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徒-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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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婴等人立刻站起来,插手向刘阚行礼。
刘阚点了点头,在主位上坐下来,“今日一战,我们以少击寡,大获全胜,全赖诸君奋力厮杀,阚无甚表示,唯有敬诸君一觞酒,以示感激……诸君,请随我满饮此杯。”
“全赖军侯指挥得当!”
灌婴樊哙等人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但是刘阚脸上的笑意,旋即隐去。
“此战我们虽大获全胜,然则却不能掉以轻心。左贤王中军数万人马,预计最迟会在后日凌晨抵达,所以从明天开始,各部仍需加紧修筑工事,务必要在左贤王大军抵达之前完成。”
“遵军侯之令!”
刘阚点了点头,轻轻出了一口气。
“各部所立战功,请速速通报吕释之。待返回富平之后,我当着人往义渠通报……这一战,我们虽胜了,可是却损失了一百多人。由此可知,那些匈奴人并非土鸡瓦狗,还需小心才是。秀军侯,你明日要督促民夫加快进度,最好能在正午之前,将白土岗残垣修复完毕。
而后,民夫撤往富平,协助成司马他们修筑城墙。
伤者当一同送回富平……诸君,我说这些是想告诉大家,今日之战不过是个开始,于我等的考验,还没有结束。我们必须要依托白土岗的工事,拖延匈奴大军三日时间,方可撤退。”
军帐中的喜悦之情,一下子当然荡然无存。
三日……
灌婴和樊哙相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一丝沉重。三日之后撤退,能有多少人活着离开白土岗?
这恐怕是一个谁也不敢去猜想的答案。
※※※
第二日,当朝阳升起的时候,白土岗谷地入口,堆起了三座京观。
一具具死尸被整齐的叠摞起来,远远看去,令人触目惊心。不过,这一切并没有影响到完善工事的民夫们。相反,在这种充满浓郁血腥气的氛围中,民夫们的干劲儿,非常之高涨。
至正午时分,残垣上最后一个缺口,被沙袋封堵起来。
刘阚则站在那半座城门楼上,举目向远方眺望。艳阳高照,碧空万里无云……这本是一个极好地天气,但是对于刘阚而言,心里却格外的沉重。第一战,他依靠着地形地貌解决了毫无防备的匈奴前锋。但是第二战,第三战,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他实在是不敢想像。
“刘军侯,民夫们已经整备完毕,可以撤离了!”
南荣秀大步走上门楼,轻声道:“要不然,还是您带着他们撤走吧,正好也可以在富平督促。”
刘阚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只到他下颌处的南荣秀。
对于南荣秀的心思,刘阚能够猜测出来。也许在南荣秀眼中,这白土岗阻击战实在太过凶险。
“秀军侯,若你守白土岗,当如何阻击?”
南荣秀一怔,“唯死战耳!”
“何为死战?”
“啊?”
南荣秀被刘阚这个问题,问的一怔,诧异地看着刘阚,有点不太明白他这句话里面,究竟是什么意思?
“曾有人告诉我,死战非求死,而是求生。如今在白土岗的军士,可以说是未来富平之战中的主力。若非迫不得已,我绝不愿意和匈奴人死拼。说实话,死一个老秦人,十个,百个匈奴人都无法弥补。我之所以要留在这里,是要为大家寻一条生路,而不是带着他们去死。
置之死地而后生!
秀军侯,在这一点上,你比不上我,所以还是由我在这里督战。
你戍卫富平多年,想必对当地百姓比我更熟悉。有一些事情,必须要你来出面才能解决。
打仗,你比不上我;但人脉,我比不上你。
你我需各自发挥所长,设法为富平那数千名百姓,寻求一条生路才是,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南荣秀怔住了!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他点点头,“刘军侯之意,南荣已经明白。请军侯放心,南荣一定会竭尽所能,协助军侯。不过,还请军侯保重……人脉,南荣虽比军侯强,但富平,更需军侯。”
刘阚微微一笑,“放心吧,我天生的九命猫,死不了的!”
南荣郑重的插手向刘阚行了一个军礼,转身急匆匆离去……
站在城门楼上,刘阚目送南荣等一行人的背影在地平线上消失,突然间发出了一声悠长叹息。
“军侯!”
身后有人呼唤了一声。
刘阚转身看去,却见樊哙正走过来。
心中不免有些诧异,“屠子,你找我有事儿吗?”
