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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赤唐-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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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挥,竟将藤球远击向前方。这举动极为反常,两名牙兵竟是惊得目瞪口呆。李括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左手用力一扯缰绳,竟将清风生生拖离了前进的方向!少年却并不停歇,身子重心微微前探,双足微磕马腹,在绕过横肉男后又是顺势一转,恰好接到了滚向前方的藤球。这一记人球分过甚是精彩,四周一片叫好之声!

一时间,李括已闪出重重围堵,有如漠北的骑兵一般疾驰在一马平川的大草原上。张守瑜蹙了蹙眉,冲身侧的一人吩咐道:“屠老三,你去把那个小崽子拦下来,不惜一切代价!”

微顿了顿,张副尉又道:“别伤到人!”

“末将尊命!”

那屠老三在马背上行了一军礼,随即便朝前方的李括追去。大概他骑的是一匹大腕种的汗血马,在三十步的脚程内便追上了清风。在离清风只有半个马位时,屠老三竟是冲少年咧嘴一笑。那口满是油污的黄牙令少年分外厌恶,不免又将速度加快了不少。就当双方马距拉到一个身位时,屠老三找准机会,猛地一收缰绳。汗血宝马受了惊,立时前身悬立,嘶声长鸣。屠老三用鞠杖在马匹后臀上狠狠抽了一记,汗血宝马便下意识的朝前首清风的左后腿踏了上去。清风此刻恰是后足着地,汗血马全身的重量压在清风腿间,怎堪承受?李括只听到一声马骨断裂的咔咔声,便与清风一道朝右前方甩了出去。少年不曾想到对手会蓄意伤人,但仍是拼尽全力,在身体已经失去平衡的情况下在空中将藤球回敲给了上前接应的陈润之。少年嘴角泛起一抹笑容,冲屠老三挑衅的扬了扬头便连人带马摔至一侧的护墙上。虽然屠老三成功的阻击了李括的进攻,但他采取的乃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之举。汗血马虽将清风踏翻,但凭恃的乃是全身重量。此时虽然勉强控制不致跌倒,但却不能再转身疾驰。屠老三骂骂咧咧的看着陈润之轻巧的接住藤球,稳步向前。陈润之控球后却并不贪功,只带了十几步便将球分给了左侧套边的曹羽,曹家小郎君也并不粘球,在河西牙兵上前围抢之前将球拨给了后排插上的俞冬维。经过一番传递,此时河西队后场只剩一个匆匆回防的张守瑜,井然有序的河西队竟被众国子们生生撕开一个裂口!

张守瑜心中已满是怒火,他不明白自己平日精心调教的牙兵们怎么会在一群乳臭味干的毛头小子面前栽了跟头,他不明白河西军如铁桶的防线怎么会在几杆传递间便露了破绽。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那群毛孩子已再没有人手接应,凭借自己的实力,一定可以断下藤球!

俞冬维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前方的危险,继续按部就班的拖杆带着藤球。就在两匹骏马将要正面相撞的一瞬,俞冬维挥杆一挑,将藤球拨至上空。

众人皆是屏住了呼吸,因为他们看到一匹黑色霹雳从二十步的脚程外疾驰而至。就在藤球落地前的一刹那,张延基用尽全力挥杆一击。鞠杆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完美的旋入了球门。

“吁!”

张延基长出了一口气,冲张守瑜挑衅的挥了挥鞠杖便打马冲李括奔去。方才汗血马那奋力一踏似乎已伤到了清风的筋骨,此时这匹青灰色的骏马正卧在黄土校场上发出阵阵嘶鸣。好在清风跌倒时李括被甩了出去,不然若是几百斤的马匹重量压在少年身上,后果不堪设想。李括却似乎没有伤到筋骨,只是右手手臂和面颊上有几处擦伤。见张延基打马而来,少年扶着清风缓缓起身。

“括儿哥,你没事吧?那些河西恶汉被我们耍的团团转,真是大快人心!”

李括不忍叫好友为自己担心,挤出一抹笑容道:“我都看着呢,你们配合的很好,每个人都没粘球,一杆传递!”

