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百合-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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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渔夫田稼轩,纠集渔民成水军,用兵如神,相传是前朝大司马的后人。新朝初建时,他并没有像外界推测的那样坐上武官第一把交椅(大司马)。鸣贤请他出任禁军左将军,爵位虽在大司马之下,却是心腹要职。同样的,张清(乐俊)也和冢宰太宰之位绝了缘,因为库府按例由冢宰指挥太宰,太宰指挥小宰,小宰负责处理实际事务。而一国的经济命脉掌管权,在鸣贤看来,自然非乐俊莫属。
小宰一职是肥差还是苦差,言人人殊。不过,在百废待兴的巧国,如果怜惜百姓贫苦,上奏请求减免税赋,捉襟见肘的的库府就无法应付水利、城建乃至凌云山最基本的日常开销。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哪怕是聪慧过人的乐俊,也终日焦头烂额。
'“啊,反正神仙不进食也不会死,翠篁宫干脆全员辟谷如何?”'
'“呃,辟谷……”'
君临天下气概十足的鸣贤,并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正经人。事实上,上至公卿将相下至贩夫走卒,一致公认他为人开朗,富有亲和力。倒是宰辅嫏缳,虽说已从幼童成长为豆蔻年华的少女,却依然不苟言笑,声色俱厉。
新王登基当天,赐宰辅芳名嫏缳,以传说中的玉京藏书府名,赞美她雄才大略远见卓识。三月觅王的宣言在蓬山在翠篁宫在整个巧国,都曾备受质疑,直到她果真如期觅出新王,非议和流言蜚语才得以平息。或许正是因此,只有在对她又敬又爱却老也忍不住逗她玩的鸣贤跟前,她才会流露少女娇憨的一面。
'“就算只是为了不让嫏缳的漂亮脸蛋变成马脸,我也要多多亲近她哦!”'
'“呃,马脸……”'
偶尔会有老臣告诫新王注意邻邦的前车之鉴,但鸣贤总是嬉皮笑脸。
这家伙,本来就是万事举重若轻的类型啊。
然而,这样的王,也会疏远他的挚友,疏远了嫏缳,让她在深宫偷偷哭泣。
如果一定要问为什么,倒也有个万金油似的答案套得上,那就是——亲奸远贤。
势如破竹地越过一山后,王的自信里也不免有了刚愎自用的苗头。而日理万机的过程中,又无疑充斥着阿谀与劝谏的碰撞。
诤言好似一碗药,谗言好似一包糖,献药的人理直难免气壮,献糖的人心虚自然巧言令色。然后,不慎尝到了甜头的王,就再也不能凭借“自律”舍糖就药了。
乐俊和田稼轩都不是擅长享受声色犬马的人,鸣贤像他俩一样以上进为乐时,固然是酒逢知己千杯少;鸣贤的人生观一变,他们的关系也就不可挽回地成了话不投机半句多。
一箪食一瓢饮,安贫乐道胸怀天下的乐俊其实并不缺乏生活情趣,只是在酒池肉林中越陷越深的鸣贤渐渐失去了体会这些情趣的心力。反过来,要乐俊和稼轩压抑着内心的厌恶与反感去投其所好,也是强人所难。即使勉为其难地上阵凑趣,也会在精通玩乐的弄臣面前迅速败下阵来吧。
“听着,我一死,主上就没有回头路,就再也不会回头……”
“一面之词,叫我如何轻信?”黑衣人沉吟着开了口。
“如果我有证据洗刷自己的冤屈,又何以困顿至此?时光飞逝,我张清已年届五十……”
(待续)
、让贤002
作者有话要说:(哎哎,没办法,我果然还是无法割舍这些图。)
黎明破晓前,据说是人间最黑暗的一刻。
多年前的这一刻,鸣贤喝得酩酊大醉,给挚友乐俊庆祝生日。
再过片刻,天就会亮,那天天一亮,鸣贤就粗手笨脚地给乐俊梳了头,宣称这是迟到了十数年的成人仪式。
所以,乐俊,一定要活下去,好让鸣贤有回头路可走。
“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看来,他冠冕堂皇的理财之道治国之策,终于把黑衣人说服了——虽然他自己早就否定了他自己。
侍君、治吏以及他曾引以为荣的国债体系,都已经被残酷的现状否定了。他的心中只有迷惘,不,还有幻想!还有希望!鸣贤是天意选中的王,必有过人之处,只要他能励精图治,这个王朝就还有希望!
