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香-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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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升起了怜惜,便不再逗她,起身坐回对面。轻咳两声,肃容道:“柔儿,我明日叫了人挑选良辰吉日,便到你家提亲可好?”
第19章 第 19 章 说亲
“柔儿,我明日叫了人挑选良辰吉日,便到你家提亲可好?”
丁柔被他的话惊道,一时惊疑不定,不知他话中的真意——他真心实意想娶她?不可能!
他这人天性凉薄,又是个多疑的性子,这才与她相处多久,便敢以妻位许之?
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她垂下眼睛,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并不应他。晏秋只以为她害羞,朗声一笑,真真切切地道:“柔儿,你我的年纪都不小了。晏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子嗣单薄,人丁稀少,这一代只有我一个长大成年。尤其我双亲已逝,若再不成亲,怕阿爹阿娘要托梦给我了。”
这才是他的本意!丁柔暗中绞着手指,他娶她只是为了延续香火!只是……她心中仍有一丝疑惑:他今年二十有四,寻常男子似他这般年纪早已子嗣成群,他迟迟不娶的缘由是什么呢?
晏秋见她低头不语,然而紧紧抿着嘴唇,自嘲一声,又道:“可怜我这一把年纪,万一哪天被人所害,连个后代也留不下!到了黄泉路上,又怎么见爹娘?”
他越说越严重,丁柔心知他在逼她开口,寻思着左右也得应了他,便点点头:“此事就由你看着办吧。”说罢,又觉得应该柔情蜜语一下,譬如“总归我要嫁给你的”之类。然而这话想着就膈应,便抬首瞅了他一眼,急忙又垂下。
“好,既然柔儿点了头,我便差人去张罗。”晏秋心中说不出的高兴,这种欢欣来得莫名其妙,又叫他有些不安。于是他佯作慵懒地伏在桌上,两肘摇摇晃晃地托起腮,偏头扬着一双乌黑狭长的眼睛,定定瞅着她道:“我心里彷徨了这些年,今日总算安定了。先前我一直不知,缘何想到婚娶之事便厌烦,”他伸出一只手,绕过桌缘去牵她的,“现下懂了。”
丁柔心中一跳,不可遏止地酸涩起来:如果……如果当年……她心里瞬间迸发出一股深深的怨念,怨他不济,也怨两人没缘分,更怨老天何其不公!怨着怨着,一股悲愤便从中而来,直逼得眼眶酸胀,一颗颗滚烫的眼泪便嘀嗒嘀嗒落了下来。
打在晏秋手背上,烫得他浑身一颤,登时涌起深重的愧疚感。忙起身环抱住她,一面怪自己多疑,一面又心疼得厉害,也顾不得柔情蜜意,慌乱地替她擦着眼泪。
也亏得丁柔不爱甚么妆容,否则被他这样一擦一抹,非成花脸猫不可。
被他这么一搅和,她心里那些怨怒的情绪便渐渐消了去,又觉他这慌乱的模样着实可爱,一如从前那般真切,渐渐暖和起来,蹭蹭他的胸口,轻轻偎了上去,难得地温驯。
晏秋既不是正人君子,又非那起不来的人物,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暗中偷乐,一手揽了她的肩,一手抚上她的面颊,拇指触到那细润滑腻的肌肤,流连不舍地摩挲起来。
两人之间难得的温馨,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丁柔贪恋他的温度,顺从地任由他轻抚过脸颊,揉捏耳郭,又滑到颈子上细细摩挲。直到那手不安分地欲往下探,才急急忙忙地推开他。
想丁柔虽然二十有二,算个很老的老姑娘,然而于情事上却停留在五年前,十七岁的芳华时代。她慌乱之中推开他时,左肘不小心顶到他那里,就觉他身子一僵,旋即不动了。
“你,你怎么了?”她哑然看着他,那一脸的乌青,一脸的纠结,一脸的强忍,怎么看怎么古怪!
晏秋一听,更加纠结,想揪着她的手告诉她,又怕唐突,半晌只得作罢。轻咳两声,也不坐回对面,随脚踢了块石凳,挨着她的肩坐下。
刚刚落座,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便顺着小风飘悠过来,丁柔只觉周身上下全被他的气息笼罩,蓦地有些紧张。尴尬地笑笑,脑中忽的一亮,张口便道:“咦,似乎近几日向家的那对姐妹花并没有来找你?”
