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子-第1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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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日见你不思进取一味玩乐,还以为又是一名纨绔子弟,却不想本官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成旭满脸堆笑:“大人高赞,属下不过侥幸所得罢了。”他腆着脸凑上来,这一回,崔亮没有避开他。
“下官再不争气也知道,没有大人照拂,下官此刻早已是一捧黄土。急大人之所急,分属应当。”
“好!”
崔亮夸出今日第二个好来,“有了这东西,本官定要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一个教训!你做的很好,他日论功行赏,本官不会忘记你的!”
成旭垂下眼,堆满谄媚的表情里直到低下头时方能看见一抹铭心怨恨,“为大人解忧乃下官职责所在,下官不敢肖想功劳。”
……
蔺喻胡乱找了个借口流出稷部大门,熟门熟路直闯蔺砾的书房,开口就嚷道,“阿砾,你知道我方才看见了谁?”
蔺砾刚写了一半条呈,握着笔顿在半空,听他没头没脑的问起,不禁傻乎乎的反问,“你见了谁?”
“是成监察使!”蔺喻重重一拍桌子,满脸兴奋。“方才我在崔侍郎那里看见他了,他身上仿佛藏着什么东西,他一定是去西疆——”
他喃喃低语,眼中越来越遮掩不住yu望的光辉。
“阿砾,我们的机会来了!”
第十七章 锒铛
乌漆漆的大门吱嘎吱嘎打开,一股寒气迎面袭来。昏黄的油灯在地道的另一端忽明忽暗地摇晃,士兵做了请的手势,客气中藏着戒备。
“谰殿大人请——”
江谰冷笑一声,孔雀绿法袍在明暗交织中巍巍光华赫赫,金丝银缕的靴子踩在黑糊糊冰凉的地面,牵动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欢悦声。
士兵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将他夹在中间,与其说是护送,不如说是监视。不过须臾,江谰便习惯了地底的昏暗,环顾四周,石砌的通道阴暗潮湿,绿茵茵的青苔爬满每一片角落,微不可见的地方,有些细小横纹,那些都是密闭的石室。
士兵打开一间石室大门,黑漆漆石室里渗出的寒气远比门外更叫人刺骨,他们将他请进去,并为他解开手中镣铐。江谰不失风度的道了声谢,大门轰然关闭。
黑暗中,他发出一声冷笑,沉重的镣铐虽被去除,双腕间银制臂环却束缚着他的法力,他闭上眼静待一会儿,再睁开时已渐渐能看清黑暗中的事物。他缓慢移动着视线,打量着这间看不见光的石室,冰冷的墙壁,摇摇欲坠的木质桌椅,还有角落里冰冷的石床,虽然简陋,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不堪。
突然间,他注意到墙角一团起伏不定的灰影,他缓步走过去,细细打量。那团灰影蜷缩成一团,灰白色的表面泛着鲜血点点。显然这房间不是为他一人准备,他的室友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江谰目不转睛注视着,看着看着忽然间他紧抿的唇际不自觉一松,勾起一抹圆弧来,他几步走过去,伸脚在那人身上踹了踹。“还活着吧?”
那人像死了一般一动不动,他不死心,又踹了两脚。
“别装死!”
沈拓无奈地抬起头,“刑部大审折腾了我两天两夜,好不容易有点时间歇歇,你就不能让我消停消停?”
江谰嘿嘿一笑,居高临下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他囚衣上斑驳血迹顺着衣襟一路滑落在地红梅点点。“怎么,他们动刑了?”
沈拓抬了抬眼皮子,懒懒道,“你堂堂绿阶大神官,没有真凭实据前他们当然不敢对你用刑。我可不行了,离了西疆大营,我什么都不算!”
江谰一听,大怒,“六部真瞎了眼,老子从来都没说过要为枢密卿卖命,一出事却第一个把老子抓来!”
沈拓懒懒笑道,“你虽不承认,世人却都将你当做了枢密卿的人。不过,你就这么放心在这里大吵大嚷,不怕——”他指了指身旁,“隔墙有耳?”
江谰一挑眉,“这可是刑部大牢,他们既然敢把我们隔一处放这儿,不是怕我们窜供,只怕是巴不得我们赶紧窜呢!”