“阁下……”
“请先生保重身体,来日复兴巧国!告辞!”
黑衣人点点头,一抱拳,身影在夜色中一闪即没。
“阁下,一路走好……”
乐俊闭起了眼。
即使他睁着眼,也看不清暗夜中的刀和血,但他还是紧紧闭起了眼。
阴谋一经发动,没有牺牲就注定无法了结。
但此时此刻的乐俊,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能牺牲。
然而,然后——
绝望在希望之前来临了。
仍是月黑杀人夜。
仍是风高放火天。
仍是不速之客。
不过,这是一位久违的贵客。
“先生,您安然无恙否?”
辉煌的金色,照亮了黯淡的夜幕。
“台辅?台辅!”
金色翩然而至,一瞬间已化作人形。
秀发如云,肌肤胜雪,云雪间却是点点污痕。
乐俊倒吸一口冷气,却不忍说出失道一词,只能慌忙扯过帐幕,把极美而又极尽凄惨的残躯遮掩在轻纱下。
“我必须见您一面,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夜奔而来。”
“十年不见,台辅,您可安、安……”
意识到寒暄已无意义的乐俊,一时语塞。
“各州烽烟四起,有乱军杀入都城,主上很快就会明白自己的过错,把您释放出来,把稼轩将军请回来,我们四个人,就像从前那样并肩携手处理国家大事……”
“台辅……”
“所以,我这是向您报喜来了。”面露喜色的嫏缳,眼里分明是泪。
“乱军?啊,乱军!”
乐俊大惊失色,当即奋力驱赶她回仁重殿。兵荒马乱有玉石俱焚之虞,但乐俊心焦却另有其因。
歌舞升平,鸣贤还能容他偷生;天下大乱,恐怕鸣贤就容不下他了。因为只有名君才有容人的器量,可名君治世,又怎会天下大乱?
杀手,必然转瞬即至。
这一回,必然是职业杀手。
(待续)
、让贤003
作者有话要说:(哎,请原谅我把好好的一篇外章拆得支离破碎,正文里不能嵌图什么的,太囧了。)
为了保全麒麟而不惜轼君,不,不惜把挚友逼上绝路。
——乐俊看到了稼轩的决心。
大限将至,鸣贤却没有辜负友情,所以不无惭愧的乐俊相信稼轩举兵的目的决非泄愤,只是忍痛大义灭亲。
那么,那么痛苦的事,又何必礼让给稼轩!
况且一旦负起轼君污名,就注定为新朝新王所忌。乐俊自认不如稼轩文武全才。兴巧,更需要稼轩。
“俯耳过来……”
“嗯。”用惯了密探的鸣贤,对这个要求完全没有起疑。
“力挽狂澜的妙计就是……”在凑近前来的挚友身边,乐俊又一次闭起了眼,他怕见血,怕看见血,
“就是退位让贤……”
“但我还不想死,因为,因为我……”
幽幽的语声,终于化为沉寂。
他终于没能说出他的原因。
不过任何原因都无所谓了,反正乐俊早已决定伴他共赴黄泉。
手起刀落,胸口一热,却不痛,一点也不痛。
“我不知道地仙死时甚至没有痛楚……”乐俊喃喃自语。
“先生,我就知道……”
“台辅?台辅!”
一贯骄矜的少女,就像一个布偶,软绵绵地扑倒在他怀里,金发染着血,嘴角含着笑:“我就知道今夜会发生很多事,所以不可以留在仁重殿……”
“我不惜轼君为您争取活路,我甘愿自尽只求挚友瞑目,为什么您要舍身相救,让所有的牺牲所有的痛苦都失去意义!”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说不清……”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不知道,我不知道……”
“为什么轼君的凶手,您要舍身相救!”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说不清,也许因为我是麒麟,麒麟无法见死不救……”
人形开始崩溃,语声与哭泣声都开始模糊的嫏缳,面对血泪交织的控诉,只能道出麒麟痴愚的理由。
“我不明白!我好恨!您明明和一般麒麟不一样!您明明是世上最伟大的麒麟!为什么……”
从容不迫地面对栽赃陷害和严刑拷打的乐俊,平生第一次,声嘶力竭,失了态。
“先生……”
“国破家亡,我已生无可恋!”乐俊奋力推开她的身体,抽刀,刺向自己的心窝。
“先生,请您好好活下去……”
一瞬间,嫏缳的哭声停了。
似人非人的脸起了变化,一种难以言喻的变化,脸的深处正在透出越来越强烈的光,好像每一个脸部细胞都是光源一样。
强光越来越甚,增强的势头似乎永无止尽,却毫不刺眼。
然后,世界变了。
世界本是深浅不一的灰色,此刻的世界却没有颜色。
乐俊低下头又抬起头,脚下没有青砖,没有地;头顶没有天棚,没有天。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因为自己没有头,没有眼,没有手也没有刀,自己一无所有,世界四大皆空。
“怎、怎么回事?”
