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王座-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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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起武器。”凯瑟琳娜移开视线,望向西舷那场盛大的舞会。没有半分犹豫,中年剑士立刻锵的一声收剑回鞘,后退两步,酒馆再次昏暗下去,夜风从破洞吹来,风灯在头上摇摇晃晃。
小可爱轻轻推开餐椅,站了起来,向丹尼点点头,又望了眼伏案不起的约纳,“就这样吧,我与老贝有一些话要谈,该去找他了,斯图尔特小姐,丹尼,……约纳,我们在后虫节点再见。”
丹尼忍不住开口:“你几天后到达节点?要渡过交配季么?”
“不会比你们快太多,今年据说大沙瀑的情形不太好,就连‘绿洲’号也不能全速通过。总之,请保重身体,照顾好你们的客人。再见。”凯瑟琳娜转过身,微微撩起裙摆,走向酒馆大门,剑士迈着沉重的步伐跟在后面,佩剑与钢铁护膝的每次碰撞,都响起令人心悸的铿锵之声。
汉娜站在原地没有动,右手臂因大枪的重量而不住颤抖,丹尼叹口气,伸手托住妹妹手中的沉重武器,“算了,汉娜。仇恨只能让你伤害自己,我们与她之间的恩怨,不是一枪就能够了结的。”
“你或许可以忘记爸爸临终时的脸,而我,不能。”妹妹终于垂下头,无力地放松身体,两把枪重重砸在桌面上,酒馆的破木头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嘎声,木屑翻滚着落下黑暗深渊,又被三号码头遥远的灯火照亮。
约纳再次抬起头来,满脸潮红,醉眼迷蒙地到处乱看:“怎么了怎么了?……对了,我刚才好像听到埃利奥特的消息,他好像在哪里等我来着?呃,丹尼,你为什么扭来扭去,好滑稽……”
“你喝醉了,货物朋友!”经过一场几乎失控的对峙,在妹妹失望的眼神里,丹尼显得有点心情不佳。
“汉娜、汉娜,你怎么了?”约纳伸出手,像是想触摸汉娜·斯图尔特的侧脸,“你是难过了吗?为什么连你也在不停的扭来扭去呢?”
女人望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为防止惨案发生,斯图尔特家的男丁一把按住约纳的胳膊,“她没事,倒是你有事!我们现在回二层客舱休息吧,船只修理完成之后老贝会来叫我们的。”
“休息?”约纳双目无神地瞅着他,“我还要去那个地方找他们呢。……那个地方在哪来着?都城?红石堡?是红石堡吗?我为什么记得红石堡好像着火来着呢……10月5日,太阳被利剑刺穿,他们聚集在一起,看不到彼此,只能看到天空和脚跟……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记得这么清楚?哎呀,我身上忽然觉得好冷……”
丹尼愁眉苦脸地看着胡言乱语的货物,“才两杯气泡酒啊,两杯!”
汉娜收起武器,自顾站起来向外走去,丹尼只得叹口气,用力扶起醉醺醺的占星术士学徒,“你是谁……托巴?你是托巴吗?哎呀,你终于出现啦,前一段你都到哪去了?自从册封你成为扈从骑士之后,我们还一天都没有并肩作战过呢!……室长大人,我们晚餐吃什么啊?除了三线虫之外,你的料理我都习惯了啦,吃不到的话,还很想念呢……”约纳含混不清地念叨着,用双手抓紧身边的人,眼角却悄悄涌出一滴泪水,“都是什么乱七八糟啊?”丹尼·斯图尔特无奈地架着他,踉踉跄跄追上妹妹的脚步。经过吧台时,他有些羞赧地对酒保说:“那个,我的账户没钱了是吗?那么,记在我妹妹的账户上可以吗?上个月最后一次抢劫之后,我们似乎还有三枚银币的盈余是不是?”
“早就花完了,丹尼,用来打点巡查官大人。”酒保不留情面地回答,“不过不用担心,今天的账单,马克西米连小姐临走时帮你结清了,你这个幸运的狗杂种。”
丹尼大喜道:“真的?我就说小可爱不可能对我太绝情嘛。那么,再来一瓶金标仙人掌酒打包可以吗?”
“不行。”酒保回答。
“真的不行?那半瓶银标呢?”丹尼拽住往下出溜的约纳,可怜巴巴地盯着吧台后的人。
“不行。”酒保回答。
“四分之一瓶铜标?一个瓶底都可以。”汉娜已经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丹尼焦急地快速询问。
“不行。”酒保回答。
“丹尼老弟!”这时,魁梧的大胡子冲他喊了一声,“你们改行做速递之后,大伙都觉得很不习惯呢!这瓶酒是我们请你的,什么时候重新做沙盗的话,一定提早通知我们哪!”
