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包怀春散-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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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这般发热?”他与她一同倒在草里,清香扑鼻,景致甚好,轻叹一声,听她在心窝里隐约难受的嘤咛。
“哎……你还说不叫我伤心,这回可是中了内伤了。”他自言自语,静待她烧退清醒,望着满天繁星,忽而想起她说的,躲到月亮上去。于是疲惫地扬了扬嘴角,一句话从心里逸到唇边:“你这猫儿若是好了,我便答应再与你拜一回花堂。”
他这话似一缕花香,缓缓飘入自个儿的耳朵,恍然间心头咯噔一动,仿佛是原本缺了一角的东西,忽然找到了另一块严丝合缝,填的胸口那里满满的。他支肘凝视怀里的她,思绪飘远了,胡思乱想地琢磨拜花堂的景象:林子衿那张花脸,笑得冒傻气,与她对立的男子……
他忽而一愣,思忖那边若站的不是自己,竟然霎时恼火万分,气鼓鼓地低头冒出一句:“林小猫,你原本便是我的。”
这一遭,他才吓坏了自己,心中那股无名火拱上,竟没理由地又去寻她的嘴唇,好似要兑现方才那一句唐突。
“嗯……”她呓语似地轻哼,震的他全身酥麻,但那软滑的诱惑让他止不住自己。他仿佛忘了天下,忘了伤痛,忘了世俗,只感觉她在回应,她身上那团火焰不知何时已燃到了他的身上。
唇齿辗碾,含允不休,他停歇一刻,便听她痛苦的哀吟一声,于是他的吻再落下,再落下,印在她的裸肩,印在她的胸前。那是一种据为己有的冲动,却也满怀了害怕失去的惊恐,她被他不经意的逗引了炙热,一发不可收拾的混乱,解救了她体内被困的痛楚。
玉湖伴月,暖风伴云,细密的花海荡起波浪,此起彼伏的斑斓中,也有两个无法自持的人儿赤诚相伴。或许有一日,他终会悟透,有一种情愫,拥有时不曾体会,失去时,才知那时已情深。
夜丝丝消融在销魂的亲密之中,待二人之间的细雾散,程音仍与她贴得紧密,鼻息缠绕着她的,心中那份踏实无间,让人恋恋不舍。林子衿始终神志涣散,仿佛梦里与人打架,脸孔埋在他的肩窝,呼吸忽紧忽慢,乱动之中,不知念叨了一句什么,伸手打在他的胸口。
程音抓过来轻轻握着,感觉手心一凉,低头瞧去,却见那手甚白,先前杂乱的血纹仿佛从未有过。他大惊,翻过那只手在看,手心那道长长的裂口,血流如注,腕子上的黑色眼瞧着越来越淡。
他伸手定她的穴位,全然止不住。这般流血,岂不是要干涸了这瘦小的身子!他只安稳了半个时辰的心神,又紧绷绷地悬了起来。
“林小猫,小猫?”他揽着她的肩膀,怎么唤也不见她方才那般亲热的回应,只剩下沉沉的昏睡。
若说昨夜,失而复得,那么这迟来的晨曦,却叫他得而复失。谷中湿地的早晨,明不明,暗不暗,倒像林子衿悬在一线的命运,让人无奈、无解、无望。
程音将她横抱在怀里,紧紧搂着,一脚踢开潘宅的木门,见潘家兄妹应声走出,两人皆是满脸垢暗疲惫,也是一夜未睡。潘琪海慌忙跑近,首先瞧见了林子衿半身的白肤色,面上凝色,进了小屋,将手中的针袋展开,手疾眼快地往她几处大穴定针。
程音一路狂奔,早已透支无力,但仍瘫坐在床前,眼内失神地望她。
“血纹若消到心口,便无法救了。”潘琪海收手,见她包裹了手掌,满浸黑血,丝毫不见凝滞的迹象。“哎……她全身的血脉断了快一半,得想法子弄些血来喂她。”
程音听闻,伸手取了一只瓷碗,朝木床甩腕摔碎,二指捏了那碎瓷片,朝腕上去割。
“音哥哥!”潘琪玉一直噤声不语,此番才忍耐不住,满眼含泪道:“她已是将死之人,你万万不可为她丢了性命!”
他耳边一切皆置若罔闻,翻身坐上木床,将她揽进怀里,仿佛哄着睡觉一般,伸腕到她嘴边,血红汩汩而出。他偏过头去,脸朝着内里,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她的,眼角淌下一滴泪:小猫,这回咱们腕上也都有一道疤,下辈子,寻着这伤,便可遇见了……
阴阳相隔
月光似一湾浓浓的眼泪,荡漾、稀薄、最终消融不见。他瞧见她越来越近,笑呵呵地眯着眼睛,站在漆黑的夜中,仿佛她便是明星一颗。
“程大哥!”她大咧咧蹦跳而来,停在跟前,脸孔上带着淡淡的光晕。
“小猫……”他痴痴地瞧她,喃喃而语:“你身子好了?”
