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宫+番外 作者:木染(纵横13.01.19完结)-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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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一样。不知从何时开始,两人都多了个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如歌过了年便每日都询问日期,有时是问身边侍奉的青檀,有时会直接问岚宇,她好像突然对日子多了份执念,明心里清楚是何月何季,但非要问过才觉踏实。岚宇亦是,读书阅折时还好,但凡清闲下来便会安静的盯着如歌出神,之因为这样,旁人也许未发现,他却分明察觉出,月份越大,她眼中的浓雾越升,渐渐地,与他对视时,他已经在其中看不到自己的剪影,只有满目凋零。
时光静谧着流淌,两人的相处也愈发契合。往往如歌清晨醒来,岚宇正好去看过穆禛习武回殿。她净身,他更衣,梳妆收拾妥当,他已经布好了早膳等候。上午的时间易集中精力,所以他看奏折,她便在一旁刺绣。荷包绣得多了就开始绣睡袍,直到睡袍也有了四五件轮换,她无聊至极便在他批折子时在一旁磨墨翻页。午膳时穆禛都会过来,三人嘻嘻闹闹,说说宫中近来的趣事,要不就想着安排出游,看满朝的大人们上火着急。到了傍晚,岚宇习惯屏退所有宫人牵着她的手信步闲散,左边的宫苑转完了,就换边继续,两人没有目的没有时间,走到哪儿累了便坐下歇息等着宫人们找到,然后步辇接回。
独处时,他向来很安静。时常只是淡淡的笑听着她讲,一个话题完了再漫不经心的重引一个。她的话也不快,慢悠悠的讲到哪儿是哪儿,面对他那双含笑的眼,她好像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不知为何,他虽未明说,她却知道,他想听她说,想从她的话中更了解她。
……就是这样的岚宇常常让她心疼。以前的他是骄傲的鹰,尽管内心脆弱不堪,但也绝不轻易显露。这般相较,现在的他就是一颗年轻又苍老的树,永远屹立在她的身后,不管四季,不管光景,没有任何要求,就只是那么知足且周到的守着她,成了这个世上,最理解她思维,最贴近她灵魂的人。
两人交谈中,经常她刚说上半,他就能道出下半。望着他唇边内敛沉稳的笑,她恍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那是种别样的体验,在她的生命中曾绚丽的出现过一次,这次却依然来得迅猛且不留余地。
她再一次爱上了他……
若说当初是因他的炙热桀骜,他们似水火一般激烈的碰撞纠缠,爱得轰烈,仿佛能生将彼此融化。那如今,他们之间的爱就平淡温和许多,它积淀于每日的夕阳余晖中,深埋在两人十指相扣的掌纹间,变成了磐石,不起眼,不明确,却无法被任何事情移动。
云卷风四起,光年润横生。就是这样,复一年须臾而过,偶有一日如歌晨起,询问青檀日子,她恭敬的边帮她穿鞋边道。那一瞬间,她才恍然惊觉。她和岚宇间相连的线终是越来越短,马上就要到尽头了。那一天,她刻意不去想,却依旧无法违背它已经存在的事实。就像再美的花也终会有凋谢的一天,避无可避。
而那一天,终是在这年初秋的一个午后提早到来,伴随着的,还有让人心惊的晴天噩耗。
————***————
“岚宇,你瞧这个绺子可好?我瞧着它正合适给穆禛的新弓做配……”一抬头正对上他端详的眼,她含笑冲着他灼直的目光挥了挥手,他却仍是沉思着不动。没太在意的又唤了声,她颔首挑了几个不同的颜色递给他让他帮忙选,等了良久才见他慢慢的伸出手来接。
两人坐在同方软榻,距离很近,她低着头,瞧着他的手与自己的相错,而后停住道:“我帮你瞧瞧。”
倏地扬头,这才发现他的眸色不同寻常,像罩着股迷白的雾,没有半点光亮。她僵硬着手指复把东西向前递了递,幅度大了,他这才缓过神来,故不在意的收了手接住。
“穆禛一直偏好青色,你瞧着这个可好?”
眨眼的功夫又同寻常一般无二,如歌恍笑着点头应下。脑中方才那一幕却如烙印般,怎么都挥之不去。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她仍然确定,刚才那片刻,他的眼睛是看不见的。否则那么近的距离,即使再晃神也不可能错过。
“岚宇,你……”犹疑着要不要问,总隐隐的觉得若是这层纸捅破,两人间便再回不到原来那般。她捋着手中的绺子打怔,心里正纠结,门外小梓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人还未跪下,话就先一步出了口。
“皇上不好了…小皇子中午午睡后就没醒来,一直发冷说胡话。陆大人让您快点过去瞧瞧!”