沈拓紧接着面色一变,用刑过后的身子一入寒气,顿时咳出几口血来。江谰一急就要上前,他摆摆手,用袖口拭去血污,随即冷笑一声。
“只要你我在这里待上一夜,就不怕再编排不出供词来。问了我两天两夜没问下来,这一回他们倒学乖了。可怜我啊,白受了这两日刑。”
“你可怜,我才有冤没处说呢!”见他没事,江谰往地上一坐,抬手拈指一弹,一股力量自他手中向外铺展开来,“你们杀敌立功没把我给捎上,让我像个傻子似的在西疆前线转悠了三个月,如今出了事倒都想起我来了。”
即使在黑暗中沈拓也看清楚了他的动作,深灰色的眼神一凝,江谰摇了摇手中银环,一扬下巴,“就凭这东西想要制住我?我这堂堂神殿绿阶大神官若真是块废物点心,只怕早轮不到他们收拾了。”
沈拓怔滞片刻,回神一笑,“不愧是神殿之人。”
“先别夸我,”江谰一摆手,“还是说说你们究竟怎么回事?彤尚书为何突然发难,言辞措措枢密卿与魔族有染?”
他深邃眸子里危光闪烁,白芒闪动直逼沈拓。“你们究竟是如何收复谢林?”
严刑拷问、威逼利诱、陷阱圈套,到如今这是这些日子里第几次被人询问了?沈拓不由一声苦笑。
“我是真的不知道。”
“阿谰,我都跟你说过好几遍了,进入谢林的,唯枢密卿一人而已,我们从头至尾甚至不曾知道过我们究竟在何处。”
江谰哼一声,一叠连声质问道,“那为何会让人握住与魔族的私会?且是在谢林城头?彤尚书手中的记录符石又该如何解释?那东西,可做不了假!”
沈拓一叹,“你知道的,章宪圣女的法力自百年前谢林城毁残留至今,非鬼门之人无以入谢林!”
猛地江谰眼中精光一闪,“非鬼门之人?”
沈拓诧异地看着他,不知他又想到何事。
“非鬼门之人不得进入,可若是鬼姬本身呢?”
“不至于此吧?”沈拓被他骇到,头一回结结巴巴,“当初可不就是成监察使毒杀了佟君煌和燕晴月?”
第十八章 铁证
稷部尚书室的灯晃晃悠悠亮了一夜,不知过了多久,彤尚书半靠在躺椅上,迷迷糊糊间仿佛听见几声报晓鸡鸣。
“天快亮了吧?”
崔亮走到窗前,拉开遮得厚厚实实的天鹅绒窗帘,只见东方天际间微微露出几丝若隐若现的浅光。“才拂晓,离天明还有一阵呢!”
身后没有传来预想中的吩咐,崔亮惊讶的转过身,发现尚书大人将自己埋在座椅中,灰黑的头发盖住了他的眼,看不见他的表情,崔亮却从心里感觉到他的疲惫。
却又怎能不疲惫?
“等到天亮了,就去刑部吧。”
就在崔亮以为他就要睡着的时候,终于听到他的声音仿佛从遥远处传来。
他忙道,“刑部那里蓁侍郎已经应承过了,如今他们正当打点。”
“沈中佐被刑部困了两日,枢机处那里没有反应吗?”
崔亮想了想,“似乎有所动,但您也知道,枢机处守卫森严,我们的探子并没能查得详细,但若有大动作,一定也瞒不过。”
“西疆那边呢?”
“日前倒是有急函从西而来,直接递入枢机处,想来当是枢密卿送来的信函,送入枢机处商讨对策。”
彤尚书又是一阵沉默,半晌过后,方听得他声音细细遥遥,“你去盯着点,这个时侯,一定不要出岔子!”
“属下明白,存亡关头,属下定小心谨慎。”
一开始不过意气之争,彼此指责弹劾,却是任谁也想不到的会闹到如今这等危亡地步。从枢密卿与稷部的矛盾上升到枢机处与六部的矛盾,那符石的事,更将情况推到不可回寰的地步。
若败,无退!
彤尚书没有说话,倦怠地挥了挥手,崔亮告辞而去。
怎么会这样?
他瘫倒在躺椅里,第一次从深陷的泥潭里抬起头来审视自己。
走到这一步,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但有一点却是清楚,今日若不能彻底将枢密卿那方击溃,来日便是自己的末日。
金乌一跃而起,喷薄红日洒满大地,彤尚书还坐在自己的尚书室里,看着日头逐升入中天,等待崔亮从刑部传来消息。
这时候,刑部应当已开始审问了吧?有那块符石在,事已成定局,枢机处再狡猾也百口莫辩。
他垂下头,低低思索。他发了狂的攻击,不知翻出多少旧账,惹来多少家族不满。如今是顾不上了,但事情完结以后,少不了要登门一一致歉,方能维持贵族间的平衡和谐。
“大人,不好了!”尚书室的大门被轰的一声打开,崔亮手下一名少书喘着粗气鲁莽闯进来。
他的手不可遏止的一凝,旋而紧握成一团,抬头,少书正要说话,猛地被他布满戾气阴霾的脸骇到。
“怎么了?”
