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神-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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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再度拥上之际，被董勇大喝着阻止了下来：
“大家先静静！先停下！让乡里的长辈说句话！”
躁动的人群慢慢平静下来，让出一条路来。一群上了年纪拄着拐杖的白胡子老乡绅们走上前来，为首的一人，正是董勇他家老爷子。他站到林东海面前，呼扇呼扇动着胡子愤怒地用拐杖戳着地面；看着林东海的脸质问道：
“又是你……今天，就是你们冲上灵山，攻打神教吗？”
“不错。是我们。”林东海喘了口气。
“玉泉之乡是个好客的地方，我们做买卖，从来不亏待外地人。你们来了，我儿子把你们当客人招待。可是你们——你们竟然伤害我们的教众，抢夺我们的神泉，还绑架我们的圣子！”董老爷子气得胡子一扇一扇“我们这块乡土全靠着灵山过活，你们这么做，是要断我们活路啊！”
“我要杀的只有雷震天，并无意抢夺神泉。”
“你还敢狡辩”董勇上前一步，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你们分明就是想灭了神泉教占去我们的灵山，你们分明是看上了我们这块山林田地呀！”
“勇哥，别……”
林东海试图做最后的解释，不料仰起头来却看见了畏畏缩缩在董勇身后的林小帆，到嘴边的话，又猛地打住了，改口说道：
“林某与雷震天有私人恩怨，这回攻上灵山也是挟怨报私仇而来。身后这些个兄弟，都是随我前来的，本身并无仇恨，更无意与贵乡结怨。还请诸位……高抬贵手！”
“林东海，低头求他们干吗！谁怕死要你救了！”冷冬寒倒在地上，着急地大骂。
“哼，死到临头还要惺惺作态。我看也不用跟他们废话了！直接杀了他们祭水神！”
“对！杀了他们祭水神！”
“杀了他们祭水神！”
愤怒的情绪被越煽越高，董勇点燃的眼神里露出一丝狠来。他一把拉过林小帆，摁着肩膀推上前去，接过旁人手中的一把短刀塞进他手里：
“小帆，你来给他一刀！”
“什么？！”林小帆已经懵了“不……我不，勇哥……”
“小帆，你不是想跟我在一起吗”董勇在他耳后小声催道“赶紧给他一刀啊，让我爹还有乡亲们都看看，你跟他不是一伙的！”
“不……我……”
董勇嗓子里的声音几乎就要喊出来让旁人听见了，他推着林小帆，恨不得拿着他的手捅这一刀。林小帆看着他眼中的疯狂，难以相信这就是往日那个待他亲待他好的董勇。心里无数次地问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只想回头跟董勇在一起，可如今，怎么就成了性命攸关的大事。他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乡民，心知自己不动手，就会立刻被打成右派，到时候是死是活没个准儿。可他怎么能下手，那是他亲哥呀！
“动手啊！你不是跟他没关系吗！快跟他们划清界限。不然大家会把你当成他们的同伙的！”董勇死死地包裹住他的手，把稳那快要抖得掉下来的刀，硬是把他摁到了林东海跟前。
“不……”林小帆抗拒地用手抵住林东海的胸口，惶然无助地看向林东海那深不见底的双眼，心虚又惊惶地猜测着他此刻的情绪和想法。他茫然一片的脑海中空白着，耳边渐渐听不见吵闹，也董勇的声音，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的呼吸，林东海的呼吸。他就这样看着林东海的双眼，时间仿佛倒流回了十五年前，那场混乱而恐惧的家变，那条寂静仿佛没有尽头的通道，那个搂着他的人就像今天这样，坚定而又无悔地看着他。
哥，我害怕……
别怕，哥在呢，有什么事儿，哥替你顶着……
而林东海似乎能读懂他的犹豫，在他内心动摇的一瞬间，不再看他，闭上了眼睛……
刀子刺进肉体发出的沉闷声响在林小帆耳朵里无限放大。林小帆握这带血的刀子跌坐在地上，抬起头来，两眼呆滞的看着董勇。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董勇安抚地拍着林小帆的背，将他搂进怀里，心里终于踏实的地看向林东海复又睁开的眼睛，眼中流露一丝胜利的得意。从现在起，林小帆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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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林东海一行半死不活地被关了起来。神泉教的教众很快追了上来，救下被他们绑走的雷霆，帮他把脱臼的肩膀复位。雷霆一回复元气，立即蹦跶着叫嚣起来，让人把绑着的冷冬寒押到自己面前，拳打脚踢一阵泄愤。
“臭小子，想端场子。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儿！”雷霆抬起膝盖照着冷冬寒的小腹就是一脚。
“嗯……”
“你厉害呀？你不挺厉害吗？有本事你再跟老子叫板呀！你TMD成孙子了，出声呀！”雷霆戳着他的脑袋恶劣地嘲讽着。