一只半满的酒瓶旋转飞来,斯图尔特家的男丁猛地跳起来双手抱住瓶子,约纳自然扑通一声瘫倒在地。“银标!”他兴奋地竖起大拇指,“谢谢你,不知名的大胡子老兄!还有你,没穿裤子的老兄!我妹妹劫色的一天估计还很遥远,不过请保持这种乐观的心态!有速递业务请一定选择斯图尔特家,闯过旱龙卷的传奇三桅帆船‘巴克特里亚的疾风’随时为大家服务!那么,再见!”
他华丽地转身鞠躬,向举起酒杯的酒徒们告别,然后从地上拉起约纳,像扛面口袋一样把占星术士学徒扛在肩上,“妹妹,慢一点!这家伙别看个子小,还挺沉的,搭把手啊!”
丹尼歪歪扭扭走出大门。
第17章 沙瀑之歌(上)
“每个成年男人都拥有一个非常可怕的敌人,它无影无形、忽去忽来,无论使用怎样的方式都没办法打倒,他能控制你的意念、击溃你的精神、摧残你的肉体、让你陷入无穷无尽的痛苦,无法呼吸,难以工作,就连活着本身都是种折磨,恨不得找一把刀子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个敌人已经横行大陆几千年,但没有人能够制服他,所有男人都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甚至不敢生出挑战之心,这是无穷的屈辱啊……”以上是柯沙瓦老师拿来教育约纳的恐怖言论。
被吓唬住的占星术士学徒呆呆地问:“老师,那是谁?”
“宿醉。”
捂着脑袋的七级占星术士柯沙瓦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恨恨地说。
如今约纳算是与常年混迹酒馆的怪老头感同身受,他刚一坐起来,就被突如其来的头痛击倒了,“哎呦!”约纳双手按住太阳穴,感觉有一万把锋利的匕首在头骨中左冲右突,把他的大脑和意志力一起绞得粉碎。
丹尼从门口探进头来:“怎么啦?”
“……头疼。”约纳咧着嘴回答。
“正常。”丹尼嘻嘻一笑,“你要是跟我一样喝光一瓶银标仙人掌酒,才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宿醉,慢慢来吧货物朋友。”
约纳从身上拎起一根象征意义的绑绳,“证明你是我们的货物。”丹尼笑呵呵地解释道。约纳慢慢下了床,扫视四周。这是间杂乱但干净的小屋子,脚下木地板在不断震颤,空气里飘扬着炎热的沙粒,“我在船上?”他捂着额头问,“昨晚发生什么了?好像在那位小姐进屋之后,我的记忆就中断了……”
“小可爱告诉了你伙伴的消息,你喝挂了,就这样。”丹尼·斯图尔特简要介绍道,“现在是5月1日中午11点,我们想趁无风期到来之前越过大沙瀑,大沙瀑的风景你一定要参观一下,终身难忘呢。”
约纳花了五分钟才扶着墙壁走出船舱,沿楼梯登上甲板,三桅帆船“巴克特里亚的疾风”正乘着强劲的东北风驰骋在无尽沙海,蚰蜒的长长烟尘牵向天边,金黄色太阳的光芒让约纳眯起眼睛,脑袋传来阵阵刺痛。
“几点钟出发的?船修好了?”他扫视四周。这看起来像一次临时维修,损坏的地方用铜箍和大号铆钉加固,弯曲的主桅杆像千层卷一样裹上一层层铁皮,仔细一看,船帆上还有两个大补丁。
“深夜三点,夜风正好,我们就没叫醒你,直接起航了。”丹尼拍拍船舷,露出坦荡荡的笑容:“当然,另一个原因是老贝睡着了,不会向我们追讨维修费……”
约纳对窘困的斯图尔特能做出的事情已经不再奇怪,他摇摇头,试图把头疼甩出脑袋,“宿醉真是难受呢……对了,昨天你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大沙瀑到底是什么东西?”
斯图尔特家的男丁悠闲地靠在船舷,摇摇手指:“不不,大沙瀑可不是东西,它是无尽沙海中央的一道阶梯,造物主对沙漠中所有生灵开的一个玩笑。简单来说,沙漠的地形是东北方高、西南方低,七百码的高度差并非体现在平缓的坡度上,而是在沙漠中心形成了一道七百码高的流沙瀑布,东北风将万吨计的黄沙推向西南方向,沙子从悬崖流下形成瀑布,除了流淌的是沙粒之外,与真正的瀑布没有什么差别。”
约纳惊诧道:“那我们怎么下去呢?”
