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少年-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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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青叶安云故作高深地在那里微笑，阿布在心里吐了口唾沫，脸上依然带着对前辈的恭敬，随着青叶安云朝资料库方向走去。
脸上摆出客气礼貌的态度，胸口的镇痛却让阿布非常疑惑，刚才那个没有露出相貌的强者。到底是谁？
※※※
从边境城镇阿尔泰斯向天岁仰望，很容易着到一道瑰丽的光芒在夜空之中滑行。不是飞行器，也不是空中闪过的流星。一道金黄色剑光在空中拖出长长的尾巴，朝着广阔连绵的阿尔历斯山脉呼啸而去。
夜晚的城镇依然热闹。很多人都感应到天空中的异状，抬头凝望，只要抬起头的人，没有一个肯把自己目光收回来的。
虽然看不清光芒之中的存在，作多人心中依然十分清楚，他们看到的是一种伟大的存在。至于这种存在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没有人知道。
事实上天空中伟大的存在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样高尚。
低头俯瞰飞速掠过的森林和城镇，班尼怪叫一声：“嘿，真来劲！这才是飞行吧？以前我们那种浮空程度跟这个比起来，就像幼儿园的孩子一样可笑。”
“你已经比幼儿园的孩子更可笑了。”库克无情地打击自己盲目崇拜的兄弟，“闭上嘴，专心闭气，你想被全世界人发现吗？”
班尼正要争辩，剑宗少女已经开口说话：“发现了也不打紧的。现在这个速度，大概只有远程武器才能追上我们。”
“远程武器不是在退魔战争之后都消失了吗？”班尼放弃了大呼小叫，转而注意抓着自己的那一只温润的手，“也就是说没有人能追上我们？”
“你怎么知道没有？”情报一向比班尼丰富的库克继续打击他，“你认为政府会允许退魔师掌握这个世界的安全吗？”
“说的也是，我们原来就是针对退魔师存在的，可能在我们背后也有制约我们的人……”
剑宗少女没有再次搭话，只是双目忽然一瞪，紧紧盯住眼前的一个方位，从夜空上方着下去，那里茂密的森林仿佛连绵起伏的针刺，在夜色之中散出黝黑的光芒。
“有战斗的味道。”少女秀气的眉毛轻轻一挑，剑光带着三人朝她所感觉到的方向飞射过去。
许多双注视着剑光的眼晴看到那个方向，纷纷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在那个方位所发生的一切，注定不会进入历史记载之中。所以自己还是考虑如何远离这样一次发现算了，边境本来就够乱，牵扯到退魔师公会和政府的事还是离远一点好。
※※※
就在缪林犹豫的片刻之间，原本豪气万千的苏云做出了一个让缪林十分恼火的决定。
他扭头跑进了拉克西丝和安妮藏身的资料室。
苏云跑得非常果断，以至于他跑进去足足有几秒钟之后，缪林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恼火的缪林怒吼一声，百人退魔师方阵顿时一阵骚动，在退魔师们的合力催动下，一道豪迈的光柱冲向资料室。
淡金色的光柱是退魔师们魔力的结晶，笔直朝着资料室射去，途中数个苏云设置的法阵被触动，雾时间走廊里火光四溅，一道道能量冲击像水波纹一样在空中荡漾开来，震得缪林心中一片慌乱。
靠退魔师方阵最近的两个法阵，其中一个更是炸出无数金属碎片，朝着退魔师们劈头盖脸射过来。缪林看到这种情况，心中大惊，立刻挥手大声喝道：“赶快防御，防御！”
缪林的呼喊在第一时间被执行，一道完美的防御壁在金属片伤到退魔师们的前一瞬间产生，弹开了法阵爆炸产生的余波。
虽然没有人受伤，苏云留下的东方法阵依然给退魔师们心中带来了强烈的阴影。刚才苏云从走廊一头退到另一头的时间非常短，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设置这么多法阵，还能产生这么大威力，这已经不是天才所能形容的了。
这些长期驻扎在人造生命研究所的退魔师心中都在嘀咕：如果这是所谓的低阶退魔师的话，现在的新退魔师们得强到什么地步？
信心这种东西、就好像巨浪拍打下的裂缝，一旦出现就很难愈合。
