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子-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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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
“这件事说到底也是因为神官们太年轻没有经验,与宣大人无关,请放宽心。”
不止宣幽然,连在场神官也都一头雾水不知道圣君大人到底在做什么,一时之间都没转过弯来搞不清今日清晨结束的祈祷仪式同圣君大人召集他们有什么联系。唯有巫祁,思忖片刻突然明白了什么,看着千羽悠诺的眼光里满满都是赞许。
“请恕下官不明白圣君大人何意,难道下官的正位仪式还有不妥?”宣幽然也不是笨人,片刻之间也猜到些许。
“自然不妥。”挂着一丝嘲弄,千羽悠诺开口道,“我等都知道,由于事发突然,神姬殿下于宣大人赐名仪式中降下法旨,宣大人为神殿之事尽心尽力导致正位仪式也没能好好举行,神殿上下甚感不安。自去岁起神殿便屡屡发生不详之事直至今日神姬殿下震怒,因而本君遵师门秘传之术向神姬殿下举行祭祀,希望借祭祀恭请神姬殿下息怒并问询殿下法旨,今晨,祭祀结束神姬殿下法旨传回,言明审讯雎春使一案,严惩罪犯,所有涉案者依例处之,绝无宽恕。另宣幽然大人奉神姬殿下传谕以至延误正位仪式,神姬殿下甚为感动,特赐‘敬’字以为嘉奖,至于居中误会神姬殿下宽广谅解不再追究。”
说道这里,千羽悠诺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只那一眼,宣幽然竟仿佛遍尝了人生百味一般,她终于明白自己掉进了圣君大人的陷阱之中。一开始他故意激怒自己与随行官员,挑动他们与神官对峙,露出把柄令自己示弱,在自己气势衰落之时给自己致命一击。
能够干涉神殿事务,她依仗的当然是神姬殿下的法旨,有此护身符,神殿上下无人敢反对。她仗着神姬法旨却忘了在这世上有人比她更有资格依仗神姬殿下。圣君大人在无声无息间翻手云覆手雨令自己的名正言顺成了矫旨欺瞒,誓言眈眈不加追究却是让自己吃了哑巴亏。好可怕的圣君大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百年来他始终一副身于世外的样子连林致被驱逐的时候都没有任何反抗,温驯得让所有人忘了他是鬼门出身的弟子,那个统治了大陆七千年用尽了手段残杀异教徒的鬼门,那个培养了为爱情不惜令数不尽无辜者卷入战争的千羽潾潾为荣誉不惜毁灭整个谢林收割方圆百里万千百姓的千羽云珞的鬼门!
“神殿事务只交由神殿自己人手中,此乃神殿法则,沿袭七千年,由衍府鬼门创始人初代鬼姬姬湘殿下拟定,为的是捍卫神姬殿下权威,超脱世俗之外不容世俗者利用,主辱臣死,遵守此则比尔等生命更为重要。七千年来鬼门中人付出生命以为捍卫神姬殿下,百年前章宪圣女为维护神姬殿下威仪以生命为祭宁可玉石俱焚不让夏亚侵略者踏足半步,先烈血泪犹在,身为后继者岂可忘本?本君重申,神殿事务只交由神殿自己人手中,无论对错!”顿了顿,不意外看见一张张呆滞的脸,千羽悠诺冷哼一声,转向一旁的宣幽然,柔声问:“本君所述,宣大人明白了吗?”
反复告诉自己来日方长,宽慰自己幸好保住了三十三台的地位,宣幽然强迫自己咽下这杯苦酒,沁透肺腑,远比她当初在边镇军团沉浮时还要艰苦:“下官明白了。”
“既然宣大人明白了,那么,红堇殿大人,尽快操办宣大人的正位仪式,不得有任何耽搁。”在一旁被吓呆了的红堇殿神官长连忙出列表明自己定不有负所托。
“橙光殿大人,审核雎春使一案就交给你了,查明涉案人员,严惩不贷!”
