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纪-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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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眩。说着,免不了一再抹泪。阴丽华每每劝慰她,也对刘秀的饮食愈加地留意了,所有甜的以及肉食都不许他多食,引得刘阳数次皱眉对她道:“娘,父皇再怎么说也是皇上,您这样也实在……”
只是没想到,李通这么快就没了。
固始侯府一片混乱,刘秀和阴丽华轻车简从赶至固始侯府时,刘伯姬已经在里面哭得数次昏死过去。门口处只有前来吊唁的官吏和侯府的家丞在跪地迎接,刘秀和阴丽华来不及多说什么,便匆匆往里面赶。
灵前披麻戴孝的十数人都在伏地哭泣,一身缟素的刘伯姬靠着棺柩一动不动,只有不停地往外涌着的眼泪才能证明她还没有昏倒过去。
阴丽华顾不得许多,快步走过去将刘伯姬抱在了怀里,不停地叫着:“伯姬……伯姬……”
刘伯姬隔了许久才掀了掀眼皮,看她,无声地,喃喃地问:“他……他死了……我要怎么办啊?他就这样死了……他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他死了啊……”
阴丽华双手抖了抖,抚着她的头,轻轻地道:“傻伯姬,他还给你留了孩子啊!你想一想李音,他再过两年就要及冠了,还有李雄,陛下虽封他做了召陵侯,但他毕竟还小,少不得还要你的扶持,你这样一蹶不振,让孩子们怎么办呢?”
第三十五章 废立太子(5)
刘伯姬终于哭出声来,“他留下我们孤儿寡母……他是真的忍心啊!”
刘秀走过去,轻轻抚了抚刘伯姬的肩膀,沉声道:“好好照顾孩子,你还有三哥呢!”
刘伯姬看着自己的亲哥哥,终于投入刘秀怀里,放声大哭。
回宫的路上,刘秀和阴丽华都没有说话。想起当年的李通,少年英雄,筹谋天下,剑指江山,何等的恣意潇洒?尚记得当年昆阳城下,他一剑断人性命,那凌厉的一声大喝,吓破了多少人的胆;淯阳城中为讨伯姬欢心日日前去相寻,又踏平了几寸土地……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这个人收起了那时柱国将军的凌厉,放下了权势,这么多年过去,垂垂老者……空余一副躯壳,任由他爱的妻子哭得肝肠寸断,亦无知无觉。
其实,何止李通?包括她,包括刘秀,所有人都在老去。也许不知道哪一天,她便会突然死去,也许不知道哪一天……
她突然抬头,对上刘秀一直注视着她的眉眼,“你还能陪我多少年?”
他比她大九岁……九年……他鬓边的白发越来越多,而她却仍乌发依旧……他还能再陪她多少年?
年轻时无知无觉,到了暮年已近时,才陡然惊觉,年龄的差距,他们还能够互相陪伴几年?
他轻抚着她的鬓角,目光中满是沉沉的哀伤,慢慢摇头,“不知道,丽华,我不知道还能再陪你几年……”
阴丽华将脸颊放在他手心里轻轻蹭了蹭,伏进他怀里,轻轻地道:“不要让我成为另一个伯姬,次元离开,她的样子我害怕。”
“你劝伯姬时,不是说得极好么?”
她捶了他一下,“劝人的话,和自己的亲身感受,能一样么?”
他笑着抚她的发,“就算是为了孩子,伯姬也会好好的。”
“刘秀,我已为你人老珠黄,你便必须要陪我到地老天荒……”
刘秀看着她已渐娇美不再的面容,浅浅一笑,语带宠溺,“诺,你既许我人老珠黄,我便陪你地老天荒。”
年轻时,她为他轰轰烈烈,爱他毫不掩饰,为他去生去死,为他熬到如今的人老珠黄她将自己交给他,视他为今生唯一的依靠,他又怎舍得留她一人孤苦?
建武十九年二月,伏波将军马援于交趾斩杀征侧、征贰姐妹,将两颗人头送至雒阳。刘秀得此喜讯,当即封马援为新息侯,食邑三千户。
如此凶悍的南蛮,这马援仅用一年多便灭了他们……她笑着摇头,也不知当初美国是否有看过这一段历史?如果看了,也不知是会哭还是会笑?那么多的飞机大炮,却不如冷兵器时的刀枪剑戟。
习研进来时,见她对着简牍笑得好不得意,不解道:“姑娘笑什么?”
