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纪-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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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一哭,阴丽华立刻便心疼了,搂了搂他,哄道:“那娘让三姐姐也不会,这样苍儿便也可以不用会了!”
刘苍立刻便摇头,用力地道:“三姐姐好!”
阴丽华抬眼看坐在一旁抿着小嘴笑的刘中礼,对她眨了眨眼,笑,“好,那便让三姐姐等一等我们苍儿,苍儿最最聪明了,总是能学会的!”
刘苍眯着眼睛,笑着用力点头。
阴丽华看着儿子这个样子,恨不得疼到心坎里去。
“娘,”越发亭亭玉立有长姐风范的刘义王跑进殿里,拉着她问,“习姑姑呢?我今日都没有见到她?她怎么了么?”
“你习姑姑病了,我已宣了太医令来为她看过了,你不要去打扰她。”
刘义王应了一声,转身刚要走,却又突然停住,问她:“娘,习姑姑生病,可有人照顾?”
她答:“有,怎会没有。”
习研是自幼跟着她的,虽也是奴婢,但身份毕竟不同于别的宫女。且这些年又几乎是她一人将几个孩子抱大的——她信不过乳母,总是要自己亲自抱着才放心。几个孩子,每一个都是被她抱到两岁以上才肯撒手的。故而,每个孩子都是与她极亲的。
如今在这西宫里不光宫女们,就连黄门甚至宫外朝臣见了她都要笑着称上一句“习大姐姐”的。只是,奴婢终究是奴婢,纵是再风光,也摆脱不掉这个身份。她曾不止一次与习研说过,给她在期门军中找一个有军阶的男子,让她风风光光地嫁了。期门军虽说官位不高,但却是刘秀的近卫军,也不是寻常人敢瞧低的,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不用为妾。
但凡有她在,谁还敢给习研罪受?
但习研却是宁死了不嫁,一心一意跟在她身边,不假他人之手,帮她照顾着几个孩子。
对习研,她心里是充满感激的。
夜里,她与刘秀说起这件事,末了,她支起上身看着他,“文叔,现在江山也已趋于太平了,你如今正是励精图治的时候,何不颁布一道诏令,改善一下奴婢的现状呢?”
刘秀微挑眉梢,“你倒是说说看。”
她想了想,“倒也并非是要你下令禁止买卖奴隶,这个方法王莽已经试过了,但是以失败告终。因为奴婢不止是贵族人家买来使唤的,也更是穷人家走投无路时无奈的选择,若真令行禁止,只怕不只贵族,连百姓也要反对了。所谓父子夫妇,穷人家一辈子没有选择,只能辛苦劳作以换取温饱,但倘若连温饱都已困难的时候,便只得卖儿卖女,以维持生计。”稍顿,“但是那些被卖入贵族家中的奴隶们又要怎么办呢?主人不高兴了,随意打随意骂,更甚者,杀了他们!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样的,都是**裸来到这个世界上,或许贵族们的出身比奴隶优越,但他们一样没有资格杀害任何一个奴婢呀!”
刘秀点点头,沉默思索。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看她,“阴家也算是新野大户,你自幼也当是呼奴引婢过来的,怎么突然想起为奴婢说话了?”
阴丽华暗叹。谁说她是自幼呼奴引婢过来的?她自幼生长于人人平等的社会主义国家才是真的!不要说奴婢,就是保姆,她们家都不曾请过!但这些话又怎能与刘秀说?
只得叹了口气,道:“就是因为我是自幼呼奴引婢过来的,所以才更加清楚奴婢的处境。我记得我曾有一个奴婢,叫湖绿,伺候过我两年。当年你和大伯起兵时,兵败小长安,我以为你死了,吓坏了,便逃家追到了小长安。”她拍了拍他,“你总该记得的啊,你将我从小长安领到棘阳去,我身边便是跟了两个婢女的,一个是习研,另一人便是那湖绿。但是我因她不跟我一条心,便找了个借口将她遣回了新野……也是后来才知道,我娘盛怒之下,将她赶出了阴家。后来新野战乱,也不知她究竟是死还是活?想来,总是心怀愧疚的……”
第二十八章 大业一统(3)
她说起小长安,刘秀叹了口气,将她揽回到怀里,“你才是真傻!明知道小长安出了事,还敢只带着两个奴婢追过去,万一……”至今想起当日的情景,他仍旧一阵后怕。手臂便忍不住紧了又紧。
她的双手上有两道浅浅的疤痕,便是那一夜她握剑为刘元母女挖坟所伤,时隔十多年,再想起仍旧是痛彻心扉。
再次提及伤心事,他的情绪变得激动。阴丽华抚了抚他的胸口,轻声细语,“好了好了,我们不提小长安了。但是奴婢令的事情你总还是得上心的,毕竟这是能得民心的好事。”
他笑道:“诺,我会好好想一想的,”说着鼻尖蹭了蹭她的发间,“以前我便知道,你是唯一一个能所思所想都与我相同的女子。但是自从入宫,你却再也不曾插手过政事,为什么?”
