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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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手中的动作,单眼皮的大眼睛里掠过一丝淡淡的阴霾。
不过这停顿只有短短几秒钟,怡静的手很快又继续开始工作了,同时用一种相对平淡的口吻说道。
“其实你不说话的时候是个挺不错的男人,也许当初我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喜欢上你的吧,谁知道世界上还会有像你这么心术不正的人呢。”
当初怡静没有机会真正认识信宇,所以就单纯被他英俊高大的外表吸引,不由自主地爱上了他,爱到只要亲口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连同‘我这样一个女人曾经深深爱过你’的告白一起,她就心满意足了,就算将来在别的男人身边慢慢老去,她也会永远记得自己曾经有过这样一段初恋。可是当我真的亲口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自从他记住我的名字开始,我却开始越来越讨厌他,就因为他是个和我想象中有天壤之别的男人,所谓的爱情,所谓的人之间的感情原来是如此自私,如此出乎人意料的东西。
“那时我是怎么也想不到真能和你结婚的,更没想到你会这么讨厌我,讨厌到恨不得每天拿着刀威胁、虐待我。”
怡静一边不停用手擦拭着他的头发,一边用极其平淡的口吻诉说着,信宇则怔怔地望着她。从前他也听到过怡静说起类似的话,但他对当时的怡静的确是一无所知,曾经年幼的她,是用怎样的一种表情,怎样的一种心情远远注视着当时同样年幼的自己呢?在那个春日的傍晚,在身穿丁香色连衣裙的她出现在自己面前以前,姜信宇根本不认识韩怡静这个人,这件事实在是有些蹊跷,但信宇的确对曾经的那个韩怡静充满了好奇。
‘如果,如果我在那时就认识了这个女人,在我认识那个现在偶尔仍然会牵挂的女人之前就认识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话,那么我现在的生活应该会有很大不同吧?’我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矛盾,即使在内心偶尔感觉到瞬间的安定的时候,也无法相信这份已经近在咫尺的平和,仍旧让自己深陷紧张之中,我也许能成为一个正直坦诚的人,那种舒服时就尽情享受安逸,并将那种感觉表达出来的人吧?也许还会以那样一种坦诚的心态和眼前这个喜欢花草和孩子的傻女人相识、相爱,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也许她就不用花费漫长的两年才走进我周边半径10厘米之内的范围吧。
刚想到这里,信宇不禁在心里对自己摇了摇头。
‘谁知道,也许结果还是和今天一样呢。’最终的结果就是——想象终究是想象,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不是真正的爱情,把他们两人的生活联系起来的是他胆大妄为的‘抢婚’,于是,他决定不再理会那些自己想也想不明白的事,而是把自己最清楚的事实讲出来。
“……其实我,并不讨厌你。”
信宇说这话时的声音出乎意料的低沉,还略带一丝尴尬,完全不像他平时说话的语气,在这间只有他们两人的客厅里,这个低沉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怡静的耳朵里。怡静不禁瞪大了眼睛望着信宇,而信宇则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我说我并不讨厌你,现在。”
眼前这个男人头发还是湿润的,刚刚刮过胡子,脸上干净而光滑,怡静就这样无言地望着信宇看了很久。
11.咒语(4)
‘我应该怎么回答?对这个结婚两年了才告诉我其实他根本不讨厌我的男人?这到底是不是该高兴的事呢?我现在的心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呢?’怡静在接下来很短的时间里想了很多,终于,她决定不再继续瞎琢磨了,只是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
“好了,都弄好了,哇,真是清秀啊,我们家新郎很漂亮嘛。”
这是信宇生平第一次听到如此没头没脑的赞赏,他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漂亮?看来这女人今天的确是吃错药了?’信宇本打算马上回敬她一句的,但怡静的动作还是快他一步。刚刚怡静还像给小孩子抹油一般往信宇脸上涂爽肤水,现在的她则像是在亲吻那个刚刚涂好油的小孩子的脸颊,就那样在他光滑的脸上——确切地说,就是刚刚她在他脸上留下伤口的位置上——留下了一个轻轻的吻,就像两年前,怡静第一次在他的脸上印下那个吻的时候一样,这就是她现在能给他的回答,这就是全部。
想象毕竟只是想象,他们两人的开始原本就不是正常的恋爱,而是抢婚,那现在呢?
