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唐-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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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道面颊已是憋得通红,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费尽心机,问出的消息就是这些无用渣滓。
“这位善信,你且停一停,停一停……”
那小道左手捂着额头,右手伸至高德忠面前示意他稍缓。
“除去这个七夫人和他弟弟,还可曾有其余生人入府?”
高德忠闻言陷入沉思,良久才叹道:“有是有,只是……”
小道闻言拊掌道:“风过潭无痕,闲意石与花。万物终为尘,是非任由他。这位善信可要顺应天命,不要逆天而行啊。”
“这……”
高德忠想了想,四下环视见福唐观前的信众皆已入观,遂贴身上前至小道耳边道:“我家老爷前些时日曾在后院的书房接见了一批生人,看他们的模样倒不像唐人。不知小道长说的可是这些人?”
那小道微微平复了下心情道:“正是此事。我且再来问你,那批生人可是眼窝深凹,面容黝黑、鼻梁高挺,一副长头窄脸,发髻于上额弯成一道上弧?”
高德忠闻言心中大骇,后退一步道:“小道长怎么知道?不错,他们的体态容貌正如小道长所说。”
“无量天尊!”
小道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了,这位善信可知正是因为这些生人,导致善信恐遭血光之灾啊。”
“为何,为何啊?”
高德忠一面惊于小道士的神机妙算,一面又担心他所说之话成真,故而急切的想探求结果。
“正所谓运极天道而生,有此浑沌自然而成。每个人的命理都是注定的,只不过体现的时机不同罢了。”
瞥了一眼高德忠,见其目光殷切,小道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高德忠的问题。
“吾观这位善信上停饱满,说明您少年时得遇贵人,衣食无忧。”
小道冲高德忠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正是,正是!小老儿年少之时便被买入府中,蒙老爷赏识,一直提携有加……”
高德忠见那小道说的分毫不差,对其更加信任。
“只是,这中庭嘛,你看这眉毛稀疏,眼神无光,鼻梁塌陷,怕是近日会有大劫!”
小道摇了摇头,不肯再多言一句。
高德忠现在心中直是懊恼不已,这个小道翻来覆去就在跟他绕圈子,偏偏就不提破解之法。
从腰间的褡裢抽出一吊肉好放于案几上,高德忠陪着笑脸道:“小道长果然仙风道骨,还请告诉小老儿破解之法啊。”
“无量天尊!”
小道点了点头:“即是有缘人,吾就帮这位善信一把。吾之前也说过,善信印堂发黑,命宫疾厄,灾祸兴于府内啊。若是善信有心,可以多注意些那几个生人,他们便是天机……”
“这……这……”
高德忠有些犹豫的看向小道,不知该如何作答。
“善信所忧何事?”
小道半眯着眼盯着高德忠,激的高管事直打了个寒颤。
“这些都是老爷的贵客,我……”
“无量天尊!此番是易格改命的关键时刻,岂可有这些杂念。若是这位善信不信小道的话,不妨试上一试!”
那小道眉毛一挑便翻了脸。
“别,我信,我信。只是这些天机我知道后,又该如何化解?”
高德忠可怜巴巴的望向小道,希望他能给出自己答案。
“这个简单,遇有不解之事,善信尽管来找我。小道一直便在这福唐观外,到时善信将那几个生人所说之话,所行之事皆告诉小道,小道一定帮助善信渡过苦海!”
“多谢小道长,多谢小道长!若是我能渡过此次大劫,一定每年给贵观捐助大把的香火钱。”
高德忠冲小道拜了三拜便欲转身离开,他要及时回到府中布置人手,盯上那几个生人,好一窥天机。
“无量天尊!这位善信等一下!”
小道扬了扬头道:“善信忘了我还没有赠予善信谶语呢。”
略一沉吟,那小道士摇着头道:“‘自然飘零花本性。依旧东流溪常情。参得其中真玄机,人间处处是仙境。’善信要多多向善,方可度厄苦海。”
注1:福唐观位于唐长安城崇业坊,原为中宗长女新都公主宅。唐景云元年(710年)公主生子武仙官,后出家为道,立福唐观。
第二十九章 浮沉(七)
待那高府管事率手下仆从匆匆离去后,那算命的小道士嘴角微微一扯,迈开方步遁入了一条窄巷。
掏出一张方巾擦去面上涂抹的白粉,又脱掉臃肿碍事的玄青色道袍,少年高喊一声:“出来吧!”