晏秋曾经对向慧儿有过别样心思,当即便有些不自然,耸耸鼻头,轻咳两声道:“她们找我干嘛?”见她眼神揶揄,荡漾着清凉的波澜,又好笑又好气:“你怎的问起这个?她们从前也不常找我玩的。”
“哦?是吗?”丁柔心中有数,略略眯起眼睛,很给面子地没有继续追问,反正她不过是找个话题打消两人之间的暧昧罢了:“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她这样一问,倒叫晏秋逮着机会,坐直了腰板,灼灼盯着她道:“你怎知她们最近没有找过我?你知道这样清楚,莫非是时刻关注着我?”
丁柔也不反驳,大大方方地点了头:“是,我一直关注着你。”见他眼神一亮,连忙垂下头,半晌,低低补上一句:“三年了,我无时不刻不盼着你的消息。”
至于盼着什么……她心中冷笑,狠狠掐着掌心,却在羞涩地看了他一眼后,难为情地移开了目光。晏秋捉过她搭在膝上的手,握在手心里捏了捏,低头沉吟片刻,郑重地道:“让你受委屈了。今后,换我来关注你。”
仍是丁柔先受不了这肉麻的交流,状似不经意地收回手,指着池中漂浮着的翠绿荷叶,欢呼道:“你瞧,那里有朵荷花包!”
“待仲夏来到,满池都开满粉白的花朵,叫你看个够!”他点点她渗出汗珠的鼻尖,宠溺地笑道,“”
两人吹着小风,侬言软语,郎情妾意之时,曾出现在他们的谈话中,瞬间便被撇开的向家姐妹此刻正团缩在墙角,受尽了苦楚。
三天了。吃睡拉撒住,全在一处。狭小的空间内,飘散着浓浓的异味。
黑幽幽的角落,拱起一团黑影,慢慢悠悠地飘至另一边,不知发生了什么,僵住不动了。不多时,一声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姐姐,爹爹什么时候来救我们?”
向慧儿心里也没底,实是因为两人被关在这里三日,半点异动也听不着。然而听着妹妹强忍的哭腔,仍是安慰道:“乖,爹爹很快就会来救我们的。”
阿姐不知道吧?她每次这样说的时候,“很快”两个字总是说的很轻——她心里也没底罢?向玲儿咬着唇,强忍着恶心甩掉脚下滑腻腻的恶物,待悉悉索索解决完急事,不由悲从中来,扑到铁门上用力地捶:“开门!快开门!快放我们出去!”
“玲儿,莫再捶了!”向慧儿赶忙起身拦住她,“仔细伤了手!”
向玲儿毕竟年幼,加之多日不曾饱腹,一下便被向慧儿拉住。只是心中仍不解气,抬脚恨恨踹了一下,这才罢手。
囚室外面并非她们想象的没有人,而是很多人,男的女的都有。听着囚室里面的声音,各个脸上带着不忍。如果向慧儿看到那些人,定会大吃一惊——那些人,她全数都认得!
日头渐渐西移,再一次染满了周边的云霞。
钟嘉愣愣坐在台阶上,望着大开的院门,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中不知什么滋味儿。
“钟公子,来喝药了。”子归端着一大碗焦黑的药,小心翼翼地递到他面前。没办法,小姐不在,照顾病号的任务便落在了她身上。
钟嘉看了一眼,并不想接。
子归叹了口气,苦劝他道:“钟公子,您就是想把小姐抢回来,也要先养好身体啊!万一小姐回来了,您想扛着她跑路,若没个健康的身板,您能把她扛出这院子吗?”
很显然,子归天生是个说者。钟嘉眼皮子一动,不声不吭地接了药,咕咚咕咚灌起来。
“这才对嘛!”子归笑眯了眼。下一刻,却笑不出来了,因为门前站了个黑黝的粗汉,咧着一口小白牙,对她道:“子归姑娘,丁大夫要成亲了啊?什么日子?怎么也不告诉我们这些老邻居一声?”
哐当!钟嘉手里的碗掉了下来,摔在水泥硬地上,咔嚓,碎成一片一片:“她……要成亲了?”
“咦,你们不晓得啊?”刘安诧异地瞪大了眼,“我今儿瞧见丁大夫跟晏府的大少爷走在一处,手里挂了好些成衣,又漂亮又鲜艳,可不是成亲穿的?”
“你胡说什么!”子归急忙按住钟嘉,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失礼了,连忙笑笑:“我们小姐许久没添置新衣了,这才请晏少爷帮忙参详,毕竟他家是做布料生意的嘛。况且我家小姐救过他的性命,他总不会像那些奸商一样坑人。”
“哦,原来是这样!”刘安不好意思地拍拍脑袋,“看我,真是多事!那就不打扰两位了,老娘还在家等着我吃饭呢。”
“哎,您走好。”送走刘安,子归才认真看向钟嘉。这一看,心疼坏了:“你这是做什么?”
