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落门-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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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问为什么?”看着戚少商松了口气的神情,顾惜朝居然觉得心里莫名地有些高兴,“要是想说自然就说了。”戚少商回头看他一眼,答的理所当然,“不过你骗人的功夫真是好,绮翼碎这个名字听起来有板有眼,难怪沈云川会上当。”戚少商说罢一笑,“那不是高云的伤寒药么?”
顾惜朝挑了挑眉,“所谓兵不厌诈,沈云川对这处藏宝寄望太高,患得患失,只要拿住他这一点弱点,这个当他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
”不是我骗人功夫好,而是,兵者诡道本就如此,你的兵书念来吃的么?”顾惜朝微笑调侃,显是心情不错,戚少商却仍有顾虑。
“他奏文王操招揽于你,会是什么身份?这个人恐怕不简单!”两人边走边说,戚少商对沈云川心存忌惮,这人能屈能伸全不管道义章法,出身来历也是遮遮掩掩故作神秘,虽然顾惜朝已经婉拒,可是戚少商心中还是有隐隐不安。倘若这人没玩那些花样,一开始便招揽邀请……戚少商有点不愿继续想下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顾惜朝的梦想,那本七略字字皆是心血,却无一人赏识,他曾经只为一个机会便杀到天怒人怨逆反伦常,如果有什么事是顾惜朝不敢做的,戚少商想不出,恐怕只有他不想不愿或者不能,而没有不敢吧?只是这一次,他是不想还是不愿?
“两晋以下南北对立,五胡乱华十六国并举,是个人便能称王称帝,流传至今落魄王孙自然不在少数,只是不知道这个沈云川是哪一脉的后人,不过看他对柔然旧事的了解程度,跑不了高氏或者宇文氏这两家,或者,会是阿那環的后人也未可知。”顾惜朝胸有成竹侃侃而谈,微扬着下巴,淡淡一个微笑却有睥睨之色。
“他想复国?”戚少商不禁动容,盯住顾惜朝不放,这么好的机会。
“换作是我我也会,师出有名,有钱有人,正逢乱世,何乐不为?”顾惜朝漫不经心地答道,看戚少商眉头一紧,顾惜朝转过了头,似有意似无意,声音过来时已有些飘渺,“半篇七略,一曲八极游,戚少商,我不会帮他。”
短短一句话,十几个字,戚少商却从中听出无数含义,久候承诺。过了一会才说道,“此次深入大漠,或许我们都将不虚此行。”
顾惜朝并未回答,却站定了往前方望去,黎明时分薄有光亮,冷月关山寂静苍凉,两人就这样一直无话静静站立,直至天亮才找了苏合同高云前去与沈云川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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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沈之漪被包的像个粽子,跟程昀两个人坐在江边栈桥上,客栈里的人早已散了个七七八八,但是两人谁也不愿回去,月影荡在江心,风一过便碎成粼粼的影子。迎着夜风,沈之漪同程昀说起各自小时候的事,程昀说起小时候亲眼见到父母兄弟都死在辽人手里,所以他发誓要报父母亲人之仇,一路讨饭到了边关,直至现在。沈之漪也说起他七岁时被秋大姐从战场上救回,说起那一路看见的战火和硝烟,说起逃难的百姓,说起路边的饿殍,又说起沈云川的梦想,说起秋大姐的心愿,说起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程昀问他,说的都是别人,难道他自己没有梦想?
沈之漪抿起嘴笑了笑,笑容居然有些天真,答道,他只希望不打仗,谁坐江山,谁当皇帝,怎样都好,只要不再打仗。
要怎样才会不打仗?程昀叹了口气,就着月光仰面躺着,脚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踢着佩刀刀鞘,一声一声地响,心里面有些迷惑,要怎样才会不打仗?
沈之漪拿过他的佩刀拔出来比划着,这是一把骑兵斩马刀,刀背厚重,刀锋上有细小缺口,血槽被擦的很干净,但是无论如何擦洗也掩不住刀身上的血腥味,这把刀必定身经百战。整把刀分量不轻,一刀斫下去,几乎可以想得出是什么情形,骨头断裂,鲜血横飞,想要生还大概很难……把刀收起来交给程昀,沈之漪说道,“以杀止杀!”
“什么?”程昀问道,沈之漪望着他的眼睛说道,“把敌人都杀光,就不用打了,全天下只是一个人的,他还会自己打自己么?”程昀皱起眉瞪着沈之漪,沈之漪挑了挑眉,“想要不打仗,只有杀出个四海清平!子寿,也许有一天……你我会兵戎相见,到那时我不会手下留情。”程昀不知他为何说起这个,茫然答道,“我也不会!”