她想了想,道:“我从前肯绞尽脑汁地谋划那些,是因为想要你活着。但你做了皇帝便不一样了,谋大局,定小略,没有人能比得过你……”她笑着往他怀里蹭了蹭,“我呀,脑子比不过你,便安安心心地躲在你的羽翼下面,受你的保护好了。”
他低声笑,“你倒是敢说!”
“有何不敢?曾有人云,家有贤妻,犹如国有良相。你有了我,便知足吧!”
刘秀突然笑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她的嘴唇,“贤妻,我们再生个孩子吧!”
阴丽华在他口中含混不清地叫:“刘秀,我不是母猪……”
次日,即建武十一年二月初八,刘秀大诏天下,曰:“天地之性人为贵。其杀奴婢,不得减罪。”
至此,建武皇帝终于下了第一道奴婢令。
回南阳祭祀,刘秀定在了三月初。
阴丽华打定了主意,这一回是必定要同刘秀一道回去的。
她想趁机回新野祭拜一下亡母。
只是临行前的几日,刘荆却突然起了高烧,两日不退。阴丽华心急如焚,日夜守在儿子身边,一刻也不敢眨眼。等刘荆的烧退了,哭闹声稍有了力气后,便也到了出宫的日子,阴丽华抱着儿子,不肯再出宫了。
“我们带着荆儿一同回去,正好给爹娘看一看他们的孙子。”
阴丽华还是摇头,“这天气是春寒料峭,荆儿如今身子正弱,带着他一起去,若是路上再让他染上了风寒,可怎么办才好?”
刘秀抚了抚儿子的小脸,抬眉笑她,“这回可是你自己不愿去的,可不许再怪我不带你回去。”
阴丽华嗔他,“自然还是怪你!”
三月初九,刘秀到南阳,一待便是二十天。
再回来时,天气已渐转暖。
岑彭屯兵津乡,数次与公孙述部田戎、任满相战,数攻不克。刘秀在年初时便是派吴汉率诛虏将军刘隆、辅威将军臧官、骁骑将军刘歆,征调桂阳、零陵、长沙等地六万大军、骑兵五千余人,与岑彭在荆门会师,共讨田戎。
但刘秀刚一回宫,却接到了来自荆门的一桩官司。
岑彭装战船数千艘,以供水攻。吴汉因为各郡派来的水兵已够多,若再留战船便是浪费粮谷,要遣散;但岑彭却认为蜀军兵盛,不能遣。两人相持不下,旁人又插不上口,更做不了决断,岑彭只好上书言状。
阴丽华看着刘秀手里的木牍,皱眉,“仗都还没打胜呢,就先要将兵给遣了!这个吴汉,脑子里在想什么?”
刘秀斜睨她一眼,摇头。因当年邓奉的事情,她一直便看不惯吴汉,虽不曾在他面前说过什么吴汉的坏话,但每每听到这个名字,从来都是没有一个好脸色。
“吴汉是忠勇有余,而计谋不足。此战他不可为主帅。”
第二十八章 大业一统(4)
阴丽华撇嘴笑,他可真会夸自己手下的人!说简单一些,不还是有勇无谋?
刘秀不理会她,只提笔道:“大司马习用步骑,不晓水战,荆门之事,一应由征南公为重而已。”
建武十一年闰三月,岑彭攻浮桥,偏将军鲁奇等殊死相搏,火焚浮桥。岑彭率领全军顺风并进,所向披靡。蜀兵大乱,溺死者数千人。斩任满,捉程泛;除了逃跑到江州的田戎外,此战可谓是大获全胜。
之后,岑彭奏请刘秀任刘隆为南郡太守,而他自己则率辅威将军臧宫、骁骑将军刘歆,长驱直入江关。
一路不惊民众,以抚慰为主,百姓大喜,城归降。
“这样的征南大将军倒是让我想起了阳夏侯,这两人不论行军打仗还是战略计谋,都有许多相似之处。”
刘秀点头,“他二人是极像的。”
阴丽华从后面揽住他的脖子,轻轻晃着他,“若你手下众将都能如他二人这般,那就好了。”
刘秀笑,反问她:“若都如他们这般,那我这个皇帝还要来有何用?”
她理所当然地,“自然是要来管束他们!马儿的性子再狂野,不也还有个笼头在束着它么?”