原来这小道不是别人,正是如假包换,新晋疏勒兵马使李括。
“括儿哥,真有你的!”
张延基率先迈步而出,竖起大拇指表达对李括的敬佩。隔着一条巷子他都看的真切,那个什么高府的管事被括儿哥一番忽悠,嗯不,是‘指点’,立时跟丢了魂似的。不过任谁听得一番鞭辟入里的命格运势分析,也都得怕了三分。
“这事情算是成功了第一步,后面的计划能不能实现,就要看这个高管事是否按照你的谶言行事了。”
周无罪也走了出来,缓缓而道。
“先离开这里吧,免得呆的久了惹人生疑。”
李括看了看周遭来往的人群提议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张延基点了点头,附声道。
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李括一行人绕到与大道相交的一条小巷,此处早有下人将马车备好,该已是等候多时了。跪身行礼后,那下人便将张延基扶上了车顶铺有毡毯的马车,李括和周无罪却是受不了这般伺候,自己攀上了车辕。
这毡车从外观之确与平常马车没有什么分别,只是若进入马车内部,一定会为它的奢华所折服。
约是半间厢房阔畅的马车内铺有波斯国进贡的地毯,围绕着车璧自有竹木材质的供主人休憩的隔板,其间铺上了柔软蓬松的软垫便是躺于其上亦感受不到丝毫不适。
这马车正中的地毯上摆放着一张上好曲柳木制成的案几,其上摆放着翡翠玉盆盛放的各式瓜果,供主人品尝。最稀奇的要数案几下的暗箱木匣了,用力向外抽出,便可以打开一个三尺见方的木质匣盒。里面存放着各式名酒。匣子下方盛有全城唯一的皇家冰库凿出的寒冰,丝丝寒气不时冒出,保证美酒的冰凉彻骨。
看到此番情景,李括不禁感慨道:“延基啊,都道世家多豪奢,我今日算是见识了。光你这架马车就可以养活一户穷苦人家一辈子了,确是叫人咋舌啊。”
张延基苦笑一声道:“括儿哥冤枉我了,我阿爷不过是一部侍郎,怎养的起如此贵重的车架?实不相瞒,此辆毡车乃是虢国夫人的车架。”
李括闻言轻哦了一声,周无罪却是拍掌疾呼道:“都道无官不贪,我起初还不信。如今看来,如此之言倒也不是杜撰的了。那虢国夫人不过一介女流,光凭俸禄如何能养得起这般奢华的马车?”
“无罪!”
李括瞪了周无罪一眼,厉声喝止了好友的抱怨。
张延基苦笑一声:“死胖子也是一时着了恼,括儿你……”
“我知道!”
李括叹了一声:“只是虢国夫人待我们不薄,以后这种话休要再说。
“今日见了括哥扮的道士,我直感慨技不压身啊。即便括哥卸甲归田,也可以以算命为生,强过我等百倍啊。”
张延基不忍见氛围变冷,主动挑起了乐子。
“你以为道士是好当的吗?若是人人都似这个高管事,怕是主家的钱财都要被骗光了吧。”
张延基摊了摊手:“那倒也是,有个这样的管家,实是不幸啊。”
“虢国夫人要我去她府中所为何事?”
李括掀开马车的帘子朝外望了望,便转过头向张延基问道。
“这个嘛,她也没明说。”
张小郎君低下头拨弄着手掌,有些犹豫的叹了口气道:“今日虢国夫人陪圣上、贵妃一齐游赏芙蓉园,怕是最快也得入夜才能回来。不过她只叫我把你领到府中等她,别的无需多问。”
“嗯。”
轻应了一声,李括便噤声思考着下一步的打算。
虽然虢国夫人不在府中,但她却早已给府中管事知会过,毋要慢待了几位小郎君。
加之经过私下几次往来,福伯早就对他们留下了好印象,即便主家不说,他也不会让几个小家伙吃亏。
马车一停,几人依次跳了下来,跟福伯打过招呼后便随着引领的小厮向内宅走去。
由于虢国夫人要到晚上才能回来,故而他们被直接带去了后宅的中堂聚客厅。
裴徽本在书房临帖,听到了动响便停了笔,收了砚阔步朝中堂走去。
“七哥!”
在穿手游廊碰到几位小郎君,裴徽兴奋的喊出了声。
“徽贤弟!”其实二人年纪相差也就几个月,不过经过边塞一番历练,李括更显得成熟稳重。而裴徽自幼生长于高宅大院中,自然更显娇弱。
“快,快屋里坐。”
裴徽一人呆在屋里也是憋闷,见众少年前来,心中怎能不喜?”