程昀的神情茫然的有些可爱,沈之漪揉了揉他的额头,“说的对,以直报直,你家顾公子最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下手从不留情,斩草必定除根!可是我却突然希望,你我不要有那么一天。”
“公子他……总是对的!但是你说的不一样。”程昀有些不高兴,虽然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却仍旧一口咬定顾惜朝绝不会错,翻身坐了起来,“娘娘腔,我要回去了,你走不走?”沈之漪伸出一只手去,“走,拉我起来。”
程昀拉起沈之漪,两人回到客栈的时候戚少商和顾惜朝也已经回来,看见逆水寒易主,程昀没有任何反应,沈之漪也只是撇撇嘴挤出两个字,“蛇蝎……”顾惜朝不理会沈之漪,只对程昀说道,“有一封信,程昀,帮我送给铁手,现在启程,连夜就走。”程昀答应下来回去收拾行装,沈之漪靠在一边摇了摇头,“啊哟,顾公子居然也会这么好心,把这个傻小子打发走,是准备跟排教对上了么?”
顾惜朝居然对着沈之漪笑了笑,“沈公子这一路居心叵测,自然也会继续跟着。”
沈之漪眨眨眼睛笑回去,“自然自然,不管顾公子去哪里,在下一定奉陪到底。”
程昀打点好了行装,将顾惜朝的信收好辞别众人出了门去,戚少商三人正准备连夜赶去他藏人的地方,刚出客栈居然又碰见程昀回转了来,这人满头是汗看得出一路赶的很急,下马掏出一瓶药膏塞进沈之漪怀里,低声嘱咐了一句记得换药,便又急急上马走了,居然都没有问这三人半夜三更要去哪里,看着程昀远去,沈之漪握着药伫立良久,直到戚少商和顾惜朝二人都不见了踪影,才又追了上去。
戚少商带着顾惜朝和沈之漪赶到江下,到江下时天已近黎明,戚少商将救来的那个女孩子藏在了一户农家,若不是他先去打探消息,也不会在江边遇见顾惜朝三人,说起来也算机缘巧合。
这户人家坐落山下,树丛掩映下已有新芽发在枝头,颇有山野闲趣,三人人马还未靠近,已经有犬吠之声传来,戚少商长短交替叩门几遍,才有人小心翼翼开了门,开门的是位六十许老者,见到戚少商后很是激动,左右看了看飞快地掩上门,将三人迎进院内,招呼妻子烧水煮饭,又将躲了许久的排教圣女苏千雪带了出来。
堂屋里众人都聚的齐了,戚少商给顾惜朝和沈之漪引见,苏千雪白衣垂首立在一旁,这少女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生的极是美貌,纤腰不盈一握,秀发如雾如云,微微侧着的面庞肤光胜雪,羞怯中抬首一望,一双眸子点漆一般,扫过来亦不敢与人对视,不知是之前受惊还是天性如此,立在那里娇弱不胜,我见犹怜。戚少商刚说一句,“这位是苏千雪苏姑娘,这位是沈……”
沈之漪立刻抢上前去,“啊哟,不敢,在下沈之漪,姑娘的真是人如其名,雪玉一般的美人,今日得见,实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苏千雪盈盈一拜,“见过沈公子。”沈之漪一双桃花眼乱飞,抓住他的油纸伞补充道,“涟漪的漪。”
戚少商咳嗽一声想忍住笑,可惜沈之漪此时的摸样委实好笑,如果他颈子上不是这么层层包裹着,倒也是翩翩少年郎,只可惜,只可惜……戚少商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说道,“千雪,这是顾惜朝。”
顾惜朝对着苏千雪微一点头,苏千雪飞快地抬眼看了顾惜朝一眼,轻轻啊了一声,又自觉失态,掩着口低下了头,沈之漪看她居然红了脸,忍不住问道,“莫非苏姑娘认得这蛇……顾惜朝?”
苏千雪连连摇头,垂着头小声说道,“路上的时候有次听到、听到戚大侠说梦话,说的便是惜朝二字,还以为、还以为是戚大侠的心上人,却原来……是位公子。”
苏千雪声音虽小,三人却都听的很明白,戚少商有些不自在,顾惜朝没什么表情,沈之漪撑着他的油纸伞转来转去,笑得有些玩味,“梦话……惜朝……有意思。”
这三人的反应有些奇怪,苏千雪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咬着下唇怯怯地看着戚少商,“戚大侠,我……说错话了么?”