阴丽华悠然长叹,“伏波将军的交趾之兴,当得起‘仁厚’二字了。”
习研抽出她手里的简牍,道:“太子良娣来了,怕还是为皇太子辞位之事而来。”
阴丽华点头,淡淡地道:“请她进来吧。”
自郭圣通被废,刘彊一言一行便越发地小心翼翼,每日来向阴丽华问安,从来不敢懈怠半分,甚至数次到她这里试探口风,有了辞太子之位的意思。
这件事她没有与刘秀说,毕竟是件敏感的事情。哪怕她与刘秀的感情再好,但刘彊毕竟不是她的儿子,而且直接威胁到他太子之位的,便是她和刘阳两母子。这个时候,就连她,也不得不在刘秀面前避嫌。
虽然刘秀最终的心思,她也已隐隐猜到了几分。
“儿臣拜见母后。”良娣小腹微凸,恭恭敬敬地向阴丽华问安。
第三十五章 废立太子(6)
“良娣快起吧。”
“谢母后。”刚要起身,习研便已上前扶住了她,她忙笑,“多谢习姑姑了。”
习研低眉,不卑不亢地笑,“良娣真是折煞奴婢了。”
等太子妃坐好,阴丽华才面带笑容地道:“你如今是双身子了,就不要来这么勤了,你和太子的这份孝心,我记着呢!你好好将养着才是正经的。”
“诺。”太子妃偷眼看她,话语间越发地恭谨小心,“母后体恤儿臣,儿臣心中感激。但于母后身旁尽孝,原是儿臣的本分……”
阴丽华微笑着打断了她,温声道:“你这是头一胎,原本就该好好养着。皇孙才是最重要的。”
“诺……”
她还要说什么,刘礼刘这个时候却跑了进来,拉着阴丽华的手笑,“母后快去看,六哥哥和七哥哥在打架!”
阴丽华皱眉,“真是越来越胡闹了!”正要起身随礼刘去,却看到太子妃仍旧没有离开的意思,便道,“良娣先行回去吧,以后每逢初一、十五来看看我就行了,养身子要紧。”
太子妃动了动嘴角,稍迟疑了一下,最终垂首,“诺。”
并非阴丽华不喜欢这位太子妃,说来说去总也不离太子,句句都想探她的话,着实让她不喜。她曾明确说过,朝堂上的事,她不懂,亦不关心,她们妇人不该多问这些。但这位太子妃当面应了,往后却依然故我,她应付得久了,难免心烦。
且又加之大女儿义王的婚事在即,她心头悲喜参半,也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应付这太子妃。
刘义王今年已然十七岁了。虽然已经多留了女儿两年了,但是女儿大了,也终归是要嫁人的。那一夜,刘秀与她商量着:“我已向梁统露了些口风了,过两日你招梁统的夫人入宫吧!”
阴丽华不乐意了,“你怎么就这么想着女儿早点嫁啊!再等两年不行么?”
刘秀叹道:“你当我这个做爹的不想再等两年么?你看看咱们这个大女儿的心,可还在宫里?”
阴丽华气馁,她如何不知道她这个大女儿的心已不在宫里了,连习研都说,义王现在的模样,就与她当年满脑子想着刘秀时一模一样!整日魂不守舍的,就盼着见那梁松一面。
她想着不禁心下恨恨,忍不住口中骂:“真是个小白眼狼!我养了她十几年,怎么就不见她这样魂不守舍地舍不得她娘啊!女生外向,说得一点都不假!”
嘴里虽这样骂着,但也心知女儿的婚事不能再拖。义王拖着倒是不怕,但馆陶公主刘红夫在去年时已办了及笄礼了,多少人虎视眈眈看着呢,她可不想耽误了她,而落了人的口实。
刘义王这些年与梁松走得近,梁家人自然也是心里有数的,她与刘秀露了口风后,此事也便顺理成章了。之后,刘秀下诏赐婚,舞阴长公主刘义王下嫁梁松。
就在阴丽华费心给女儿准备婚事的时候,朝堂又传来消息:河南尹辖下原武城单臣、傅镇等聚众发动了叛乱,劫持官吏,自称将军。刘秀遣太中大夫、朗陵侯臧宫率兵包围原武城。非但屡攻不克,反倒损兵折将,伤亡惨重。
“河南尹为京畿重地,怎会发生妖言惑众之事?而且……”阴丽华想了想,“十七年时,那个李广自称‘南岳大师’,也是妖言惑众。这是为何?”
刘秀摇头嗤笑,“一个维汜罢了!”
“维汜?”阴丽华皱眉,“此人不是已经死了么?”