一行人在屋中坐定,裴徽便打开了话匣:“娘亲本教我今日参加投壶比赛,却被我推阻了。我这身子也就临临帖,算算经数,哪里舞的起那物事。”
“徽贤弟,这你就错了。投壶更多看的是手腕的技巧,而不是臂力!”
李括刚刚从高管事口中套的重要信息,自是欣喜非常。见裴徽整日锁在宅中,少年起了怜惜之心遂决定帮他培养一份投壶的雅致。
“哦?”
裴徽有些惊讶的看着李括道:“起初娘亲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我还不信……”
“这还能有假,贵妃娘娘的投壶之艺便是我教会的,若是你不弃,你七哥便教教你,如何?”
李括笑了笑,许下了诺言。
“这敢情好!”
裴徽攥紧了拳头,喜声道。
“那我们现在便开始,就在中堂前的空地便可。”
李括也不拖沓,便要利用这段空闲时光教授裴徽射艺。
“福伯,福伯准备十只漆壶,括哥要教我射艺。福伯,福伯!”
裴徽兴奋的站起身,像个孩子似的大声呼喝。
第三十章 浮沉(八)
夜深了,虢国夫人的府宅中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一行小郎君正在中堂大厅里品茶聊天,好不快哉。
“今天下午,徽老弟可真叫我们开了眼界啊。”
一谈到此事,张延基就乐得合不拢嘴。括儿哥有心教授裴徽投壶的技艺,可谁知这个公子哥非但一下午未投中一箭,还误伤了站在漆壶旁的一名小厮,疼的这倒霉鬼身子直打颤。经此一事,整整一日,裴徽少爷可吊着一张脸,绝口不提投壶二字。
“这,这怎么能怪的我。投壶的竹箭都是加工后去了头的,偏偏府里没有置备。我第一次练习,又用的是寻常箭矢,准星哪里控制的好……”
“呦呵,看来是那个小厮不长眼,自己撞上了裴大公子的箭了?”
见裴徽说出此等话,张延基也是来了气阴阳怪气的讽刺道。张小郎君虽是世家出身的公子哥,却最是讨厌别人倚仗身份说事。
“张大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
裴徽也是碍于面子才有了刚才一番说辞,现在被张延基臊了一个大红脸,自然连连告饶。
“徽贤弟,该你布棋了。”
李括冲裴徽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出棋。
“括儿哥,不要理他,直接吃了他的大龙!”(注1)
张延基却是得理不饶人,厉声呵斥。
“好了,好了,看看你那脾气!”
李括见裴徽满面通红,摇了摇头苦笑道。
裴徽思忖了片刻执一枚黑子放于棋盘右上角,试图开辟一片新的战场。
“徽贤弟倘真如此?”
李括笑了笑轻捻起一枚棋子,置于棋盘右下方黑白绞杀处,一时白子连成一线,完美的封杀了黑棋的出路。
“啊!”
裴徽惊呼出了声,李括谈话间竟然吃掉了他苦心经营的一条大龙。虽然从棋局上来看还未完全告负,但却是大势已去。黑子再想翻盘,怕是难上加难了。
“七哥,我刚才,我刚才……”
裴徽此时已经红到了脖子根,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如果说自己射艺不如李括是因为家世背景,那么连他最拿手的棋艺都输给了对方,就真有些说不过去了。
似乎看出少年心中所想,李括笑了笑道:“徽贤弟棋艺精湛,想必下棋的规矩比我要了解。两人对弈,拼的就是大局的谋划,分分秒都能左右战局,一着不慎可是满盘皆输啊。”
“七郎说的不错,这人生就如同一场棋局,虽然我们不一定能笑到最后,但拼还是要拼拼的。”
将一块松仁脆饼塞进嘴中,周无罪眯着眼补充道。
“七哥,我刚才在想投壶的事,徽儿没用……”
李括摇了摇头道:“那件事你既是无心,就不要放在心上了。你不是托人给那小厮买了药膏吗,一会叫人帮他涂上。人都要往前看,不要被一件事绊住前进的脚步。”
“嗯。”
裴徽点了点头,端起清茶抿了一口。
“夫人回来了,徽少爷,夫人回来了!”
福伯扯着嗓子进了屋,冲裴徽频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