“……没有。”戚少商挠挠头居然有些心虚,“饿了,我去看饭好了没。”
戚少商出门去了灶间,沈之漪和顾惜朝一个靠在门边一个倚在窗前,苏千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两手不停地绞着衣摆,三人都不说话,沈之漪转着伞不知道在想什么,顾惜朝看着苏千雪,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一双眼睛看过去针刺一般,苏千雪被他看的越发不知所措,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双素手几乎要将衣摆绞烂。
“饭好了!”戚少商站在院子里招呼,几人正准备用早饭,却突然听到杂乱脚步声靠近,院子里拴着的狗也开始狂吠,房主夫妇顿时慌了神,苏千雪更是被吓得唇色发白,沈之漪仍旧靠在门边,手里漫不经心地转着油纸伞,绯红色的影子映在地上,看起来竟像是血光。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戚少商同顾惜朝对望一眼,前去开门,门外来人一色蓝衣白袍,看打扮果然正是排教中人,戚少商正待说话,苏千雪在身后哀哀呼唤一声,“爹爹!”戚顾二人同时怔住,顾惜朝用眼神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戚少商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听到苏千雪呼唤,门外诸人中走进一个中年人,苏千雪低头跪在地上,肩头轻轻颤抖,这中年人并不理会跪在地上的苏千雪,径直对戚少商抱拳说道,“这位想必就是戚大侠,排教护法苏仪,幸会。”
戚少商还礼说道,“ 不敢,晚辈正是戚少商。”苏仪跟戚少商互相客套几句,最后说道,“日前小女承蒙戚大侠相救,今日老夫专程前来道谢,并带小女回家。”戚少商看了门外诸人一眼,答道,“这个谢字晚辈不敢当,只是苏姑娘却不能跟前辈回去。”苏仪神情有些漠然,好像早已料到戚少商会如此说,答道,“老夫自己的女儿竟也不能带走,这是什么道理?”戚少商把苏千雪扶了起来,说道,“是什么道理前辈心里清楚,难道还要晚辈说出来么?”
苏仪神情仍旧十分冷漠,看了戚少商四人一眼,又看了站在顾惜朝身后的房主夫妇一眼,说道,“本教教内的事,恐怕戚大侠管不了。”
“管不管得了,也要管管试试才知道!”戚少商这话一出口,顾惜朝挑了挑眉,沈之漪却是忍不住轻笑了出来,苏仪眼中也闪过一丝奇异的喜色,迅速接口道,“这么说戚大侠是要管这档闲事咯?”
戚少商答道,“莫非在前辈心里,自己女儿的性命,竟然只是闲事?”苏仪居然没有介意戚少商言语无礼,看着苏千雪孤零零的身影说道,“那就委屈戚大侠跟老夫到神教走一趟!”
第十八章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戚大侠要管闲事,那真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好在排教的人也没有想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对那老夫妻还算客气,只是在船将要到达排教总坛的时候,戚少商三人被要求蒙上眼睛。沈之漪很是干脆,反正也没有抵抗之力,索性闭上眼睛任人摆布……原来这人不会游泳,看见江水早已经犯晕,在船上待了这么久正晕的半死。
戚少商原本还有些担心顾惜朝不会这么配合,没有想到他只是说了句,“现在我们果真是在同一条船上了,大当家。”便自己将那布条蒙住了眼睛。船渐渐驶向峡谷深处,光线越来越暗,水道也开始错综幽深无法辨认,苏仪提醒戚少商说道,接下来的水道是排教数百年来的隐秘,他已不能再看,戚少商这才任人将他的双眼蒙上。
目不能视任人摆布的滋味着实不大好受,戚少商靠着船舷坐在船边,听到耳畔桨声整齐划一,没有人说话,只有船桨荡起江水拍打着船身,一浪接一浪,打的船身也随之微微摇晃。迎面吹来的风阴冷而潮湿,让人猜不出到底要去向何方。也许是因为黑暗,也许是因为看不见,戚少商突然有些莫名的紧张,习武之人天生的警觉提醒他有人在靠近,他正摸索着准备换个位子,搭在船舷上的手却突然被人握住,来人动作很是迅疾,戚少商只觉得自己右手被人笼在了袖中,随即有一人紧挨着坐了下来。
如果没有记错,这艘船上袍袖如此宽大的只有一人,果然,来人写道,“是我。”戚少商心里一松,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