”
　　小竹吓破了胆，不知为何素来还算和善的王爷变脸如此之快，咬咬牙不停磕头，
　　“奴婢保证奴婢的每句话都千真万确，绝不欺瞒王爷。”
　　李烨这才点点头，沉吟了一会儿便试探着问道，
　　“本王昨日与王妃提到子嗣之事，王妃却瞬间垮了脸，你可知为何？”
　　不期然李烨如此问，小竹呆了呆，见李烨有即将发怒的预兆才赶紧措词到，
　　“回禀王爷，奴婢不是很清楚为何王妃如此反应，不过奴婢猜想应当与四年前的那件事有关。”
　　“哦？”李烨心里犹疑更甚，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他竟然不知晓。
　　小竹看着李烨的面色就知道他并不知道四年前的事，一时心里为慕婉感到心痛不已，小姐啊，你痛苦了那么久，王爷却是毫不知情！　咬咬牙，小竹又磕了一个头，然后抬首向李烨痛心疾首到，
　　“容奴婢说句公实话：王爷，您当真是不应该！王爷可知道四年前您去江南巡视的时候王妃已经有喜了？”
　　“你说什么？”李烨急忙站起身奔到小竹跟前，大声质问，
　　“你说什么？王妃有喜？还是四年前？孩子呢？到底怎么回事？”
　　小竹不禁大哭出了声，一边抹着泪水一边回答，
　　“孩子已经没了啊王爷！就在王妃知道有喜的第二天孩子就流掉了！”
　　李烨只觉心神俱焚，恍如被人拿锥子刺倒，剜心之痛无法言表。
　　“怎么没了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具体的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头一天的时候还好好的，下午的时候朱侧妃送了一株参过来，第二天早晨王妃就开始觉得不舒服，派人去请了徐太医徐太医却说查不出王妃的症候，然后……”
　　小竹停在了这里，抬着一张泪水模糊的脸看着李烨，李烨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却仍追问道，
　　“然后呢？”
　　“然后王妃遣了人去宫中请胡太医，半路却被一名宫女召了回去，说是宫里有贵人突染恶疾，非胡太医不治……”
　　贵人，宫里的贵人，李烨喏喏地念着这几个字，然后如即将被判死刑却犹抱有侥幸心里地问到，
　　“是哪位贵人？”
　　“是贵妃娘娘，那名传话的婢女，名为月瑾。”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宁歆作为右相之女，成长道路是非常平顺的。刚出生的时候宁潜虽只是翰林院的一名编修，但母亲薛琦是御封的宜姝郡主，因此生活也是相当富足。后来随着宁潜一步步高升，渐渐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她们家的日子也越过越顺遂。到了宁歆十二岁这年，宁府发生两件喜事：宁潜升为右相；宁歆被赐婚给三皇子。说是喜事，其实最欢喜的当是薛琦，有了一个当宰相的夫君，女儿成了皇妃。宁歆不知道宁潜是不是欢喜，但对她自己来说嫁给三皇子并不是一件欢喜的事：她心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小男孩儿。
　　最初的几年里宁歆并不认识传说中的那个五皇子。发生第一次交集是五岁时的某一天她被父亲叫到书房里，接着有人在她额间涂涂抹抹，然后父亲一脸正色地告诉她：以后要一直保留着额间的东西，若是有个小男孩儿问起就说她一直喜欢梅花妆，爱穿鹅黄色的衣服。然后她便知道了父亲口中的那个小男孩儿就是五皇子李烨，是三皇子的弟弟。宁歆不知道父亲为何要这么告诉她，只得懵懵懂懂地答应下来。再长大了一点后母亲便经常带着她进宫，有时候是赏花，有时候只是和淑妃婶婶说说话。宁歆感觉到了有人在偷偷望着她，她也曾偷偷地用眼睛四处寻找过，却始终没有发现是谁。后来她从母亲那里偷听到原来偷看她的那个人就是五皇子，父亲提起过的那个小男孩儿。自此后每次进宫宁歆都秉着呼吸悄悄打量四周，很快她便发现了他的踪迹。他有时候藏在灌木丛里，有时候躲在亭子下面，有时候站在一棵树后面，有时候又举着一面大大的荷叶。真傻，宁歆心里不禁想到，却不知为何心里淌了一丝丝淡淡的甜蜜。最初的时候宁歆问过母亲为什么知道有人偷看她们却不告诉皇帝叔叔或者淑妃婶婶，母亲闻后只是冲着她神秘兮兮地笑，然后摸着她的脑袋说指不定这就是你们俩的缘分哪。宁歆懂得缘分这个词儿，却并不清楚母亲所指的缘分是什么缘分，但是她知道，她慢慢地习惯了那个小男孩儿偷偷看着她，她也不讨厌这种感觉。
　　宁歆一直以为自己以后会跟那个小男孩儿一起生活。他偷看了她那么久，她就勉为其难地以后一直跟他一起玩儿好了，这样他就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十二岁那年，母亲又一次带着她进宫。这次她见到了好多人，有很多漂亮的婶婶，还有很多漂亮的小姐姐。淑妃婶婶笑意满满地盯着她看，嘴里说着歆儿看着很好很适合彦儿。宁歆知道淑妃婶婶有两个儿子，一个叫李彦，一个叫李烨，就是那个偷看的小男孩儿。但是她没有听清楚淑妃婶婶刚刚说的是谁，是彦儿？烨儿？应该是烨儿，毕竟他那么喜欢看她，他一定会告诉他母妃的。
　　赐婚圣旨下来的时候宁歆呆呆地跟着父亲母亲跪在宣旨的人面前，她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听着，生怕漏了一个字。当那位公公念到‘特赐婚于三皇子李彦’的时候宁歆觉得她肯定是最近着凉所以出现幻听了。宣旨的公公离开后，她一遍一遍地向母亲求证，最后终于确定了她要嫁给李彦这个事实。
　　夜已三更，漱玉宫里，烛火肆意燃烧着，光亮似明似暗，一缕夜风悄然钻进殿内，凉凉的，催醒了本已熟睡的宁歆。宁歆看着睡在身侧的男人，他是青国的皇帝，是她的丈夫，一年里总有许多日子像这样睡在她枕边。青国人都道惠帝陛下十分宠爱宁相之女，入宫两年便由婕妤擢升为贵妃，这是何等的荣耀啊！每当身边的婢女笑着将这些宫外的传言讲给宁歆听的时候，宁歆都恍然生出一股不真实感：传言里的那个女子竟然是她自己。宁贵妃，她就是宁贵妃，世人羡慕的宁贵妃。青国百姓都知道宫里有位宁贵妃，但又有多少人知道她的名字呢，又有多少人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