少书一张煞白的脸不知究竟是被谁吓到,惊恐抽搐。
“成监察使翻供!”
——
刑部大堂上,一方坐满旁听的官吏,另一方深垂帘幕下银紫法袍凝动的,正是巫祁。
魔法凝结的符石散发着银白辉华投在沉沉幕布上,历尽百年磨难的圣地谢林巨大的影子威仪神圣,旭日东升,画面就定格于此,被夜幕遮掩着的两人再无所遁形。
张开巨大黑色羽翼的是魔族无疑,她身旁的另一人,不是枢密卿又是谁?
枢密卿刑部蓁侍郎满口义正言辞之语,从西疆前线残战到枢密卿占着大义之名暗地却私通魔族,条条铮铮句句刺骨。他本是口齿伶俐之人,精心准备之下一番说辞直把在场旁听之人激得热血澎湃恨不得将罪魁祸首碎尸万段。
然而,无论多少次他用怎样充满正义凌厉的目光压迫,坐在被告席上的江谰沈拓一次也不曾垂下过头。他们扬起冷漠的眼,默然看着眼前恰似闹剧的一幕。
控诉完毕,蓁侍郎锋利的目光刀子般剐在两人身上,居高临下,“谰殿大人,沈中佐,两位还有何话要说?”
江谰扬起下巴,明昭五大世家的天生贵族的厉声质问并没有令他退缩,相反,他冷哼一声,态度比他更嚣张不屑。
“区区一块石头,草草一幕,能证明什么?”他挑衅般瞄了一眼在座旁听的工部侍郎,“工部之中能人倍出,谁又知是真是假。”
蓁侍郎拍案而起,怒道:“铁证面前,还敢狡辩!凝符石印乃承鬼门精髓,七千年传承,从无作假之说!”
“谰殿大人借说巡视在西疆三月,实则为掩枢密卿一己之私,天亮丧尽。枉顾我将士性命,令数千战士无辜致命。如今认证物证俱在,尔不思悔改,竟还在此强作挣扎,须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与其在此强辩,不如自动交代,将功补过。”
江谰扯起一副玩世不恭的笑脸,嘲弄道,“既然铁证就在面前,蓁侍郎何不让本君听个清楚死个明白枢密卿究竟同那魔族交易了什么?”
蓁侍郎一愣,“死到临头你还有何狡辩?”
江谰嗤笑一声,长身而起,手足间镣铐叮咚鸣唱,款款仙姿高傲凛凛。“本君只要蓁侍郎为本君解惑——”他伸手指向大幕,“既然蓁侍郎言辞耽耽绝无作假,那么,那是什么?”
蓁侍郎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众人都顺着他的手指所示看过去,定格的大幕上,冉冉升起的旭日中,枢密卿衣袂随风舞摆,眉宇间,金紫交织成一片神圣。
那是鬼姬象征,天纹鬼噬!
第十九章 反水
林致是鬼门的传人!
这个秘密从二十年前她第一次踏上明昭的土地开始就已是公开的秘密,只是多年以来,她一介孤女无倚无持任人欺凌,总会让人小看忽略忘记。
如果说鬼门的传人意味着无上荣光的话,那么鬼姬的存在就等同于神祇。无论她与魔族相伴也好同行也好,七千年信仰积威之下,容不得任何人诋毁。
百年前章宪圣女一怒而亡鬼门,千年圣地崩溃之下,多少生灵涂炭。那传唱着“得贺潾潾者得天下”的,得到了贺潾潾的帝王至今还在噩梦相伴中用不忘用鲜血涂染大陆。近且如此,七千年华章的衍府鬼门,盛景之下,又有哪一位鬼姬双手不是沾满鲜血?
刑部大堂里高高低低的吸气声此起彼伏传来,随后陷入一片死寂。不知过了多久,刑部尚书气急败坏的吼声在大厅里回响着。
“成监察使,这是怎么回事?”
众目睽睽之下,成旭脸上反倒没有了总挂着的谄媚表情,上前一步,衣袂猎猎恍如多年前他与佟君煌结伴同行,少年意气,丰姿飞扬。
他拜倒在地,叩首:“下官知罪,下官是受彤尚书大人与崔侍郎大人指使,意构陷西疆众官!”
“你胡说!”
崔亮又惊又怒,却第一时间拍案而起,厉声呵斥道,“是谁指使你在此诬陷上官?”
成旭跪在地上,在崔亮熊熊燃烧的怒火中挺直脊背,在疾风暴雨下傲然挺立,“下官所言,句句属实。”
崔亮用目光将他从头到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