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闲情by: 廿四桥-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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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轩跌坐在太师椅上,错愕不已,半天才嗫嚅道:“行之……也要问斩?这怎么可能?”
陆用叹气说:“小的也觉得,吴大人判的冤枉。吴大人是好人,兴许有包庇关榆之意,但应是不知情的。可惜圣上报仇心切,不问青红皂白……”忽觉自己说的逾分了,忙住了口。
赵明轩霍的站起来,“我要进宫见皇伯伯。”
“王爷不可,”陆用忙上前一步拦住,急急地说,“圣上杀关榆一人不足以泄恨,留心的却是同谋。王爷虽得圣上喜爱,若逆了龙鳞,只怕日后……”
赵明轩救人心切,不等他说完,就匆忙走了。
“皇上在后花园焚香追思懿王,任何人不得擅入。请王爷见谅。”
听到内侍毫无回旋余地的调调,赵明轩心下十分凄凉,只得讨好地说:“李公公,皇伯伯不会连我都不见吧?”
李公公怕他硬闯,扑通一声跪下说:“求王爷不要为难小的,圣上说了,一概不见。刚刚雷将军也来过一回了,小的不敢入内通报。”
赵明轩扶他起来,对着后花园跪下说:“皇伯伯不见我,我在此等他便是。”
檐下众侍卫只得跟着跪下。李公公急得团团转,等到日落西山,赵明轩仍不肯离去。
李公公壮了胆子,入内请示锦帝。
赵明轩心里燃起一线希望,李公公出来却说:“传圣上口谕,将轩王……拉出去。七日不得入宫。”
赵明轩浑浑噩噩被架出皇宫,迅速被守在宫外的雷霆环住,“小轩!你怎么如此任性!”
明轩充耳不闻,木然由着他抱起,塞进马车里,一路回了轩王府。
十八章
当夜,雷霆寸步不离地守着赵明轩。
原以为,云水书院的那两年不过是少年玩伴,过眼云烟。没想到,明轩却入了心。雷霆歪靠在卧榻上,将赵明轩揽在怀中,摩挲着他的头发。
“小轩,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情形。你是那么个小不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我那时便觉得心疼了。”
明轩闭上眼,头脑里现出的却是第一次见到好运的情形,好运一面打着瞌睡一面傻乎乎地说:“我叫吴好运,幸会”,还豪迈地许诺要罩着自己……
雷霆柔声说:“还记得我第一次教你射箭么?你好不容易拉开了弓,却一肘撞在我鼻子上。”
明轩忽的想起那次在山上,好运教自己玩弹弓的情形……
“我在边关的那两年,你写了好多信,每一封我都能倒背如流。还记得你填的那首菩萨蛮么?”雷霆把脸贴着赵明轩的面颊,有几分甜蜜地背道,“西窗昨夜芭蕉雨,声声翻作相思苦。无物记华年,幽情付管弦。莺啼惊晓梦,心事谁人共?独自倚阑干,孤云绕远山。”
明轩嘴角上扬,他还记得杏花楼的花魁唱这首词时,好运在一旁点评“无病呻吟,有些做作”,又想起他质疑“十三岁的娃娃懂情爱么”,如今看来,最懂自己的,始终是他啊!
雷霆情不自禁地亲了亲明轩的笑靥,“小轩,我再也不能失去你了。”
是,再也不能失去了。赵明轩流下泪来。
不知过了多久,赵明轩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枕边空无一人。
“陆用!陆用!”赵明轩趿着木屐,疾步走出来。
陆用小跑过来,擦汗说:“王爷,告示贴出来了。今日午时问斩。关榆处与剐刑。吴好运……赐与全尸,可安葬。王爷,吴家千里迢迢怕是赶不过来,小的是不是先去备了棺木……”
赵明轩打断他问:“雷霆呢?”