“下官遵命。”终于拿回了自己原本的权利,橙光殿神官长也连忙出列应承。
满意地一笑,对上巫祁欣慰的目光,四目相对,千羽悠诺回应她一个温驯笑颜,风轻云淡,仿佛依旧是那个清明温雅的男子。
然而在场人都明白,有些事并不是幻觉。
第三十章 又见故人
临近新年,诸事忙碌,然而虽然时间紧急,由圣君大人亲自下令为宣幽然举行的增补赐名仪式、正位受封还是有条不紊没有怠慢之意顺利于20日前结束。由神殿操办、经众多深受尊敬的大神官长祝福恭贺,宣幽然的正式仪式比历任三十三台们都要显得隆重庄严——当然这是庶民百姓的看法。
在知情者眼中,由肃秋使成了敬秋使的宣幽然本身就是一场笑话,一年中最后的忙碌日子里,茶余饭后贵族沙龙最流行的话题也莫过于此,其中最值得人们津津乐道的是关于宣幽然被更改过后的赐字。
“敬”者仁恭也,与“肃”同,故有肃然起敬之意。从表面上看仿佛神姬殿下是为了补偿一门心思崇拜她的宣幽然特地赐给了她一个与“肃”相似的尊号,然后细细咀嚼却又能品出另一番滋味来。“敬”同“矜”,雎春使曹氏讳矜,为宣幽然上这个尊号无疑是讽刺她拿雎春使之事大做文章。同理,“敬”同“堇”,意在射影宣幽然借红堇殿事件不自量力插手神殿嘲讽她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举动。再者,“敬”又同“谨”,暗示她日后当小心谨慎本分老实不要再做出以卵击石之类蠢事。
区区一字,百味人生,由不得众人不相信神殿借此字羞辱宣幽然。而掀起这场风波的圣君大人,则在神殿的刻意保护下再度隐匿幕后,他所做的种种都成了巫祁指使。无论人们相信也好不信也罢,都聪明地不去深究其中之意,只将目光落在倒霉的宣幽然身上,云京每一个角落,都有人在喋喋不休。
饶是如此,顶着重重压力,从元相处领了监察任务的宣幽然依然如故驻留在神殿里监察审讯过程,面对嘲笑流言诽谤诋毁,宠辱不惊,等待着人们厌倦等待着波澜再起等待着新年来临为他们提供更多的话题。
在这样的日子里,神学院的学生们迎来了一年一度的考核。
明年就要进行结业考试,合格者将成为见习神官被分派到各处神殿见习三年,然后是正位式,接着有能力者会被当庭授予阶位,从此真正成为神殿一员。今年将是他们作为学生参加的最后一次考核。
导师向学生们叮嘱了一遍注意事项与要复习的内容后便宣布了三日后考试,下面坐着的学生们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让他觉得很无奈。即使是上过战场拥有军功在身的军学院里,遇到考试尤其是决定来年命运的考试这样的事依然会忍不住哀嚎抱怨惶惶不安,神学院的学生到底是不同,尚未成年他们已经习惯带着假面具了。
“紫世姬今晚要回去吧?”收拾课本的时候,蔺砾突然问紫流萤。
“是的,已经向英姬大人请过假了。”今年入京参加元相大人“荣耀日”的诸多精英中有紫家的嫡系子弟,她的堂姐紫流霜,去年刚进入仕途的她就已经立下大功得获殊荣,为了庆祝,紫家这一辈的子弟差不多都赶回来了。
“我听说了,紫少司的事。”不管紫家内部是不是也如蔺家那样暗潮汹涌,面对升迁的喜讯与站在帝国荣耀顶端的荣光,蔺砾还是真诚地向她祝贺。“恭喜您。”
“谢谢。”紫流萤点了点头,“不知道蔺公子今晚有何安排?家兄似乎提及蔺家的几位公子也已经抵达云京了。”
笑容僵了片刻,蔺砾仿佛嘲弄的一笑:“这件事我知道。我想好好复习一下法术课程——对了,我记得紫世姬似乎有一本早期的元素操作方面的书,我的那本找不着了,一时半会儿的又买不到。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借我抄录一下?明早就还您。”
“您太客气了,”紫流萤笑道,“这书我有,这会儿也不急着用,回头就让人给您送去,您留着慢慢看,希望对您有帮助。”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微笑着与少女一路并行,不时说些贵族间流行的话题,逗少女发出阵阵愉快的笑声,不一会儿两人已经走出紫藤殿。
忖度着两条分岔路,少年道:“紫世姬是回宿舍吧?”
“是的,我得先准备一下。”了然地开口道,“蔺公子还要去处理青蔷殿的事务吗?临近年关,辛苦您了。”
“哪里,都是应该做的。”
“那我就先告辞了,一会让人把书给您送去。”
“多谢。”笑容可掬的与少女分手走上自己的道路,无人看见,掩盖在宽大袍服下的拳已握得生痛。
新年就要到了,分别在帝国各处的家人们都赶回来团聚,可他却感觉不到亲人的关怀。他知道,紫流萤知道,这个神殿里的人都知道,蔺家已经选中了新的献祭品来取代他,随同蔺家几位族兄一同进京的子弟中,有一位就是明年将要进入神殿的人!