惟有心,在惶急发问。
——即使远隔千里,人鬼殊途,心与心也能交融,这就是读心术的最高境界,名谓心心相印。
“听”起来不像是嫏缳的“声音”。
那“声音”似曾相识,又异常陌生。
——我还是不懂。
这句话的发话者也不是乐俊,而是一颗稚嫩的童心。
乐俊懂了。濒死的麒麟无力维持人形,所以启动这个名谓心心相印的法术,和他进行精神交流。
她要阻止他自尽。她要抓住生命的最后几分钟,回答他的疑问。
——麒麟是什么?
似曾相识的陌生人设问。
——麒麟是什么?
一头雾水的小嫏缳反问。
八岁生日的当晚,嫏缳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她的心和一个陌生人的心融合在一起。人虽陌生,心却让她感到无与伦比的亲切,于是她不由自主接受了梦中的一切。
就像小嫏缳有很多字不认识,很多书看起来一知半解,记不清内容一样——那颗成年人的心虽然毫无保留地摊在她眼前,她却很难理解其中的思绪、情感、回忆和梦想。以至于乐俊能从她心里“看”到的,不过是一场残破的梦,一颗残缺的心。
——麒麟降生的使命,就是扶王即位。
梦中人在嫏缳脑海中画出了蓬山直达翠篁宫的路线,三令五申要她铭记在心。他还要她一字不漏地背诵一段话,去对照顾她的女仙说,对前来探查的碧霞玄君说,去翠篁宫对群臣说,请群臣去对百姓说。那段话,听得乐俊心跳如鼓。那段话,就是所有巧人耳熟能详,由史官郑重其事地载入史册的三月觅王宣言。
难怪嫏缳的一生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才能,和普通麒麟没什么两样!
麒麟八岁即可选王,召见升山者,如果王雏一直没有动身升山,耗尽三十余年的天命后,麒麟就会死去。也有麒麟年过二十就主动下凡选王,可惜人海茫茫麒麟又对人间人事一窍不通,无功而返死于非命的先例也很常见。只有嫏缳,八岁就动身奔赴巧的中心翠篁宫,以翠篁宫为圆心,以王气的最大感应距离为半径,以世间最快的脚程在国土上画出螺旋。
三日走遍全国,三十日走遍常世,三个月足以走遍蓬莱昆仑……创造了神速选王万无一失的奇迹。
——麒麟降生的真正使命,其实只有两个。你可以勤勉上进,也可以励精图治,虽然你终将发现,所有的期许所有的赞美所有的所有终将化为过眼烟云。你最重要的功课是学会快乐,记住了吗?
——那么,另一个使命是什么?
“先生,您看到了吗?”
“看到了,我看到景台辅……”
“嗯,没错,是景台辅……”
“我看到景台辅在您心里留下了一滴眼泪。”乐俊的语声中透出了深切的悲怆。
“那不是眼泪,是一滴水。”
“水?”
“嗯,您听说过庆的宝重吧?纵横千万里,上下千万年,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饱含讯息的宝重水刀,实质为水,和江河湖海霜雪雨雾的有形之水,和人类眼睛看不见的无形之水,息息相关。所以景台辅采集了宝重一滴水,又化开这滴水,在我心里重塑了一滴无形之水。关于另一个使命的绝密讯息,就这样留在了我心里。他告诉我,一旦读取里面的讯息,就会像他一样,永远都学不会快乐了,但要是不看,又可能会造成终生遗憾。所以我一直想看又不想看,纠结至今。先生,现在,就让我们一起看吧!”
濒死的麒麟向乐俊敞开了心扉。
“啊!难怪峯麟她……”乐俊失声惊呼。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情不自禁舍身相救,在不经意间保住了我最该珍惜的人,是的,您是我的月溪啊……”
“台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