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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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我们可以先签署一个盟约,至于今后之事,则各看天命了!”
樊威慊等三人几乎是同时点了点头,在彼此都处于后院未定的情况下,多想未来徒然无益。望着那一卷早就备好的空白绢帛,负责执笔的斗御殊一边不断和其他人商议着条条款款,一边奋笔疾书,不过一个时辰功夫,四块誊抄得一模一样的绢帛便出现在了四人手中,至于那用作草稿的绢帛则是在众人眼皮底下烧得干干净净。为了免于陷入一般国之盟约的含糊俗套,四人应该负责的一切都写得明明白白。
重重签下自己的名字并咬破手指按下指印之后,四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阵阵声浪在寂静的月牙泉上回荡不已,那些如同泥塑木雕般的护卫,却仍旧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十六章 新婚
由于中州的巨大变故以及父亲的吩咐,闵西全的婚礼办得并不算隆重。大哥被囚,他获得世子之位,孟尝君斗御殊这个后援,霍玉书这个如花似玉的妻子,一系列的变化让他几乎难以反应过来。直到轻轻掀开娇妻的红色盖头时,他才真正醒悟到,自己已经走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
房中的大红蜡烛跳动着明亮的火光,映衬着房中那喜气洋洋的陈设。目所能及之处都是红色,包括那一对浑身披裹着红色吉服的新人。进喜果的仆妇丫鬟早已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闹新房的人也被闵西全早早挡在了门外,今夜,只属于他们这一对历经风雨的情人。
心满意足地躺在爱郎怀中,霍玉书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柔情蜜意,临出嫁前父亲的叮咛也早变成了耳旁风。如今闵西原早已落马,而且根本不可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那么,她的丈夫又怎么可能再有倾覆的危险?再说,她不在乎名位权势,她在意的只是能否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玉书,在想什么呢?”搂着身旁玉人,闵西全的心里出奇得宁静,“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世子夫人了!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爱你,保护你,将来,你一定会成为最幸福的夏侯夫人!”他的话中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这一刻,他似乎看到自己和妻子登上那至高宝座的荣耀时光。
“我不在乎!”霍玉书轻轻扭动了一下纤腰,这才郑重其事地抬起了头,“只要你今后少招惹一些姬妾就行了,否则,我在爹爹面前就没法过了!”尽管不想多说这些煞风景的事,但她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把父亲霍弗游的顾虑全盘托出,“西全,出嫁之前,父亲曾经和我谈过一次,他似乎有些担忧,说什么你虽然登上了世子之位,却并没有稳固的基础,所以还不到得意的时候,应该事事谨慎……唉,这些事情还是今后你问他吧,说了也无趣!”她似乎真的有些倦了,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一双手却仍旧搁在闵西全赤裸的胸膛上。
闵西全一下子陷入了惊愕和沉思之中,待到他还想追问些什么时,却瞥见了妻子沉静的睡姿,只得摇头叹了一口气。没有稳固的基础……这句话还真是说到了点子上,他可以确定,自己用一次又一次完美地表现收拢人心时,却只有少部分中下级官员投入了麾下,剩余的那部分顽固权臣,则都全部在观察斗家的脸色。相比担着诸侯之名的闵氏一族而言,可以说,斗家才是夏国真正的主宰,斗御殊那个狡猾的老狐狸,会不会真的后悔了?
“父亲!”霍玉书娴雅地屈膝行礼道,脸上犹自带着少妇的那一抹娇羞。尽管她如今是世子夫人,论礼制绝不应该保持从前的礼节,但对于父亲霍弗游,她却一点都不想端着贵妇的架子,“您那天吩咐的话我都对西全说了,不过,您是不是太多虑了?”
霍弗游缓缓摇了摇头,事关重大,即便是女儿女婿回门的那一天,他也只字未提朝中之事,闵西全也知趣地没有多问,如今看来,这个世子女婿怕是也知道了事情的棘手。名分虽定,但是,世子的位置不好坐啊!他陡地想起了那一日和练钧如的谈话,心头不由一动:“玉书,回去之后你和世子殿下提一提,让他有事不妨多和兴平君殿下商议,此人连你那如笙姐姐也那么看重,就绝非平常之人!”