脸色骤然苍白,半点血色都无。岚宇怔忪的端坐了会儿便赶紧起身往门外走,走了几步才发现没穿鞋,又失神的回返。
“慢些,别着急。小孩子偶着风寒的状况也是有的。”这一年来,穆禛的身子一直不错,极少的畏冷不适,吃两幅药睡一觉也就过去了。如歌弯身帮他穿靴,碰到他的腿时才发现,他颤抖得厉害,若她稍使点力,恐就能将他掀翻在地。
“岚宇,你怎么……”
“不一样,这次不一样。”眼眶猩红着骇人,他紧攥着拳头低喃,好似还未向陆影询问便已知道病况。“到时候了……”
“什么时候?”片刻前的震惊还梗在心头,她不放心的上前拉住他的手,他轻颤着收紧掌心想回握住她,却发现根本不能。
“……”没有回答,眼中却满是悲戚之色。他沉寂了良久紧紧的拥她入怀,仍是一言不发,可如歌却能明显的察觉到他的悲伤,源源不断的从身体中迸射散出。
“走吧!去瞧瞧他。”又过了好久才出声,嗓中几乎带着哽咽,他没敢看她转身拉着她就往殿外走,殿外的秋风苍劲,她脚步狼狈的小跑跟着,面上被风带过一丝潮湿,她痴痴的仰头望天。云卷浓密,雨气深沉,似就要落雨了。那刚才,划过她脸颊的真的是雨水么?
她斐然。
第38章 此去经年 1
方寸间,雨幕成林。
怀仁宫外,一群人匆匆走在长廊上,雨声大得压过了他们的脚步,斑斓的宫闱一时缄默成了黑白墨画,遥遥的,只偶闻琳琅琉璃灯盏端上的铜铃不住作响,清远悠长,漫过了一方天阙,直往更远的空界撩去。
半只肩膀都湿了,衣袍浸贴在身上颜色深重。岚宇负手立在殿门前的长阶上,陆影小声的在他身侧报着什么。如歌刚从殿里打了帘出来,两人的交谈便止了,一同回头过来瞧她。
眉头微微的隆起一直未松开过,岚宇目光疲惫道:“怎么样?可醒了?”
“……还没有,只是一直唤冷,加了好些棉被也不见效。”
唇角倏地死抿,他闻言垂头,脸上一副大势已去的疮痍。“知道了……”声音几乎低进了尘埃,他抬手拍了拍陆影的肩膀命他退下,这才对她继续道:“回宫休息去吧!今夜我在这儿守着。”
满腹疑思,却不知从何问起。如歌未动的直盯着他瞧,虽没言语,但态度坚决。有些事他不想说,她也不问。毕竟于他们而言,坦诚相待着实奢侈,她有她的隐晦,他自也有。可如今事关穆禛,看着他那小小的身子卷在厚高的棉被中,仍旧不住的低唤冷,她的心便刀割般生疼,寸暖都无。
对视半晌便转过身去躲避她的眸,他的唇泛着淡淡的青紫,比起正病着的穆禛也好不了几分。“不要问,最起码现在不要。”半垂的睫毛轻颤覆盖,遮住了里面的光华,深不可测。他退了一步转身轻轻的拥抱她,向来都沉稳不惊的男子,第一次显露出无力脆弱。“这还只是开始,所以我需要你养精蓄锐。”
眼神冷冷的透过她的发丝朝宫廊尽头望去,他看着那里有个小小的背影脚步蹒跚的独自行走,越走越远,一直是一个人却不曾回头。那是穆禛?还是他自己?
苦涩的扬唇,他沉默着吻了下她的额头便掀帘进殿。廊中一时恢复静谧,似是恶变前的安详,压抑沉闷。
回沉心殿的路上一直在想穆禛刚才的状况。这病来得太快太蹊跷,听小九报,今日秋风突起,但穆禛早就按她的吩咐穿上了夹袄,天气还不算太凉,他已戴上了棉帽,不可能是着了风寒。这月来,陆影吩咐要喝得药也一直按时按量,没有差错,按理不会突然变这么严重的。除非……
小九支吾着没说全,可她却也猜得到。她还是宇亲王妃时,岚宇就曾有几次这样的症状,虽然不及穆禛的状况严重,但听小梓说,寒毒症现需要解药或换引时发作起来会格外厉害,与现在穆禛的症状全然无二。
看来她一直的猜测没错,寒毒会因父母状态的不同遗传到孩子身上。听说这毒根本没有解药,那唯今之计,只有以亲人的心脉……
支着鬓角再未敢往下想,她望着纱帐外雨势纷纷,面色清冷,神思却越过了宫廷高墙,直奔蔺国和草原的交界而去。
那边,叶哲的军队应该已成功过峡,整装以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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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秋水净凉,风似紧。
晚膳后便放了信儿让渊深夜前来相见,如歌屏退了宫人独自立在沉心后殿的阁墙边,深秋的风带着蚀骨的潮,没多大会儿就打湿了鬓角的发,升起薄霜。睫上挂着晶莹的水露,她放眼去望宫墙间整齐挨布的灯火,想到一月后这里可能充满火光哭喊,手便死死的攥紧,再难松开。
“如歌…”
身侧的风突然停了,被人细心遮挡。她抬手拂过脸颊边由风引落的发,想笑却发现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都笑不出来。“渊……不要再痴迷,离开吧!”