她仍旧是笑,低头翻过他的掌心,对上自己的。那若有若无的药香飘在鼻尖,让他心中即安稳又忐忑:“你不流血了?”说完,拢她进怀里。
那臂弯之中,最终还是落了空。程音惊得全身一个激灵,登时清醒,睁眼见怀中人儿已不见,腕子上也被包裹了药布。他猛地坐起,翻身下地,与迎上来的潘琪玉撞了个满怀。
“音哥哥!”她满脸憔悴,双掌抵上他的胸膛。
“她在哪儿?”程音声音嘶哑,黑发散乱,眼圈泛着重重的青黑,下颌上也生出淡淡胡渣,那平素的英俊倜傥一夜磨蚀。
“音哥哥……”她微蹙秀眉,欲言又止,踌躇间听得外间发出一阵男子哭泣,隐忍后止不住的颤抖。
程音红了一双眼,飞奔而出,跌跌撞撞到了前堂,僵立了一刻,径直摔倒在地。他再次爬起,胸口却似被人拍碎了骨头,痛的喘不上来半口气,只因眼前正中的简陋木床上,静静躺着一具瘦小的身子,静得了无声息。
他往前一步,情不自禁地屈腿,勉强撑了那床板,愣愣地瞧着站在一旁的几个人,却不看正眼望那小小的身影,痴痴问道:“怎么不给小猫盖被子?”
“师兄!”他才发觉蔡芳也在身边,这会儿哽咽着喉咙挪步过来,攥着他的手臂,抽泣道:“林姑娘,已经没了。”
程音这才扭头看她,眼内模糊,惨白的嘴唇张翕之间讲不出半个字来。他深深吐了口气,却再难提上一口,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竟然似冬日里冻透了的柿子,冰的发硬。他霎时难以自控,只觉得悲伤的痛涨满了每一寸肌肤,恨不得将自己撕裂。
“她血流不止,似是毒性太强所致。喂血给她,也是杯水车薪……”潘琪海话讲了一半,没了尾音。
那真的是她吗?程音只瞥了一眼,却好似心被人掳了去。
林子衿这时已脸孔发紫,全身僵得像樽蜡像。他攥紧的拳微微颤抖,愣了一霎,忽而发疯似地朝外奔去,刚进了院子,却被一熟悉的身影拦了下来。
“音儿!你要往何处?”任潇泉风尘仆仆,身后跟着廖仕文。
“去寻解药,救她。”程音被他按着肩膀,身形晃了晃。
“糊涂!”他重重一叹,满是惋惜,满是愤慨。“人死不能复生,寻仇也需等你把伤养好。”
“我……”他声音黯淡,如风中低泣,“去寻解药,定要将她救回来。”
“傻孩子……”任潇泉松了手劲,瞧他踉跄而行,于是又抬起另外一掌,挥臂而下,将他打晕在地。“仕文,将你师兄扶到里屋去。”
语毕,目光寥落地往灵堂里瞧瞧,望见那暗暗啜泣的郑子章,沧桑而言:“入土为安吧。”
锁云谷中一处僻静之地,闪着羸弱火光,焦黑的纸灰随着热流扶摇直上,沾了湿气,又缓缓下沉,落至郑子章的肩头。他坐在地上,呆愣地望着孤零零的坟头,那浮土尚且潮湿,仿佛那只是一钵黄土,与那活蹦乱跳的傻丫头并无关联。
纸钱燃尽了,周遭也只剩下了潘家兄妹,潘琪海缓步走近,将那零星的火光踩灭,轻叹道:“道长,节哀顺变。”
郑子章被他一句劝慰唤醒,抹了把鼻涕,撑地坐起,身子瘫软地朝他一揖,一字一句道:“潘公子,小林子即日便安家至此处,望你好好照料。贫道需回清风观奔丧,不知头七是否能赶回来,请潘公子到时别忘了给她捎些衣服去。”
潘琪海也郑重颔首应下,又拍拍他的肩头,眼瞧着他转身奔走,身影渐渐模糊在白雾之中。
“阿妹,他们可是也走了?”他转身过来,莫名的面露喜色。
“任家师徒已出谷半个时辰,方才我亲自送到官道上。“潘琪玉已会意,疾步到树后,取出两柄铁锹。
须臾,那刚堆砌的坟头便被抹平,潘琪海取下背上长剑,往那木棺中竖直刺下,霎时劈裂了木头,漏了个窟窿出来。上下其手几番折腾,终将那棺盖掀翻,眼疾手快地往那尸首上一探,从后颈上取下三根银针。
潘琪海跨站在那棺材两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一阵清风拂过,忽而见她胸口浮动,继而鼻尖缓缓散出一股浊气,唇角渗出黑血来。
他这才跃出土坑,仰脸欣喜一笑,道:“成了!”