此时此刻,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离开事宜的练钧如,丝毫没有和闵西全会面的兴致,即使这个人曾经是他百般拉拢想作为后援的异姓兄弟。在事实和利益面前,他不得不做出抉择,在斗御殊的野心和实力威胁下,闵西全能够反击么?思来想去,他还是对身旁的严修说道:“请他进来吧,把堂堂夏国世子拒之于门外,若是传扬出去,他人又要以为我摆架子了!”
闵西全自然不知道事情突然起了这样的变化,即便练钧如这些时日和他疏远了一些,他也仅仅认为那是因为华王姜离遇刺的缘故。
“如弟,你这府邸可是好难进啊,见你一回竟要等这么久,再这么下去,恐怕我这个作大哥的就要退避三舍了!”随着那爽朗的笑声,闵西全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书房里,“我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前些日子还能见你出门访友,如今竟整日缩在家里。我知道你忧心中州之事,但好歹也得劳逸结合吧?”
练钧如被闵西全忽东忽西的话语折腾得一阵眩晕,好半晌才苦笑了一声,虚手请道:“大哥请坐,你前一段时日筹备婚礼,现在又是新婚燕尔,我再去打扰岂不是自讨没趣?我最近心烦得很,所以也没兴致出去访友,唉!”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却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念头,说起来,华王姜离和伍形易当初的计策并没有错。一旦自己真能够把握大权,那么,有了大义名分的那三个家伙就成了最大的敌手,一旦他们从国内抽出手,那么……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烦躁的目光也逐渐柔和了下来。
“如弟,你放心,此事父侯也提起过,伍形易若是真的敢以下犯上,我们四国君臣没有人会放过他!”闵西全把话说得震天响,轻蔑之意也藏不住了,“身为使令却只想着权柄,甚至想要染指立储之事,你想想看,难道四国诸侯都是不管事的么?你是堂堂中州王子,陛下亲自认可的人,谁也夺不去该你所有的东西!”
尽管知道对方的话里宽慰之意居多,练钧如还是回报了一个感激的笑容。“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如今局势非常,要想轻易挽回并不容易。”思量再三,他便开始逐渐露出口风,“大哥要知道,商国和周国都是自身未定,不可能像从前那样轻易插手中州之事,如今能腾出手来的,最多也就是你夏国和炎国了。炎侯之心路人皆知,指望他也是白搭,可你刚刚登上世子之位,夏国哪来的余力?大哥,你如今立足未稳,还是好好盘算一下自己吧!”
闵西全此来本就是为了套话,一听到这些,脸色就不由自主地阴沉了下来。他自己所想的以及霍弗游的提醒,再加上此刻练钧如的敲打,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那个他夺嫡一役中最大的功臣——孟尝君斗御殊。可是,他拿什么和这位夏国的极品权臣相斗?
浑浑噩噩的他也不知在练钧如书房中耽搁了多久,直到走出那座华美府邸时,他的脑子依旧是昏昏沉沉的,即便在车中也是如此。蓦地,他想到了自己府中的那位无双国士,神情立刻镇定了下来,与其在这里琢磨分析,还不如交给能者。闵西全冷笑一声,终于悠闲地闭上了眼睛,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这个时候,绝不能乱了阵脚。
寂静的大厅中,一个白衣身影正直挺挺地跪在那里,昏暗的灯火下,纤长的影子正落在地上和墙上,流露出一股无比落寞的气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端坐在大厅中仅有的座位上,神情中却充斥着冷漠和不满,有若实质的目光不停地在白衣人身上打量着,最终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你就这么回来了,一点都不记得我传下的令谕么?”
“弟子无能,辜负了师尊的厚爱!”从那白衣身影的口中吐出了几个不带一点感情的字眼,“弟子无法面对那个人,所以已经挥剑斩断了情缘!若是师尊答允,弟子情愿削去这三千青丝遁入空灵堂,从此只修补师门典籍,再不问世事!”
“胡闹,你太让我失望了!”老人霍地立了起来,重重一掌拍在面前的石几上,只听砰的一声,那结实的青石桌案便爆成了漫天碎片,其中一片恰好划过了白衣人脸颊,顿时带起一抹血光。老人仿佛没看见心爱弟子的伤势,痛心疾首地道,“你自幼在此地长大,不仅深得我的武学精髓,而且更是精通音律典故,文武皆不输给你师兄,可是,你为何就这般固执不知变通?”