虽然苏云迅速逃离了现场，众人却疑惑且疑虑重重地向前移动着，这研究所的生活虽然枯躁无聊，却也算是让人向往的平静生活之一了，没有人愿意失去这种生活。
贪生怕死这种事，只要在和平年代，总是遍布世界每个温和有序的角落。
看着苏云冲进房间，缪林捏碎了自己的一片指甲。
“全体前进，保持匀速！”
退魔师们按照缪林的指示，开始缓缓前进。
一步，两步，三步……
……
没用多久，走在最前面的缪林已经看见资料室内错落的深褐色书架角，他正要挥手组织进攻，忽然一股气流从资料室内奔涌而出，这股气流温柔又坚定，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缪林和退魔师的面前！
柔和又强大的气流在空中有如巨大的空气垫子，将缪林和一众退魔师们推得后退连连，整齐的队伍在瞬间差点散开，幸好缪林安排得当，一群退魔师跌跌撞撞之中依然保持了原有的连接，手与手之间并没有松开。
缪林在第一时间发出指示：“保持镇定，防御！”现在这种情况超过他的想象，也超过他所拥有的一切经验，他只能以低姿态应对。
括音未落，一道强烈的光芒已经从房间里绽放出来！
凡是光芒所照，没有一个退魔师不觉得自己眼前仿佛飞来一道剑光。在这万千剑光之中，总有一道朝着自己的眼中刺来，总有一道光芒笼罩自己。
这一次，缪林引以为豪的方阵终于散开了。
第十一卷 第六十二章 是你（一）
苏云冲进资料室里之后，立刻看见头发凌乱的拉克西丝已经昏迷。
雪白的手臂上有一道赤红的手印，拉克西丝的面容被长发遮住，完全看不见脸。
随后，苏云看到安妮。
刚才还抓着拉克西丝手臂，现在已经站起来的安妮。
安妮的卷发依然美丽，双水蓝色的眼睛依然迷人，动人的身材依然婉约，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祥和的笑容。
只有红润的嘴，苍白。
紧握的双拳，惨白。
修长的双腿，颤抖。
看到安妮安详又从容的脸，一反常态的模样，苏云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他知道这种不安是什么，他又无法说出口。
“安妮……”
安妮的目光静静落在苏云身上，仅停留了一秒钟不到，又转向狭窄的门口。
只是这一眼的时间，苏云看到了留恋、落寞、忧伤、希望、遗憾、感动、犹豫和一丝爱恋。现在的苏云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他能读懂安妮的眼神。
沉默片刻，安妮终于缓缓开口。
“让我和你一样放肆一次好吗？”
安妮向前迈出一步，两步，三步……她的眼睛让苏云无法抗拒，从来没有犹豫过的苏云在安妮面前呆滞了。
就这样，安妮和苏云，慢慢擦肩而过。
走近门口。安妮回头又看了苏云和拉克西丝一眼。
“认识你们，我很高兴……”
雾时间，强大的中阶退魔师发动了自己的生命能量，一道光华幻化成万千暗绿色花纹在空中飘舞，从地面冲天而起如刀的旋风，安妮美丽的卷发在分钟向上飞扬不断。
苏云呆立原地不动。
从刚才看到安妮，他已经知道安妮想要做什么，偏他就是无力阻拦。
只有中阶以上的退魔师才有足够的生命力可以燃烧。
安妮能够站起来说话，并不是因为她的情况好转，所有的事实正朝另外一个相反的方向发展。
偏偏苏云找不到让安妮活下去的理由——他受伤，拉克西丝不能成为战力。安妮垂死。
最理性也最任性的安妮，选择了自己去摆脱困境。
苏云和拉克西丝几乎是看着安妮一步一步走到门口，在她的身后，地面上一连串被融化的金属脚印。
站在门口，安妮回头冲苏云笑了一下。
“一直以来。受你们的照顾……”
一句话没说完，女退魔师已经推出一股强烈气流。
目瞪口呆的苏云在此时才终于醒悟，几乎是跳着冲过去：“不行。你不能死！你还答应要陪我去艾普拉！”
苏云的声音带着绝望，这种绝望只有他自己知道。哪怕帕特里克死的时候，苏云也没发出这种撕心裂聊的喊声。
可惜晚了。
安妮身体里的火焰已经烧成白色光焰，再也没有形体存在，许多白色的蝴蝶绕着安妮舞动，一片白光之中，只有美丽的容颜依旧回眸。
这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凝望。
“再见了，亲爱的朋友。”
万道白热之光从安妮的身体里射出，冲向退魔师方阵。
安妮身体周围的字符。纷纷化成实体，随着她的身体消失成炙热的光！
苏云生平所见的最强烈光芒诞生了。
光芒之中，似有一个绝世佳人的微笑，在顷刻之间化成让人幸福安宁的神使，散落人间各处。那微笑中有着许多眷恋，却无法诉说。
“不！”