张延基傲然的扬了扬头说:“那还用说,我们之前练传接练了那么久,怎么会给他们丝毫机会。”

微顿了顿,张小郎君咬牙恨声道:“不过那帮恶汉也忒的过分,竟然在陛下面前公然出手伤人!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们绝不会任由括儿哥你去扯开他们的防线。”

李括轻摇了摇头道:“你还不懂,有些事男人是不能躲避的。”

由于出现了伤员,比赛一时陷入了停滞。司礼官出于谨慎起见上前查看一番少年的伤势后,便前往御驾前恭请皇帝陛下裁定。一般情况下,马球比赛很难避免肢体接触,受伤也就在所难免。大唐尚武之风盛行,因此如若伤的不是很严重,多半不会中断比赛。但河西牙兵们接二连三的挑衅显然已难以用合理冲撞来解释,这已经是赤裸裸的挑衅。

李隆基皱了皱眉头,根据司礼官的汇报,李括显然是被恶意放倒的。虽然少年伤的不重,但若自己不做出一番姿态怕是会寒了士子们的心。但最近正是对吐蕃用兵之际,若是严惩了肇事者,恐怕军中会有异言。自己刚刚任命哥舒翰为陇右节度使,他便给自己捅下这么大的篓子,这让李隆基很是恼怒。自己素来知晓边镇牙兵的蛮横,但没想到竟跋扈如斯。在帝都禁苑都敢公然行凶,若是到了边关还不得称王称霸?

李隆基刚欲发作,却见哥舒翰抢先拜倒在身前叩首泣声道:“臣哥舒翰御下不言,有负皇恩。还请陛下准许臣将肇事者带回军营严加惩治。”

李隆基心中好笑,这哥舒翰忖度人心的功夫倒是一流。自己还没开口他便站了出来。不过这样也好,既然他态度不错,也好从轻发落。不过面上的工作却要做足,也好敲打敲打这个胡儿。(注1)思定后李隆基挥了挥手道:“朕平日教授尔等以礼待人,乃是尊奉圣人教化。我大唐以礼德治国,你手下这些行径哪里像一镇节度的亲兵?蓄意伤人,跋扈傲骄与土匪强盗何异?莫不是把朕的话都当成了耳旁风,以为朕善而可欺?”

“臣惶恐!”

哥舒翰以面覆地,颤声道。“臣一向遵从陛下之言治军治民,对河西百姓视如己出。只是平时军务繁忙,少了时间管束这些琐事,才令他们养成这等傲骄跋扈的恶习。臣今后一定对他们严加调教,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李隆基轻哼一声道:“朕只望你记住今日的话。为兵为将者,在于开疆拓土,戍边卫民。若是仗着自己的功勋荼毒百姓,那便与乱臣贼子无异,人人得而诛之!”

微顿了顿,李隆基接道:“那些牙兵也不必太过责难,你告诉他们留着劲儿跟吐蕃人打去,待你们夺下了大非川,打下了逻些城(注2)朕亲自为你们庆功!”

“微臣遵旨!”

哥舒翰再拜,恭谨回道。

一番恩威并施,面上戏份已是做足,自是君臣皆欢。李隆基很是满意,哥舒翰是个明白人,完全能参透自己传达的意思。对于他来说并不在乎一两名牙兵的伤人问题,只要河西军能给他打下大非川,他丝毫不吝啬高官显爵的恩赐。

大唐天子对近前的司礼官又吩咐了几句,便又与杨妃谈笑风生了。

“陛下有旨,给事郎、太子宾客李括勇毅果敢,乃我大唐青年才俊的楷模。擢封为宣节校尉(注3)以资勉励。”

司礼官高声将皇帝陛下的恩典传诵给众人。那声音传的很远,很远…………

注1:哥舒翰乃是西突厥哥舒部人,唐玄宗信任胡儿,认为他们比汉人忠诚。故而十镇节度使中竟有半数为胡人。

注2:大非川:在今青海共和县西南切吉平原。唐朝670年大非川的惨败标志着吐蕃全面崛起。直到玄宗年间,在李炜、王忠嗣、哥舒翰等名将的带领下,才扭转了颓势,将战线推进到青海湖与九曲以西。故而,吐蕃人一直是唐朝心头的一把利剑。

逻些:今日拉萨。

注3:武官散官名。唐始置,正八品上。

第三十七章 霓裳(四)

李括有些诧异的望着司礼官,似乎不敢相信获得宣节校尉武官的是自己。这封赏来的太过突然,来的太过及时,竟让少年生出深深的惧怕感。人性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往往你极力追求一个物件,没得到时费尽心机只为将它收入囊中,得到后却不敢把玩,生怕一不留神再丢失了它。这种现象极为明显的体现在少年动作的迟钝上,当张延基不断拉扯李括衣角时,它才意识到自己该领旨谢恩了。

少年向前迈了几步,便朝皇帝陛下銮座方向俯身拜了下去。“臣给事郎、太子宾客叩谢陛下隆恩。”

李隆基颇为满意少年的表现,少年的惊诧、慌乱、感激很好的满足了大唐皇帝的尊崇感。京城的官员太过油滑,整日往来于天子脚下,让这些官吏养成了一种忖度主君心理的习惯。做什么事情前都要思量一番,这事皇上是怎么想的,我怎样回答才能讨得皇上欢心?一味的奉迎做作让李隆基觉得恶心,他看到的是千篇一律的和善恭谨的面容。那官方式的笑容和不抑不扬的声调直让人从脊背生出一股寒意。而李括的态度恰恰是心中想法最本真,最朴实的体现。

李隆基嘴角微微扯起一抹笑容,和蔼道:“李校尉不必多礼,朕敬重你坚毅果敢特授你官职,你要后学上进,不要让朕失望!”