半径10厘米。
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到对方,刮胡子的过程中还会弄伤他脸上的皮肤,一时兴起还可以在脸颊上印下轻轻一吻,他们就位于这样一段距离的两端,半径10厘米,一段暧昧的距离。
如果不是现在自己的右手有伤动不了,信宇说不定可以伸出手去一把将眼前这个正在往自己脸上的伤口处贴创可贴的女人搂进怀里,可遗憾的是,信宇还不太适应只用左手来完成的拥抱。
“喝杯茶休息一下再继续做吧。”
怡静边说边把滚烫的开水倒进玻璃做成的透明茶杯里,很快,茶杯里的茶叶缓缓浮上了水面,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
“香味很独特啊?是什么茶?”
“茉莉花茶,听说累的时候喝一杯可以起到安神的作用。”
对于这种茶中隐藏的故事,怡静彻底省略掉了,只是这样简单地回答道。信宇也并没有多想,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滚烫的茶,视线重新又移回电脑显示器画面。就算是手腕骨折了,他还是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处理。
一个男人正在用生疏的左手代替骨折的右手艰难地敲打着电脑键盘,女人则守侯在距离他几步远地方,随时准备回应他因为左手的不便而需要帮助的事,两个人就这样在他的书房里一起度过了漫长的晚间时光,直到深夜。
咔嚓,咔嚓,啪,啪。
诺大的房间里只有两种声音伴随着时间安静地流淌着,一个是墙上的时钟指针的声音,另外一个则是信宇偶尔用左手手指敲击电脑键盘的声音,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谈。虽然对两人来说,这种沉默已经是习以为常了,但现在这种沉默和从前的沉默似乎有着本质性的区别,原来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沉默是尖锐,而且沉重的,而今天的沉默则是圆润,而且让人舒服的。
久久陶醉在这种沉默中的信宇突然将视线转向怡静,此时的怡静正趴在那里认真地写着什么。
“写什么呢?”
尽管地上铺了地毯,怡静还是我行我素的直接趴在了地板上,肚子就贴在地上,信宇只不过是想问她摆出这种姿势是在干什么,可怡静显然是被吓了一大跳。
“啊?啊,没写什么啊!”
太可疑了,实在是太可疑了,于是信宇强行将怡静竭力想要藏起来的小本子抢了过来,然后他看到了——那些写在她刚才一直在摆弄的那张纸上的一段新奇的文字,内容大致如下。
必需品。
米——在去HANAROMART的路上顺便买回来。
洗发香波,LUX。面粉(买多用途的那种)
咖啡(蓝山)
·比从前略微亲近的信宇,花,我们的孩子,花,孩子……
看着这些又像家用帐簿,又像某种暗号似的文字,信宇不禁露出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觉察到信宇的神情,怡静马上恶狠狠地从他手里夺回自己的本子。
“都说了不让你看的嘛!”
“……那是,什么呀?”
“没什么,是我的家用帐簿兼便条纸。”
可信宇望着怡静的表情分明是在说‘看起来那并不是事实的全部哦’,终于,怡静认输了,只见她红着脸简短地坦白道。
“其实这个本子的确是我的家用帐簿,但它也是我的日记本,还是我的咒语书。”
“咒语书?”
对于这个自己生平第一次听到的词汇,信宇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于是怡静便把自己的本子抱在怀里,然后坐到信宇的脚边,开始仔细解释给他听。
“这是从前我外婆教给我的,她老人家说当你迫切渴望拥有什么的时候,只要全心全意地把它反复写上几遍,你就能够实现这个愿望,这也可能是从前经常出入寺庙的外婆的外婆教给她老人家的吧,不是有很多人都会把佛经反复抄写很多遍嘛,可是我外婆不怎么识字,特别是佛经那种难懂晦涩的东西,她老人家一看就头疼,所以就更没办法抄写了,这才发明了这种方法作为临时替代品,我小的时候就常看到外婆用那种练习本来写,顺便做帐簿用。”
11.咒语(5)
啊,直到这时信宇才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怡静的外婆,那位被华震集团排挤了三十年的粥棚老人,信宇在老人家在世的时候未能亲自拜见她,只有在最后的葬礼上才看到了她的尸体和遗像,如此看来,今天是妻子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说起外婆的事。
“那真的有效吗?”