苏云的呐喊声在光芒冲破退魔师方阵的同时。撕心裂肺地响起。
万道光芒之中也有一道射入苏云的身体，许多画面忽然纷涌而来。
“小时候我很喜欢仰望天空，希望自己能是照亮夜空的星星。可是长大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原来连脚下的一块土地都无法照亮。小时候我站在洞边看星星在水里的倒影，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只有现在的快乐。长大以后，我忽然希望时光能停留在那个瞬间。那样的幸福，我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一件事从小就知道真相，即使真相很残酷也会慢慢习惯。只有当时光的绝症慢慢来临之后，才会开始反应激烈。那个时候的我，已经懂得如何珍惜一次微笑一块雪糕。现在想起来，这种幸福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能达到。”
安妮的影子出现在苏云面前，金发短裙的她坐在海边的礁石上，浪花一朵一朵在她脚下绽开，又很快碎成泡沫。和浪花一样起伏的金色波浪在安妮的脑后随风摆动，少女雪白的赤足沾着泪珠一样晶莹的存在。
“人世间的事，比想象中更让人难过。从移民尼诺开始，碰到过许多人，许多事，如果不是退魔师天生的力量帮助，恐怕我早就死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了。”
第一次看到海洋的时候我流泪了。海洋看起来和天空很像，只是离我们很近……听说海洋的面积其实很小，只是离我们近，很多人才觉得它很广阔。我想象自己曾经看过的星空，那将是怎样广大的世界？“
“从高耸的山峰走出来，越过海洋，越过许多城市，我觉得自己面对的世界被无限放大，更加知道自己的渺小，也知道这个世界很凶险，我孤单一人来，孤单一人行，孤单一人走。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让我心动，其实这是假的，我对这世界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很心动。”
“我的记忆力很好，所有经历的一切都能记得。人的思维真可怕，随时我会想到许多不相干的事，这样的画面一幅一副闪过，让我知道生命的脆弱也是它美丽的理由。从过去到现在。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改变的，也没有什么是可以改变的。有一次我把这些想法说给路易斯听，他说我是天才，呵，我不相信他的话。”
“现实总是让人失望，退魔师追寻的是强大力量，我却总是希望他们能看得更远一些。现在看来，我无法改变他们，只能想办法改变自己。到最后我发现连自己也无法改变。这真是让人伤心的事。好在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种过程，我也无所谓。”
“只是，从内心深处去想，我还是希望这个世界的美好多留下一些。这些想法我谁都没告诉过，默默藏在我心里。”
“和大多数拥有一定力量的人一样。我选择了简单的生活。退魔师可以拥有非常丰富的生活，只是那些都很好，我却一点也不想要。我现在的快乐，多数来自简单。从过去到现在，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最终将身在何方。我知道球一旦抛起，必定会落在它应落下的位置，我的生命开始之后，也必然将在适当的时间和场合结束。”
“这样的简单，这样的寂寞，维持了许多年，一直到我见到他。”
读到这里。苏云的脑海里出现了自己的脸。
对于一个不经常照镜子的人来说，偶然看到自己的脸还是一件很惊吓的事情。不过这个时候苏云一点都不觉得惊讶或者好玩，他只觉得内心之中一股抑制不住的悲伤升腾出来。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想什么好。一时间苏云觉得自己的思维和眼前的时空都在无尽流逝之中停止住了。再不前进。
对于苏云来说，安妮的声音和影子仿佛千百个轮回，对于正常的时间来说，仿佛没有任何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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