老人的声音突然变成了愤怒的咆哮,滚滚声浪在大厅中久久回旋不去。“你恋上许凡彬有什么关系,只要将他的心拉过来也就是了,一个旭阳门首徒有多重要,难道你就一点都不知道么?明萱啊明萱,枉我一直称许你的聪明才智,为什么在碰到这种事情后就变得这样糊涂!”他颤抖着抬起了自己的手,狠狠地命令道,“什么遁入空灵堂,我绝对不准!你现在就给我回夏国,务必和许凡彬重新和好,若是不能让他倒戈,你,你就再不是我无忧谷弟子!还有,盯紧姜如,不管他做什么你都得跟着,我无忧谷绝不能落于人后!”
明萱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面上再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眼神中空空洞洞的,仿佛再也没有了灵魂。“恭领师尊谕命!”无知无觉地应承了一句之后,她有如行尸走肉般地离开了大厅,背影中再也看不见一丝神采。
“萱儿……”老人神情复杂地呻吟了一声,颓然倒在了自己的座位上,苍老的脸上仿佛又多了几丝皱纹。
第十七章 慈海
自从在周国和练钧如一别之后,慈海便仿效古时高僧云游之举,一路步行朝炎国而去。对于这个曾经为之抛洒热血的故国,他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觉,因此一了结练钧如一事,他就不由自主地选择了这个方向。
由于历次大战,炎国总是冲在最前,因此青壮损失最为惨重,一路上四处可见荒芜的田地,令本来就心绪不佳的慈海更是感伤。他身为曾经的武将,心中清楚得很,战事折腾来折腾去,功劳战绩皆归权贵,死伤的却总是寻常百姓。炎国那号称天下第一雄兵的旗帜,不知是多少兵士的鲜血将其染红,那刻着将帅功劳的石碑下,也不知埋有多少枯骨。
“一朝功成万骨枯!唉,造孽啊!”望着路边荒芜的景象,他情不自禁地感慨道,面上露出了深深的厌恶之色。这一路行来,他已经遇到了三波剪径的强盗,却只得略施薄惩就轻轻放过了。既然这些人连他这种一看就没有油水的僧人都不放过,足可见炎国的强盛只是表面光景而已。
果然,他这个装束还算整洁的僧人在绯都城门口便遭到了留难,几个彪悍的兵士死活不让他进城。直到他一气在城门坚硬的青砖上留下了深可盈寸的印痕,这些兵士才后退了几步,脸上尽是骇异的神色。慈海也懒得搭理这些欺软怕硬的货色,冷哼一声丢过几个银角子,这才头也不回地进了城,身后留下了一群面面相觑的家伙。
深知绯都民众心性,慈海也就不再摆着所谓高僧的架势,一路用银钱铺路之后,他很快就在城内最大的普净寺里落了脚,独自包下了一个最为宽敞的院落,甚至还有小沙弥前来照顾起居。这佛宗式微到如今的境地之后,绯都还保有普净寺这样规模的寺庙,不能不说那方丈持家有方,就连交结权贵的功夫也是不同寻常。慈海看在眼中,心中却唯有苦笑而已。
安置了住处之后,他又换了一身僧袍,这才施施然地开始了他的绯都之行。多年后的这一次旧地重游无疑勾起了他的众多心绪,望着远处壮观的宫室,他不由想起了当年金戈铁马纵横沙场的情景,眼神也不由变得犀利通透,身上那股无形的杀机更是让旁人退避三舍不敢趋近。
“这位大师,我家主人有一事相询,不知您可否移步那边的茶馆?”沉思的慈海突然听到了一个恭顺的声音,眉头不由微微一皱。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玄衣汉子正毕恭毕敬地站在他的身侧,低眉顺眼地躬身为礼,显然是一个豪门奴仆。
慈海当年就是因为得罪权贵才落得一个家破人亡,对于豪门世家有一种本能的恶感,更看不得这种时刻变脸的奴仆。他正要冷言拒绝,却不经意瞥见了那边茶馆中的一抹精亮眼神,沉吟片刻便点了点头。
那茶馆看上去颇为简陋,招牌上的品茗两字已是斑驳陈旧,就连牌匾也是摇摇欲坠。然而,此时此刻,门口却站着数个身形彪悍的锦衣汉子,个个眼神冷冽面色肃重,豪门风范显露无遗。慈海只是微微一瞥便清楚了其人深浅,脸上反倒挂了一丝冷笑,夷然不惧地一脚踏过门槛,这才看清了那侍卫环伺中的人影,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