“雷将军去监斩了。”
“召集王府所有侍卫,快。”赵明轩入内更衣。
临近中午,艳阳高照,法场前的道路上围满了人。
听到一声“来了,来了。”所有人都伸长脖子去看,果然见两辆囚车缓缓驶来,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
“那个便是关榆么?看起来也有岁数了,怎么打成这样,可怜啊,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收什么尸啊,这可是凌迟处死。”
“边上那个,听说是江南小县令,为人倒是颇为清正,可惜了。”
囚车将近法场时,忽听得嗖嗖几声,几十枚飞镖漫天花雨般落在押囚车的士兵身上,人群骚乱起来,只见一蒙面缁衣人从边上阁楼一跃而下,直冲囚车而来。
紧接着,另一蒙面人从相反方向也提剑冲了下来。同时乔装成普通百姓的百名王府侍卫纷纷亮出了兵器。
两位蒙面人互看了一眼,都是一愣。随即,一人往关榆的囚车,一人往好运的囚车杀去。
仿佛预料到有人劫囚车,人群四散跑开后,数百名弓箭手现身,从四面包围了囚车。后面则整整齐齐站了约五百名大内侍卫。
好运认出挡在自己面前的是赵明轩,焦急得恨不能扯掉锁链将他带走,拼命扯着声音喊:“快走,快走……”无奈好运此时身子太过虚弱,叫声很快被打斗声淹没了。
眼看关榆车前的蒙面人已中了箭,好运的心跳到嗓子眼上。明轩周围有王府侍卫护着,暂时无虞,他不顾自己危在旦夕,抡剑把好运的囚车砍开。
“住手!”雷霆听到动静,从法场夺了马飞奔过来,远远就看到令自己胆战心惊的一幕——赵明轩这个混蛋!竟然站在箭雨中混不自觉!
雷霆万不得已,顾不得皇室颜面大喊:“轩王爷,请快快出来,莫阻挠下官执法!”
法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谁都知道轩王爷在皇上眼中的分量,若刚才错手伤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赵明轩索性把头巾扯下,冷眼看着众人。刚才生死一线的危机刹那解除了,整条街上静得诡异。每个人都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雷霆坐在马上,万般滋味皆上心头。有料到皇上会命雷鸣潜伏,但决计想不到,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劫法场的会是明轩!自己这么多年苦心积虑,无非就是希望明轩能坐上那个万人敬仰的位置,从此不必自卑、不必患得患失。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就践踏了自己的心血,只为了一个昔日的同窗。
雷霆压下心头的翻江倒海,半是暗示半是强迫地说:“王爷请过来吧。王爷身份尊贵,莫误伤了自己。若想练武,日后下官奉陪就是。”
好运见赵明轩举剑的手暗暗握紧,便知他毫无去意。好运的囚车刚才已被明轩砍做两半了,人还没来得及扶下来,但身子是勉强能动的。他心乱如麻,只知道自己一死,明轩便不会在此纠缠了,血涌上头,咬牙对着赵明轩的剑锋狠狠靠了过去。
亏得好运两日来受尽折磨,早已头昏眼花,身手自然没有赵明轩敏捷。明轩将剑一扔,愤怒地说:“你干吗?”
“求你,快走!不过一死,我……”
赵明轩抓住他的衣领,怒道:“你若死了,我也不活了!”
他是情急之中脱口而出。众人听了都是目瞪口呆;好运震惊之余,又苦又甜。甜的是明轩对他有情,竟不比自己少;苦的是自己不能陪他一世了。
而那头遥遥相望着的雷霆,听得此言,如遭重锤,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十几年的感情,竟然比不上区区两年!他竟然愿意为了别人去死!雷霆挣扎着抬眼看赵明轩,却见他与吴好运执手相看,并未留意自己,登时如身受千刀万剐,心已如死灰。
忽然之间,半空中传来一声“也是一对痴儿,一并救走吧。”
众人回过神来,猛然发现人群中不知何时闪出一群青色行装的剑客,而数百名弓箭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倒下了。
雷鸣从大内侍卫中跃然而出,有些慌张地说:“莫不是传说中的……秦王府暗卫队?”传说秦王在二十多年前收罗了一帮江湖高手,都爱青衣打扮,这批人各有来历,出招向来变幻莫测,虽游走江湖却也听凭秦王调遣。但懿王死后,秦王终日沉湎于声色犬马之中,这帮暗卫也销声匿迹了。
“小兄弟,你很有眼力。”一青衣人从酒楼上翩然而下,直直落在两辆囚车前。
赵明轩错愕地喊:“爹?!”