只见他佝着腰,死死捂住胸口,脸色发青,似是喘不过气。他摇摇头,没再说话,转身进了屋。
第20章 第 20 章 决定
钟嘉仰望着紧闭在他眼前的大门,高高的门额,朱红的漆,鎏金的铆钉,无一不显示着主人家的威严又庄重。而门扇闭得紧密,不留一丝缝隙,风来了也得绕道而过。他微微抿了唇,实在不敢相信丁柔居然变得如此狠心肠——她一点也不顾及他的感受,即便他背井离乡,万水千山来找她;即便他低声下气,百般讨好、怜惜她。
他唯恐见不着她,天不亮就守在晏府门前,一直等到晏府开了门才上前与门房说明。晏府的下人做事还算认真,见他容色恳切,当即便进去与主家通报。
他以为她至少会出来与他解释一下,却不想她只叫门房带了句话给他:“从今以后我就住在这里了。”
他不甘心,想进去与她当面说。孰料方才还尊卑有礼的小厮突然翻了脸,将他往外一推,居然哐地关上了门!
望着地上飞起的尘土,他怔在门前:这,许又是她的意思吧?
她居然连见也不愿见他。钟嘉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想起年少的时候,他、她与晏秋,三人是多么好的关系。若不是发生了那些事……
他满腔的复杂滋味犹如被泼了冰水,伴着一阵滋啦滋啦的声音,刹那间冷却下来。也罢,毕竟是他对不起她在先。
怪不得她。
他眼中的火焰渐渐平熄,逐渐归于一片冷寂。她不想见到他,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那么他呢?他离了生养的故土,抛却了富贵荣华,从一位受尽捧宠的贵公子沦为一个千人厌万人嫌的乞丐,他为的是什么?支撑他受尽苦难的信念,是什么呢?
他想到这里,脸色骤白,眼中渐渐浮现出恐慌的神色,望着那刺眼的朱红,趔趄着后退至路中央。
他受再多的苦楚,也抵不过他带给她的那些。她不过是不愿意见他而已,又不曾哭着喊着要他赔她,他还有什么可怨的?
渐渐的,他心里想开了些。最后又望了那朱门一眼,抿抿唇,转身离去。
晏府内院。
丁柔坐在光滑透凉的大理石桌旁,捏着一柄小巧玲珑的瓷勺,微微垂着头,慢条斯理地吃着白粥。晏秋坐在她对面,手中的瓷勺缓缓搅拌着粥,看向她的眼里有着试探:“柔儿,他毕竟救过你的性命,你这样对他……是不是不太好?”
“哪里不好?”丁柔淡淡地反问。
晏秋瞪大了眼睛:“柔儿,别人知道了难免会讲你冷血无情,忘恩负义。”
“你很在乎?”丁柔依然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我当然不在乎,可是你……”
“我也不在乎。”丁柔放下勺子,认真地看着他道:“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只在乎你的看法,只要你不觉得我卑劣,只要你心里不怪我就好。”
晏秋望着她秋水一般的幽瞳,明白她未问出口的话。理了理思绪,摇摇头:“柔儿在我心里是最美的姑娘。”说罢轻快一笑,冲她手底下的粥碗扬扬眉:“不提这个,我们吃饭。”
两人吃过饭又在桌边坐了会儿,聊着聊着,晏秋就说起了婚事。他找人算过,今年的六月初八是个好日子,便与丁柔商量想将婚宴定在那一天。
今天是四月十三,离六月初八还有五十来天。丁柔在心里算了算,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来得及置办吗?况且她乃孤女,出嫁时无人相送怎行?
晏秋也想到这一点,为难地说:“到那天,向叔定是晏家这边的长辈。柔儿,你那边……还能不能再想想?”
丁柔低下头,想了许久,说:“待会我回去一趟,中午就不必等我吃饭了。”
春季的日头薄媚欢脱,一蹦一跳着,不多久便从天边跃至半空。钟嘉回到住处时,天光已然大亮。他听着声音,一路找进了厨房,见子归果然蹲在厨灶旁忙活,问她道:“子归姑娘,不知给在下治伤的药材放在哪里?”
子归闻言愣了,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两遍,防备地道:“做什么?”
钟嘉赧然一笑:“并不做什么,姑娘想岔了,在下只是想通了,想要尽快养好身体而已。”
“啧!”子归这才瞅见他神采奕奕的眼眸,不由咂咂嘴,起身围着他转了两圈:“钟公子这是到何方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