如今已经是21世纪信息化时代了,还有什么咒语书?信宇的问话中明显带有一丝嘲笑的意味,怡静却带着异常认真的表情用力点了点头。
“当然有效,我被带到我父亲家里以后,我的外婆,因为太想我了,所以就在本子上反复写我的名字,写了有一千多遍呢,后来外婆告诉我她大概写到一千遍的那天,我就蹦蹦跳跳地跑到粥棚去看她了,我当时是用平时攒起来的零用钱坐出租车去的,当然,还没待到一天就被父亲抓回去了。”
望着眼前这个女人以一种异常兴奋的语调讲述着自己的光荣历史,信宇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他不禁暗自思忖道。
这个女人,看来从小就有很突出的逃跑前科啊,岳父岳母一家一定没少费心。而且,她就因为那一次偶然性的一致便笃定地相信什么咒语的存在,居然还在写什么咒语书,看来这女人只是外表看来像个女人,其实内心还是个没有长大成熟的小女孩。
另外还有一点。
按照她咒语书上所写,她的确是很想要一个孩子,还很想拥有那个正如她所描写的那样——略微亲近的我,很想拥有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还有她的宝贝花,就算只能是写在这本所谓的咒语书上的愿望,她仍然那么恳切,那么恳切地祈求着,尽管写在这些咒语旁边的多用途面粉、原豆咖啡显然有些杀风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期望,盼望着。突然,信宇忍不住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孩子?这个嘛,要个孩子怎么样?’一个幸福的家庭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信宇对此并没有任何具体的概念,即使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在世的时候,他所生活的那个家庭离‘幸福’这两个字仍旧是相去甚远,此刻的信宇突然想起母亲生前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就因为我现在的身体不行了,你就可以如此无视我的存在吗?你家能有今天的繁荣昌盛当初都是托了谁的福!你难道都忘了?现在居然还用依靠我家挣来的钱给那个狐狸精买钻石,买这买那!”
父亲和母亲的关系在信宇出生前就已经开始疏远了,尽管母亲是个气度不凡、矜持骄傲的女人,但她的身体却很不争气,母亲对自己虚弱的身体感到很绝望,于是便开始成天地无理取闹,所以父亲很早就开始到别的女人那里去寻求安慰,最后居然选中了和母亲同龄的同父异母的妹妹。信宇的父亲作为一个企业家来说是绝对值得别人尊重的,但作为子女的父母,他是绝对不配拥有丝毫尊重的人,母亲经常苦于如何向这样的父亲表达自己那种又爱又恨的感情,终于在信宇十五岁那年黯然离开了人世。在那以后,父亲的那个情人像是等了很久似的,终于占领了母亲的房间。
“我也知道让你接受这件事有些困难,但我们这么大一个家不能永远没有一个把持的人啊,你也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我相信你是能理解的。”
在信宇的记忆中,即将再婚的父亲当时大概就是扔给自己这样一个解释,那时的信宇虽然只有十五岁,但他已经清楚地知道所谓的世事无常,很多事就在你眨眼之间就能变得面目全非,所以年幼的他并没有觉得吃惊,但对于父亲在母亲去世不到一年的时候就忙着再婚,甚至还希望得到自己的理解,信宇还是觉得很不爽,但这种不爽他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发泄,反抗是幼稚的,也是无济于事的,他很清楚,所以他决定选择沉默,假装已经理解了这一切。
所以他并不知道幸福究竟是什么,但在一段很短暂的时间里,他曾经错以为自己为一个女人的出现而感受到了幸福,但后来的结果证明那的确只是他自己的错觉罢了。
‘那这个女人呢?’如今,反正怡静的咒语书已经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她也就索性不再遮遮掩掩的了,继续趴在地上自顾自地写着什么,信宇用一种新奇的目光凝视着她。
他至今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