说实话,对于樊哙这个人,刘阚总还是有些疙瘩。至于原因,刘阚也说不太清楚。总之樊哙不是他的人,心里总归不放心。不过,在表面上,刘阚还是表现的很亲热,称呼樊哙的绰号。
樊哙走到刘阚身旁,沉默了片刻后,“只剩下我们了!”
“怕了?”
樊哙脸涨的通红,摇头说:“有甚怕?大丈夫马革裹尸还,方不虚度此生,只是有些话,我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我洗耳恭听。”
“以前的事情,说不上谁对谁错。我知你不喜欢刘大哥,也知你心中对萧先生非常愤恨……”
刘阚摆手,打断了樊哙的话语。
“屠子,你却错了。我从没有愤恨过什么人,只是谁和我做对,我就不会心慈手软。你、刘季、萧何……包括夏侯婴、周勃,其实与我来说,在那件事之前,可以说一直没有交集。
我不喜欢刘季,不是因为他和别人联手设计我,而是因为他那德行。
说实话,在我刚来的时候,甚至在我们第一次联手,和王陵那帮荆蛮血战的时候,我对刘季的印象很不错。后来我做我的生意,你们也有你们的事情,两者之间,怎么都不能发生冲突。屠子,你可知道我生平最佩服什么人?我最佩服的,是那种雄立于天地间的大丈夫。
刘季……呵呵,我至今仍不明白你们钦佩他什么,而且我也不想去明白。
如今我在楼仓,你们在沛县,两者之间很难再有什么交集。只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樊哙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
匈奴大军在戌时左右,抵达白土岗谷地之外。
左贤王栾提屠耆显然已经接到了蒲奴大败的消息,在抵达白土岗之后,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势。
他先是命人将谷地入口处的京观全部拆毁,把一具具尸体焚烧。
对于匈奴人而言,同样不存在什么土葬的习俗,而是将尸体焚烧,死者的灵魂才能回归萨满。
而后,他命大军逼近河谷,在谷底中扎下了营寨。
数万人马的营地,可说是遮天蔽日。刘阚率领樊哙和灌婴两人登上了城楼,目视山岗下的匈奴人。
“嘶……”
吕释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匈奴人,我们怎可能抵挡得住?”
刘阚扭头瞪了他一眼,“小猪,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以动摇军心的罪名,立刻将你处斩。”
吕释之一吐舌头,不敢再说话了。
灌婴揉了揉他的脑袋,“军侯,小猪这话是不该说,但是如果他们真的要攻击,怕是很难挡住三天吧。”
刘阚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匈奴人扎下营寨。
应该说,这左贤王的确是有些本事,营寨设立的颇有章法。从匈奴人的阵势来看,是要准备在天亮之后,对白土岗发动猛攻。五万人啊……可自己的身边,却只有不过五百士卒。
刘阚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儿。
一俟匈奴猛攻,就凭白土岗上这简单修缮地工事,真的可以抵挡住匈奴人吗?
他抬起头,仰望苍穹。
但见云层厚重,遮住了明月。低垂的老罴营军旗,在这个时候突然动了一下,紧跟着呼啦啦招展,旗角飘飞,从刘阚的脸上拂了过去。哈,倒还真的是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啊。
慢着!
刘阚脑海之中,突然间灵光一闪。
他手扶城垛,眯起眼睛,仔细的观察了一番谷地中的匈奴人营寨,脸上突然间露出奇异笑容。
“军侯为何发笑?”
“嘿嘿,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一个典故而已。”
刘阚的轻轻搓着光滑的下巴,心里却道了一声:罗先生,还真的是要好生感谢你一番才行。
第一百六十九章 火烧白土岗
屠耆,在匈奴话里有正直、忠义的含义。
不过正直也好,忠义也罢,和栾提屠耆却没有半点关系。出生比栾提头曼晚了两年,只能做个左贤王。按道理说,这左贤王一般都是单于的继承者才能担当,可当时头曼登上单于之位的时候,还没有子嗣,只好让屠耆暂时担任。所以屠耆的心里,始终存着一个念想。
如今,头曼有十六个儿子,已经隐隐约约的流露出想要更换左贤王的意思。
之所以一直没有动他,是因为屠耆手中的大军和背后的月氏人。屠耆很清楚,不仅仅是头曼在盯着他,包括四角中的其他三人,也在关注着他。邪韩不仅仅是他和月氏人的一条纽带,更关乎他的颜面。哪怕是屠耆不宠爱邪韩,也不能不出兵营救,否则就会落了他人的口实。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绝非一句话可以说清楚。
焚烧了那些蒲奴所部的士兵尸体之后,屠耆的心里很不舒服。
独自坐在大帐中,喝着闷酒。
原以为富平弹丸之地,甚至不需要他出手,凭借蒲奴的三千骑兵就可以摧枯拉朽的攻占。
哪知道连富平城墙的影子都还没有看见,蒲奴已经全军覆没。
秦蛮子有能人啊!