刘秀闭着眼睛被她晃得东倒西歪,漫不经心地笑,“这个比喻我可不喜欢!若说笼头,那你便也是我的笼头了。”
她在他颊边啄了一下,笑,“我也不喜欢这个比喻!这天下只有你笼得住旁人,旁人谁也笼不住你!”
次日,刘秀下诏,命岑彭为益州牧,并日后所有由他所攻下诸郡,皆由他来担任太守,若他离开,则可自行选派暂替者。
这对于岑彭来说,堪称殊荣。
那一夜,刘秀和阴丽华才刚入睡,殿外突然有疾行而来的脚步声,接着有黄门在低语。不一时,习研手持两份奏章匆匆入内,低声道:“陛下,这是虎牙将军着人连夜送来的。”
刘秀微惊,劈手便夺了过来,一边急声道:“掌灯!”
等习研掌了灯凑过来,刘秀翻开奏章细看,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了下来。
阴丽华看他脸色,忙问:“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刘秀将奏章递给她,只说了四个字:“来歙死了。”
阴丽华先打开了一份,是虎牙将军盖延所奏,详陈了来歙之死的始末。来歙与盖延、马成和蜀军将王元、环安等人相持于河池、下辨,大败蜀军,乘胜前进。蜀军恐慌,派刺客行刺来歙。来歙写下最后一份奏章,投笔抽刃而绝。
她再翻开另一份来歙亲笔书:“臣夜人定后,为何人所贼伤,中臣要害。臣不敢自惜,诚恨奉职不称,以为朝廷羞。夫理国以得贤为本,太中大夫段襄,骨鲠可任,愿陛下裁察。又臣兄弟不肖,终恐被罪,陛下哀怜,数赐教督。”笔迹颤弱无力,直至最后一笔,拖得老长。
她定定看着刘秀隐在灯影里的脸,说不出话来。
若论关系,来歙与刘秀是表兄弟,他是刘秀姑母之子,两人自幼关系便极好;若论来歙之功,当初联陇制蜀,西和东攻,便是他前去陇地游说隗嚣,立下了大功。此人之死,确是可惜。
刘秀起身出去,她叫了一声:“文叔?”
“你歇着吧,我去写份诏书。”
次日一早,刘秀诏策来歙曰:“中郎将来歙,攻战连年,平定羌、陇,忧国忘家,忠孝彰著。遭命遇害,呜呼哀哉!”并使太中大夫赠歙中郎将,征羌侯印绶,谥曰节侯,谒者护丧事。
等来歙丧还雒阳,刘秀乘舆缟素临吊,送葬。
十月,岑彭遇刺身亡。
建武十二年,吴汉与公孙述在广都和成都两地交战,八战八胜,汉军最终攻至成都外城。
第二十八章 大业一统(5)
连日捷报频频传入雒阳,刘秀喜上眉梢,日日神采飞扬。如今十分天下,已有九分尽入刘秀之手,公孙述败局已定。江山一统,已指日可待。
冬,十一月,臧宫带兵逼近成都咸阳门。
十一月十八,公孙述亲率数万人大战吴汉。臧宫与延岑交战,延岑三战三胜,大战从早至晚。吴汉遣护军高午、唐邯率领精兵数万人大战公孙述,蜀军大乱。高午亲斩公孙述,一剑将其当胸剌穿,掉下战马,当夜亡故。
次日,延岑献城投降。
公孙述的人头送到雒阳的那一夜,阴丽华明显感到刘秀松了一口气。十多年来,他睡了第一个安稳觉。
可是三日之后,却传来成都的消息:吴汉竟带兵诛杀公孙述妻儿,尽灭公孙氏!并诛延岑一族,放兵大掳掠,焚述宫室!
刘秀在宣德殿摔案大怒,当即下诏谴责副将刘尚:“城降三日,吏民从服,孩儿、老母,口以万数。一旦放兵纵火,闻之可为酸鼻。尚宗室子孙,更尝吏职,何忍行此!仰视天,俯视地,观放、啜羹,二者孰仁?良失斩将吊民之义也!”
阴丽华知道刘秀正在气头上,看着诏书也不多说什么,但心里却不免冷哼:屠城的是吴汉!杀人放火的也是这个兵痞子!你谴责刘尚又有何用?
建武三年时,他在南阳作乱,逼反了邓奉,导致了邓家家破人亡;如今又在蜀地屠城,也不知又杀了多少无辜百姓?若论杀孽,谁能比得过吴汉?!
入夜时,刘秀回西宫,见阴丽华坐在灯下一脸不屑的样子,知道她是在想吴汉屠城之事,笑了笑,搭着她的肩,拥了拥她,“不要问我为何对吴汉只做谴责,我有我的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