这个维汜,当初便是广招弟子,造谣惑众,并自称神仙降世,后终自食其果,坐罪被诛。但由此人引发的后果便是其弟子李广扬言维汜已羽化成仙,用以惑众。建武十七年时,李广结其党徒,攻陷皖城,杀死皖侯刘闵,并自称“南岳大师”。
第三十五章 废立太子(7)
刘秀派张宗率兵数千人前去征讨,但却被李广所败。于是便又派马援调兵一万人征剿,最终砍了李广的脑袋。
那段时间阴丽华正处于失去刘衡的悲伤情绪中,对这些并未有太多关心。
“此人是死了,但其弟子,却并未尽除啊!”
“你是说……这单臣、傅镇之乱,仍是李广之事的后续?”
刘秀笑,“区区两名妖贼,翻不出大天来。”
只是,虽翻不出什么天来,却也给他们制造了些麻烦出来。
臧宫在原武城屡攻不克,终究有损朝廷威严,亦容易让单臣、傅镇二人借机大肆蛊惑人心,挑唆诓骗其信徒。
刘秀召诸公卿、诸侯、诸藩王一起至大殿商议对策。诸臣都提议以重金悬赏,但独独东海王刘阳认为此计不妥,提议围城之时露出缺口,用以诱敌。
刘秀点头应允此提议。
刘阳回西宫时,阴丽华问他:“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
刘阳理所当然地道:“当年昆阳大战时,父皇有意遗书信以诈敌,儿子也是学父皇罢了。”但看阴丽华一脸无奈的样子,又笑道,“娘,你想啊,妖言终究是妖言,可惑众一时,但却惑不了一世。朗陵侯已围城这么久了,城中必定人心惶惶,悔者颇多,其坚守之势必然不能长久!”
阴丽华恍然,“所以你想让他们自己逃跑?”
刘阳点头,“只要稍缓其围,让这些人见到有逃亡之机。一旦那些信众逃亡溃散,则一亭长足以擒矣!”
阴丽华一脸骄傲,拍拍他的额头赞叹道:“我儿真聪明!”
刘阳一改聪明冷静之相,无奈地道:“娘,我不是小孩子了!”
阴丽华改为揉他的脸,“你就是长到一百岁,在我眼里也还是小孩子!”说着又想起来,问,“当时太子可在?”
“在。”
阴丽华点点头,没有说话。
果然,汉军一撤,贼军立刻出城四散而逃。
四月,按照东海王的计策,臧宫兵不血刃地拿下了原武城,诛贼首单臣、傅镇。回宫后论功行赏,臧宫升任城门校尉。
而另一边,远征交趾尚未还朝的马援统领大小楼船两千余艘,战士两万余人,进军攻打九真贼人征侧的余党都羊等人,从无功至居风,斩获五千余人,峤南悉平。
至此,持续近两年的交趾之乱,才算是彻底平息。
似乎是趁兴,四月二十五,刘秀突然下诏,将原赵公刘良的嫡子刘栩、齐公刘章、鲁公刘兴都由公晋封为王。
这似乎是一个信号,又似乎是刘秀的随兴所至。
那一日来西宫问安时,苍白着眉眼的刘彊终于忍不住向刘秀提出:自愿退让皇太子之位,而就藩国。
刘秀稍作迟疑,未曾直接答复他。
是夜,刘秀突然与阴丽华商量,“给阳儿改个名吧?”
阴丽华不解,“阳儿这个名字都叫了十几年了,好好的为什么要改了呀?”
刘秀慢慢地道:“当初恶日产子,五月阳盛,为避凶驱祸才为他取一‘阳’字,将来这孩子要继统大统,‘阳’字总是不好,索性便给他改一个名字吧!”
阴丽华想了想,“那就……给他取一个‘庄’字吧?”
“临之以庄,则敬……”刘秀点头,“‘庄’好,端敬肃重,这孩子必然能当得起这个字。”
建武十九年六月二十六,刘秀废立太子,诏曰:“《春秋》之义,立子以贵。东海王阳,皇后之子,宜承大统。皇太子彊,崇执谦退,愿备藩国,父子之情,重久违之。其以彊为东海王,立阳为皇太子,改名庄。”拜太子舅阴识守执金吾,阴兴为卫尉,皆辅导皇太子。
此诏颁布,朝堂内外皆沉默无声。
刘秀这么多年的用心,扶持着刘阳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自废掉郭圣通之后,朝局便已发生了变化。郭圣通既废,刘彊立于皇太子之位,便是极为尴尬了。刘秀的最终用意,朝中上下谁都能看得出来,但郭氏一党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因为撼阴氏母子易,但撼刘秀却难。否则一直力挺郭氏母子的太傅张湛也不会无奈辞官。
阴丽华抚着良心说一句,自建武二年刘彊坐上这个皇太子之位至今十七年,虽无太多树建,但也绝无大过。太子之位被废,亦实属被郭圣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