心痛得已经没有知觉。
那些贪婪成性的豺狼夺走了原属于他的族长地位、世子尊荣、家族权势,现在连最后的一丝依存之所都要剥夺。母亲当年的妥协退让没能让他们满足,反而让他们以为自己软弱可欺,一味的进逼,要将他赶尽杀绝!
恨啊,好恨!恨自己的弱小,恨族人的无情。
恨、恨、恨!
指节捏得“啪啪”作响,不会再退让了,欠我的我会一一讨回来,夺走的我会再从你们身上夺回来,用你们的血肉,用你们的性命,总有一天我要你们后悔曾经对我母子做的一切,总有一天我要看着你们在我脚下瑟瑟发抖!
蔺家的家主是我父亲,他的继承人,只能是我!
“蔺公子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临出门时,黑衣侍卫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换了其他时候他根本不担心,可是如今小主子却一反常态开始与蔺家少爷保持若有似无的联系,身为侍卫他无权过问主子的意思,只能尽职尽责随时关注不明情况的发生。
正在让侍女为自己披上银色狐裘斗篷的紫流萤闻言一笑,接过手炉,流目光转,灿烂缤纷:“势之所倾,不得不如此。那家人做事太绝了手段又太不干脆,一开始就没把麻烦解决好,现在又想硬把人活生生逼得走投无路,要知道连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何况是五大世家的子弟。”
与自己不同,蔺砾是蔺家前任族长的独子,是生下来就已经被惯上蔺家世子的孩子,他骄傲又要强,不肯让任何人看到他的窘迫和狼狈。然而他的命途也注定了多舛,去年世子身份被废黜,五月里蔺家加附在他身上的诅咒提前暴露,如今将要顺应神殿特别招生而来取代他的蔺家子弟,还有更多更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打击着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身心备受伤害,却也促使他在最快的时间里成长起来。如同参天古木的幼芽,经历风雨,愈加茁壮;如同苍鹰的雏鸟,接受风暴,愈发雄壮。
如果蔺家人知道因为他们干下的蠢事而令蔺砾成长到何种程度的话,一定追悔莫及吧?当断不断,其后逼乱!
如果下手的是自己,要么利落的干掉蔺砾,要么就干脆地毁了他!
蔺砾应该庆幸,失去了世子位,他们从此也不再是敌人了。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吗?”她随口问。
“是的,世姬。”
她点点头:“别忘了把书给蔺公子送去——我们走吧。”
黑衣侍卫答应一声,恭敬地上前引路。楼下的马车早已备好,等她靠近,车夫立刻为她拉开车门。道了谢声谢,正要上车,没有来传来一阵心悸,眼前一黑,就要掉下车来。黑衣侍卫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忙问道:“世姬,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传唤医师?”
摆摆手让他不要着急,闭了一会眼,终于又恢复过来了。“不用叫医师了,只是突然有些头晕,让我躺一会儿,别来打扰我。”
扶着小主子上了马车,把车座调整到舒服的位置让她躺下,庆成浚依旧不放心:“真的不要紧吗?还是回房歇会儿吧。”
“真的不要紧,”笑了笑,脸上又有些许无奈,“天色已经不早了,再不回去,流霜堂姐可就等着急了。”
“那属下让马车走慢点,你先好好躺一会儿,属下就在一旁恭候?”他不确定的问了一声,得到的是少女随口的应诺。
神殿门前依旧热闹,因有新年祭拜的风俗,从帝国各地前来等候新年朝拜的人已经住满了卿宸广场附近的旅社,白日无事便在神殿前祈祷,祝愿来年风调雨顺家宅兴旺。来往小贩们虽不敢靠近神殿,但也离得不远,吆喝声一浪高过一浪,拼命吸引路人注意。
换了往常,紫流萤兴许饶有兴致靠在车窗旁观看,但如今她昏昏欲睡,一旁照顾她的庆成浚满腹心事,哪里还有闲情观看。挥挥手,车夫驾着马车小心翼翼避过熙熙攘攘的行人朝拜者,慢悠悠步出广场,穿过宽敞的朱雀大道,向着紫家府邸的方向行去。
车行转弯,恍然间黑白光影交错,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空间在无声息间压抑、扭曲,令人作呕。
庆成浚将手把上了腰间的武器,屏息凝神小心翼翼观察着周围的动向,身上却已大汗淋漓。他知道是谁,非常清楚,那样熟悉的感觉有幸体验过后绝不会再忘记,两年前掳去世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