就在方才风停的那一瞬,当阁墙上的只身一人变成对影成双,那刹那她突然明白了,通透了。无论是以前的柯纶还是如今的渊,他永远会不思考就站在自己身侧的风口上,替她保全,为她奔忙。眼看着一月后便要烽火迷城,望着这繁华须臾后的寂冷孤单,此时此刻,她身边却仍有一人愿意毫无保留的倾心竭力,想来,世上,再没什么比这更让人觉得温暖了。
可……终究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么多年,她自私她狭隘,她眼中痴迷的望着一个人不愿警醒。明知道渊的深情,知道叶哲的痴心,她却都选择冷漠忽视。所以,放他离去。就当这是她唯一能对他做的吧!至于叶哲,他的睿智决定了他的天下,蔺国将破,再没有什么比这片辽阔富足的疆土更能使他满足。
终于这世上,她亏欠的人都一一了结了。“一月后就是中秋,通知叶哲十六攻城,若是计划顺利,真正的月圆之夜时他将会是这整片江山的新王。”
“你知道什么了?”穆禛大病,所有隐秘的口好似一下全开,他获得了不少消息,本是想来改变她的想法,让她放弃攻城大计,未想竟连张口的机会都无。渊顺着她的目光凝视夜城,当年她刚出事,他便追着向外奔逃的沫苒一路到了古覆,换了身份变了姓名,在异国宫廷的角落中隐藏半年后,才将对子漪下手的一行人等全部暗杀。再次跟爷联络正是蔺国攻打古覆的激烈时分,他同夜阑里应外合,又辗转颠簸了将近半年才得以告辞抽身。
最后一次见爷,是在古覆完败后。爷受了不轻的伤坐在辇中欲回皇城,他拦路请辞,激起夜阑数人提剑。原就没打算活着离开,他欠爷一条命,时机已到也是该偿还的时候了。可没想到爷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和方才如歌所说如出一辙。他捂着唇不住的咳,两下便有血迹从指缝中滴落,而后他亲自下辇拍他的肩,像是交代一个即将远行的老友:“渊,去吧!做你想做的。”
那双眼太清澈,望得见他心底的逾越,参得透他众多的眷恋。可他不怪他,给予了身为男子最大的宽容,让他一生铭记感激。这也是他离开夜阑后还一直暗中追杀古覆流族的原因,他这辈子都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想报答也只能用这样蠢钝的方式。不想后来身受重伤竟阴差阳错的被子漪所救,这才再次有了生机,得以苟活今日。
离开?
若是能离开他恐怕早都走了许多次了。原来一直不知道爷要除去子漪腹中孩子的原因,他虽心底对爷抱着崇敬,但仍免不了埋怨。所以再见子漪之后,他虽暗地命人传了消息回蔺国,却只说她换了面目继续活着,并未告知具体。也许是私心吧!他总以为,只要他痴心不变的守在她身边,总有一日她疲惫时回头,会看见自己,会只对自己一个人笑。
可今天知道当年的一切后他才幡然醒悟,绝无这种可能。爷像惜命一般的去爱子漪,而她也同样,折磨得自己生不如死依然坚持进宫。他们就像太阳和月亮,虽然无幸同时升起,却执着着为能同生在一片天空而倾其所有,死不言悔。
第39章 此去经年 2
可就是这样如此相爱的两人,如何就到了今天这种地步?
眉眼间皆是沧桑,他将满腹的话凝在口边,只等她询问一句便全部倾吐。但终是没有,她无声的立着,消瘦的肩膀裹在厚重的大氅中,不盈一握。“亦或者你根本已经明白,却故作不知。”
两年间,所有人都看得到爷的认真和付出,她向来心透如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