屠耆可不似蒲奴那般狂傲,在仔细听闻了溃兵的描述之后,他索性在抵达谷地之后,抢先一步驻扎其中,以免对方再使用什么诡计。同时,他也没有立刻下令攻击,而是进行休整。
白土岗上有多少秦军?
屠耆已经打听清楚,并不似那些溃兵所说的成千上万,不过数百秦军,其余的全部是民夫。
昨日出现在山崖上的旌旗,也是刘阚命民夫立起。
在慌乱之中,很难看清楚对方究竟有多少人,以至于许多溃兵都以为,秦军的数量至少有两三千。
从另一方面来说,就算有人看出了端倪,也不会跳出来说破。
毕竟几千人被几百人打败,这说出去,可不会太好听。按照屠耆的计划,修整一夜之后,明日凌晨对白土岗发动不间断的猛烈攻击。最好能一举冲破白土岗的防御,直抵富平县城。
唯有这样,才能显示出他的手段。
也唯有这样,才能让其他观望者没有借口。蒲奴之败,非我无能,实在是对手太强大了。
可再强大的对手,还不是被我瞬间击溃?
只是击溃了白土岗,还有富平县城。屠耆发现,此次出击营救邪韩,也许并不如想像中的轻松。
“传令各部千夫长,前来大帐议事。”
屠耆喝了一会儿酒,命亲兵下去传令。然后,他又取出一副牛皮地图,在军帐之中观看。
片刻后,各部千夫长纷纷抵达军帐,分列两边。
“白土岗上的秦蛮子,非常狡猾!”
屠耆神色庄肃的说:“蒲奴之败,固然是败在他掉以轻心,但也不能否认,秦蛮子确有本事。”
“大王,临战之前,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一名千夫长站起来大声道:“明日我愿为先锋,一鼓作气拿下白土岗,大王不必如此担心。”
“尸逐侯鞮不愧是我匈奴的勇士,果然豪爽。我今日找你等前来,就是为了商议如何一鼓作气拿下白土岗。尸逐侯鞮,既然你自动请缨,那我就命你为先锋,明日辰时开始,发动攻击。
各部勇士都要做好准备,要接连不断,不停的冲击白土岗……
尸逐侯鞮,我知道你很勇猛,但绝不能掉以轻心,否则蒲奴就是你前车之鉴。一俟攻击开始,未得我的命令,各部不许擅自停止,乃至后退。我将亲自督阵,凡临阵退缩者,格杀勿论。”
尸逐侯鞮(音di,一声)是匈奴人的名。
除了匈奴少数的贵族有姓氏之外,大多数匈奴人只有名字。
这尸逐侯鞮也算是匈奴人之中的异类,身高九尺,生的膀大腰圆,孔武有力。高颧骨,脸颊上还绘着狼头图案。一脸钢针似的胡须,在烛火的照映下,更显出一种狰狞可怖的气质。
听屠耆如此说话,尸逐侯鞮也不再多说。
屠耆说:“我现在安排一下各部出击的顺序……尸逐侯鞮所部为第一梯队,闾鞮、丘浮尤两部为侧翼掩护,一俟尸逐侯鞮攻击出现不利,你二部当立刻接手,将兵力投入白土岗之战。”
两名匈奴将领起身,捶胸领命。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营地中的匈奴人也都停止了活动,一个个钻进牛皮帐篷里面休息。
中军大帐中,屠耆仍在不断的安排人马。
甚至他的计划已经延伸到了白土岗被攻破之后,由那一部人马为先锋,杀向富平城。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屠耆自己也非常的清楚。若是被秦军援军抵达,一场小小的战役,将会演变成一场血战。
根据屠耆的打探,在义渠至少屯集了六万精锐秦军,还有上郡的兵马,也有十万之多,一旦正面的冲突,屠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