“当然是开船下去啊。”丹尼大惊小怪地瞧着他,“不然还能怎样,游下去?”
“不会掉下去的吗?”占星术士学徒对瀑布的理解仅限于圣博伦境内一条流经红石堡的圣河小小支流,从占星术塔出来就能看到一个小瀑布,坡度100%,落差5码,看起来很是湍急。
丹尼解释道:“没问题的啦,大沙瀑又不是直上直下的,只要有点坡度,噬沙虫就可以驮着帆船冲下去。由于风力的原因,沙瀑的坡度是随时改变的,据小可爱说今年似乎有点难办,一会儿我们亲眼看看吧。”
“凯瑟琳娜……小姐离开了?”由于酒精的作用,约纳对这个女人的印象极其模糊。
“比我们早走2个小时,她的单桅帆船‘绿洲’是无尽沙海速度最快的帆船之一,建筑在一条精英标准噬沙虫身上,老贝最后一个亲手设计的作品。非常了不起的帆船。”夸赞马克西米连几句,丹尼有点心虚地偷瞧自己的妹妹,汉娜站在船首把握轮舵,看起来并不关心他们的小小谈话。
约纳用力按住太阳穴,等一阵激烈的疼痛过去,低声问:“那么,埃利奥特在黄金之城巴克特里亚等我,这不是一个梦对吗?”
丹尼摇摇头,“别想了,货物朋友,我们不可能改变航线的,在到达那摩扎之前,你哪儿也去不了。”
“……那摩扎在哪里?几天能够到达?它距离黄金之城又有多远?”占星术士学徒抬起头来,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直视对方的眼睛。
斯图尔特家的男丁沉吟一下,“如果风力一直这么理想,而又不在后虫节点耽搁时间的话,大约需要六天时间。那摩扎城是吐火罗帝国的沙漠城市,处于无尽沙海的边缘地带,从那里经陆路到黄金之城有1200哩之遥,就算乘坐速度最快的蒸汽傀儡动力马车,也要四到五天。”
约纳做了简单的心算,脸上出现了明亮的色彩:“这么说,赶在十五号之前到达是有可能的?”
丹尼并没有表示明确的赞同,他竖起手指指向天空,“可能,只是有可能而已。主神卢塔在上,这世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未知,一个接一个的未知会让精确计算失去意义,我们没办法保证任何事情。比如,谁在那摩扎等你?委托我们运送你到达的是朋友还是敌人?”
这件事也是约纳思考良久却得不出答案的谜题,“不知道。我一点头绪也没有。”满腹心事的占星术士学徒叹口气,望着飞速掠过的延绵沙丘,舔舔干燥的嘴唇。
“水?”一只水袋出现在眼前。
“谢谢。”约纳接过半满的牛皮水袋,咕咚咚灌下几口清凉的液体,一抹嘴,惊奇地发现关心自己的居然是汉娜·斯图尔特。
“我需要知道夏日之白樱的事情。”妹妹用狭长的灰绿眼睛瞧着他,凌乱的金色短发显得非常耀眼。
“当然,只要让我再研究一下,几个小时足够了。”这也是约纳非常感兴趣的话题,他打起精神回答。
这时甲板出现一阵有规律的高频波动,沙粒在地板上不停弹跳,约纳奇怪地抬起脚观察地面,没有什么异常。“来了,汉娜!”丹尼猛地蹦起来,抓住一根绳索敏捷地爬上主桅杆,跳进高高在上的瞭望台。
汉娜立刻回到轮舵前,用手掌遮住阳光,“我还看不到,还有多远?”
“我也没看到……等等,沙雾出现了,没错,大沙瀑就在5哩之内!”哥哥的声音从空中传来,语声中有微微的紧张和强烈的兴奋。“货物朋友,船上的所有物品,除了你之外,全都用绳索固定在甲板上了,等一下我们会经历一场非常刺激的速降游戏,建议你做好安全准备。——把自己绑回桅杆上是个好主意。”
“什么?”约纳有点没反应过来。
“固定好自己!”汉娜提醒一句,然后朝自己的哥哥吼道:“能观测出坡度吗?从哪个方向进入?什么时候开始减速?”
“你以为我是谁啊!凭沙雾的高度就能猜出坡度?”丹尼大声回吼道:“反正摔不死就对啦!每年还不就是这么过来的?”
汉娜愤怒到:“‘巴克特里亚的疾风’在爸爸的手中可不是这副样子!他总能找到坡度最平缓的地方通过!你能不能拿出一点航海士的样子来?”
丹尼却显得比她更加愤怒:“搞清楚一件事情,亲爱的妹妹,现在的你是斯图尔特家当代家主!保护好三桅帆船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