少年心中感激,俯身道:“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略想了想,李括咬牙沉声道:“不过此次战术非臣一人之功,张侍郎的公子,还有一名臣的好友皆策划了它。如若臣独享此赏赐,心中实在惶恐!”

李隆基眉角一皱,心中有气又笑。这后进儒生竟向自己讨恩典来了,当真以为授予官职似乡野村夫贱卖菜品般可以讨价还价吗?李隆基正欲发作,却听杨妃“咯咯”笑道:“陛下,难得李家小郎君这么重情重义,不若陛下就答应他,一道赐予那两书生官职。”

李隆基面上露出些许不愉,虽然他对杨妃极度宠爱,几乎是有求必应。但她在公众场合这般干碍自己处理政事,仍是叫他有些拉不开面子。似是看出自家三郎心中所想,杨妃轻甩罗衫娇,转身嗔道:“陛下明明说赌输了要赠诗作为臣妾的寿礼,现如今又丝毫不给臣妾说法,看来心中根本没有臣妾。”

李隆基没想到杨妃竟是使出了这招,脑中也是一片空白,瞬时乱了方寸。稍定了定心神,李隆基轻手将杨妃搬转过身,和声笑道:“爱妃这说的是哪里话,朕何曾忘记对你的允诺?不就是赋诗一首吗,这有何难。朕这便赋来。”

杨妃却是嗔道:“不要。人家提起你才答应,若是真心对人家好,便允了李校尉的请求,将其余二人皆赐予武职。”

李隆基对杨妃无可奈何,只得由着他的性子改了旨意,赐张延基,周无罪分为仁勇校尉,算是卖了李括一个人情。

马球比赛后便是皇帝陛下的家宴,除一些权贵如哥舒翰,李林甫被留下赴宴外,其余人等皆是奉旨退下。张延基半搀着李括缓步朝春明门走去,边走边抱怨道:“要我说啊陛下还是太偏心,那些丘八故意弄伤括儿哥你,陛下没有下旨降罪便将他们交给了哥舒翰。哥舒翰那个老狐狸表面上装出一副不胜惶恐,大义灭亲的姿态,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偷着骂你呢。

“祸从口出!”

李括轻手堵住好友的大嘴巴,叹道:“这时间本就没什么公平可言。谁叫人家哥舒翰是兼领河西、陇右的节度使呢。陛下还用的着他,自会给他几分面子。依我说,陛下对我们已是仁至义尽了。”

刚一出兴庆宫,便看到侯立在宫门外的张福。

“少爷,你可回来了。三老爷从蜀中回长安述职,今日方到长安。老爷让我接你回去吃家宴。”

张延基刚欲开口,却听得身后陈润之,裴行辰一干人等已经追来。裴行辰冲李括拱了拱手道:“先前是兄弟我不好,总是不服你被破例授予官职。今天这场马球赛,括兄弟你的举动大伙儿都看到眼里了。要是谁还敢嚼舌头根子,我裴行辰第一个跟他没完!”

李括淡淡一笑,回一平礼道:“无妨,裴兄学识气度皆远胜愚弟,不必对这些小事介怀。只是以后有什么好酒好肉,不要忘了兄弟我。”

“有趣,有趣。人都道妙人可遇不可求,裴某得以遇见括儿兄实乃幸运。”

陈润之道:“今日括贤弟获陛下亲封宣节校尉,实乃可喜可贺。不知括贤弟今后有何打算?”

李括略一思忖便道:“今后的事谁又说的好,不过若是有可能,我倒是想去军中走走。”

“军中?”

陈润之皱了皱眉,在他心目中军职虽远胜于农、工、商。但归根结底不如文职来的儒雅,虽说他也向往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兵书的畅快生活。但若真叫他远赴塞外,终日与长河落日,漫城烟沙为伴怕是也绝无可能。历朝历代对军人都是用重而不重用,细细想来却有其中道理。

“是啊,说来惭愧,在下有生以来从未出长安城。现如今有了机会,真想到外面走一走,换换生活的节奏。”

“如此,怕我大唐也要出一个班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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