人间四季,交替如旧,只是人心却不能像那阴晴之色,雨过后可天晴,风雪后见湛蓝,伤往往埋得愈深,便痛的愈久。有种唤作失去的痛,可使人间度日经年的时光变得了无生趣,使那过往的日子反而历久如新。
程音独身立于那繁茂翠林之中,矮草正中的小坟头已覆上青青绒绒地绵草,仿佛一座安眠的堡垒。他久久恍神,时而轻笑,时而流泪,谷中湿气沾衣,潮风掀翻了衣角,竟全然不知。他思入深处,悄然抬起手臂,凝神于右掌上两处疤痕,轻轻拂上那新立的石碑之上,冰冷冷地棱角刻文,又咯得他一阵心疼。
“程音。“他闻声转身,见潘琪海匆匆而来,衣衫满是褶皱,显是刚刚入谷。“你立这碑文在我锁云谷,不是成心叫阿妹瞧了堵心?”
程音不语,侧头回望,那白色的帝女石,嵌着方才描好黑字,延展的花纹好似林子衿的脸孔。他上前去,轻轻抚摸,那石料是他从清风山上一路背来,日日同眠。
“你称个死人做妻子,阿妹那活人算作什么?”潘琪海,甩袖到他跟前,扬掌拍上那碑头,石碑陷下半寸,他喉头却也多了一柄明晃晃地长剑。
程音持剑凝眉,眼角还湿着,冷冷道:“程某有生之年,结发之妻,只有一人。”他讲完,手腕微抖,暗暗咬死了牙齿,甩剑入鞘,转身而去。
“少爷!”迎面小跑而来的绿衫女童与他擦肩而过,一路呼唤,气喘吁吁。“你可回来了!林……”她讲了半句,便被他伸手堵了嘴巴。
潘琪海探头瞧程音走远,只感觉一阵心惊肉跳,拉了那丫头往林子深处走,行至路尽,回身甩手,给了她一个耳光,怒气冲冲道:“若管不住嘴巴,便得丢了脑袋。”
“归云知错了……”她双手捂脸,却不敢哭出声,唯唯诺诺回话道:“林姑娘跑的太快,我追不上,这会儿已到伴月湖那瀑布去了。”
他沉沉气息,伸手拨开山石上一片爬山虎,露出一条小路,低声问:“又来幺蛾子,这回是要干嘛?”
“归云不知,她就背了个包袱。”小丫鬟不敢正脸瞧他,跟在后面,矮身进了小山洞,猫腰而行,不过一丈距离,再见光明,却已是另一番光景。原来这密道,直达伴月湖前那片平敞,此时正值晌午,阳光似金,映得碧水晶莹,花海浮虹,一派世外仙境的景致。
潘琪海眯着眼睛四下寻找,鸟语花香中未见着人影,忽听归云一声细唤,伸着手臂往那高出指着:“林姑娘,你快下来!”
他这才仰首朝上,见那彩虹顶端山崖处,站着一抹白色小影,她与瀑布倾泻的垭口居为一线,悬乎地前倾后仰,瞧得底下的人一阵提心吊胆。僵了半晌,她伸手一扥,将包袱卸下,死命地往外抛出,借着流水的冲击,那深色的一点霎时淹没,消失在眼前。
潘琪海慢慢踱至湖边,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今日七夕,时过一载,她这才终于放下。”他笑容刚刚荡漾开来,却又尴尬地硬了神情。
那山顶的白衣,未等他话落,已倾身而下,黑发一刹那散落,穿越彩虹,落入湖内,溅起波澜一片。他目不转睛地在湖中找寻,须臾,见她浮出水面,露出个小头,脚底大概踏上了沙石岸,身子一点点挪进。
归云瞪着眼奔过去,想搀扶她过来,却寻不着手,只见她怀里紧紧搂着一物,正是方才丢弃的包袱。行至细纱地,她倒坐在地上,将那布包解开,一样样小心翼翼地细数,那是两套湿透的新衣裙,一柄金色雕花匕首,几只当啷作响的细镯子和一块沾了污渍的白绢手帕。她见那帕子皱了,埋头细细地捋平,方方正正地叠好,再一一摆回去包上,沉浸其中旁若无人。
“这般没出息的,我还是头一回见。”潘琪海抱着双臂,话里带刺,却见她扬起一张白净的小脸,倔强地红着眼睛,清新的模样,宛若一株带露水仙。
铁面怪客
隆隆水声,在耳边渐行渐远,趟过草丛野菊,穿过旁逸斜出的扶芳藤,眼前才开朗平整许多。
林子衿鼓着腮帮子,怀揣那包袱,匆匆前行,满面委屈无诉,活脱脱的怨妇摸样。她浑身湿嗒嗒的,白衫子贴身透了,迈一步便留下个湿脚印,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