雷鸣也惊呆了,求助地看向雷霆,却见雷霆形如枯槁,似乎对眼前的变故无动于衷。
秦王劈开关榆的囚车,俯身抱起关榆,对一干暗卫说:“救了人便撤。”
赵明轩刚想求他救好运,却见已有暗卫动手了,稍一迟疑,自己也被抱了起来,一群人飞也似地逃了。
马车、船只一应俱全,一行人到了渡口,已有几艘大船在河上守候了。秦王催促众人上船,却听到芦苇荡里传来一声呼唤:“王爷!”
秦王与轩王齐齐回头。
十九章
那人从芦苇荡里钻出来,带着哭腔问:“王爷,有没有见我家少爷的尸首?”
赵明轩定睛一看,原来是狗儿。
秦王见是认识的,腾出一只手把狗儿一抓,扔进船舱,对暗卫说:“开船。”
狗儿抖抖索索地爬起来,泪眼迷蒙看着赵明轩。赵明轩咳了一声,指着青衣人怀里血肉模糊的好运说:“那不就是么?”
“少爷!”狗儿扑过去,哭着磕头说,“狗儿来不及给您送行了。老爷去买棺木了,还没回……”
秦王恨不得一脚把这晦气的东西踹进河里,一边安置关榆一边皱眉说:“哪来的傻子?”
好运一经移动,本已昏死过去,被狗儿扑了两下,慢慢睁开了眼。
明轩摁住失魂落魄的狗儿,无奈地提示说:“他还活着。”
好运眼里满是泪花,夹杂着劫后重生的欣喜,定定地看着赵明轩。明轩伸出手来,二人便交握在一处,久久不愿放开。
狗儿抓抓脑袋,用心思考着突发事件的始末,扭头见角落里窝着的蒙面人,头巾已掉了一半,十分眼熟。狗儿爬过去一看,大叫:“阿墨!阿墨你受伤了!”
好运和赵明轩都吃了一惊,才想起刚刚劫关榆囚车的蒙面人便是陆墨。明轩已有所预料,好运还大惑不解。
秦王看着乱糟糟的船舱,摇头叹气说:“尽是些帮倒忙的。”指着狗儿说,“你让开,他有箭伤,经不住你摇晃。”
秦王的暗卫检查了陆墨身上的箭伤说:“王爷,箭上有罕见剧毒。”
关榆撑开眼皮,十分担心。
秦王也颇为紧张地说:“先止住血,我们在杭州城靠岸,找度门大师。”
赵明轩若有所思地看着秦王忙碌的身影,心中好大疑团。刚才在法场,秦王出现的时候,赵明轩早有自知之明,料想他不是为自己而来,秦王能对好运施予援手,明轩心中已十分感激了。只不知他与关榆有什么瓜葛。
从小到大,他这位风流的爹从未对任何人表现过一分一毫的关心,如今忽的如此温柔体贴。赵明轩十分不适应,索性不看他,只留心照顾着好运。
关榆和好运都是外伤,接了骨又服了些化淤的药,次日醒来,精神都恢复了不少,开始有了痛觉。陆墨则一直昏睡不醒。
秦王一夜无眠,见关榆醒来,关切地问:“很疼吧?”
关榆默然不语,静静看着他。
秦王叹气说:“乔林,你记恨我么?若我说,当年的变故,我也是被算计的,你信么?”
关榆缓缓地说:“我挣着这条命,等了二十二年,就是想等这句话。”
秦王抓住关榆的手,泪如雨下。
关榆回握住秦王的手心,半晌说道:“都是他安排的吧?一举三得,也只有他做得出。先帝说的不错,你们三兄弟,他是不二人选。”
秦王冷笑一声说:“你也替他背了二十多年黑锅了,该是大白于天下的时候了。”
关榆起身,歪靠在船舱上,神色凝重地说:“这些年我早已看透了,还我清白又有何益?这天下,他治得不错。”
秦王不忿地问:“你想就这么算了?”
关榆看着他说:“你我饱受折磨,可难道他就好过吗?我有时想想,他也是可怜虫。他做这么多,有多半还是为了你吧?我早该想到,他对你的心思……”
秦王挣开他的手,阴沉沉地说:“不要再提了。当年若不是他以你家人的性命要挟,不是我死,便是他亡。”
被他一提醒,关榆便问:“梓娘呢?她可还活着?”
秦王有些歉疚地说:“令郎五岁时,她便过世了。可怜她一个妇道人家,只知你犯下滔天罪行,还对皇上感恩戴德。”
关榆圈住秦王,含泪说:“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梓娘和小儿,难为你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