“雷霆，你有种杀了我！”冷冬寒愤怒地看着他，发红的眼底几乎能冒出血来。要不是林东海和一干兄弟在他手中，他此刻就能跟他同归于尽。
“哟呵，有种啊？”雷霆捏起他的下巴，啪啪拍了拍他的脸“不怕死是吧？好，我就偏不杀你，我让你活受罪！”
“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哼哼！让我想一想，是拔光你的手指甲钉竹签好呢，还是用铁钩扣上你的琵琶骨，拉你耕地好……”雷霆捏住他的手指尖，用刀尖抵在上面，一点点往里扎。成功地看着冷冬寒咬紧牙关，露出痛苦的表情“哈……哈哈。来人呐！把这个人给我剥光了，套上狗圈和马嚼子，让他趴在地上给我拉车。我要赶着他在镇上好好逛一圈，让那群土匪们都看看，侵犯我神泉教的下场！”
“雷霆！你休想！我就是死也不会受你这种侮辱！”
“耶？不干啊？”雷霆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哎呀，本来你要是好好合作，我还考虑从宽处置。现在好哇，我就让人把你们老大还有那帮马仔们先奸后阉、阉完再杀，看你怎么面对兄弟。”
“你……敢……”冷冬寒的声音愤怒地发起抖来，直乐得雷霆哈哈大笑：
“求我呀！求我呀——求我我就放他们一条生路。”雷霆得意忘形地抖着脚丫子，此时此刻他心里那个舒坦呀，太舒坦了，原来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是如此地畅快。冷冬寒啊冷冬寒，可恶可恨的冷冬寒，他雷霆今天非要让他尝尝屈辱被虐的滋味不可“姓冷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呐~~~”
想到正在受难的弟兄，冷冬寒高傲的心，终于在恨与愤怒中，忍辱负重地低头了。他艰难地滑动了几下喉结：
“我求你……”
“啊？什么？”雷霆就像无数港产片里得势的一方那样，挖着耳朵装傻“声音太小我听不见！大声点儿~~~”
“你……我求你。”冷冬寒气得全身发抖“求你放我的兄弟们一条生路。”
“你说放就放，那我不是很没面子”雷霆一脸坏笑地看着他“既然求人，就拿出点诚意来。别上嘴唇碰下嘴唇，一磕巴就完事。”
“那你想怎么样——”
“唉……我想想啊……”雷霆掸了掸雪白鞋面上的灰“哎呀，我这小白鞋走了一天都脏了。姓冷的，过来帮爷把鞋底舔干净喽~~”
“你……”冷冬寒又羞又愤，恨不得将雷霆当场碎尸万段。然而雷霆小人得志地翘着脚，像招呼小狗一样对着他晃，那意思是，你不舔，我就让你的兄弟们好受。
虎落平阳被犬欺，冷冬寒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他撑起身子挪动过去，心想着等兄弟们都获救了，他就是死也要杀了这雷霆雪耻。看着伸到面前的脚，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慢慢凑过脸去。
突然——
砰地一声。冷冬寒眼前金星乱冒，竟是被雷霆一脚踹在脸上踢了出去。他怒不可遏地挣扎着爬起，鼻血横流，却只见雷霆依旧一脸无赖地抖着他的佛山无影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招呼他过去接着舔。
雷霆看着他敢怒不敢反抗的精彩表情，心里阴险地笑着。冷冬寒是典型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答应放正道的俘虏一条生路，可没答应放他们自由。只要这群人的小命在自己手上，冷冬寒就得随自己折磨。先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揍他，如今又跑到他的地盘上砸场子，这梁子也可结大了，杀他十次都不解恨的。与其让他身体残废，不如让他心理变态。他要把他永远留作奴隶，随时随地随意打骂——整死他。
第三十章 寂寞如雪
打败林东海的这天晚上，董勇一直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他带着林小帆回了橄榄林下的作坊，亲手做了一大桌子菜，炖了以锅猪骨头汤，还给林小帆煮了田七。对他而言，生活又重新开始了。所有不愉快的过去都已经抹干净，他要带着林小帆，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小帆，来，多吃点儿，一会儿才好吃药。”董勇殷勤地将一大块肥美的鱼肚子夹到林小帆碗里，又给他添上一勺酱油汤汁。
林小帆拿着调羹，看着眼前本该是最温馨的一幕，面前碗里那本该是最爱吃的鱼肚子，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那个甘愿把鱼肚子让给自己吃的人已经换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一刀把自己的亲哥哥给捅了。
“趁热吃啊……”
“哦……”
林小帆以为自己吃不下的，可他还是吃了；他以为自己挺不过去的，可他还是成功地表演了。现实永远是这样，撒了谎，就必须撒更多的谎来圆这个谎话。一旦开始假装了，就只有继续假装下去。
“小帆，别多想了。事儿都过去了，往后咱们俩开开心心的在一起，过一辈子……”
“一辈子……”他想要的一辈子到手了——可怎么感觉，往后还那么长呢……
“是啊，一辈子。我会一辈子照顾你……”
董勇看着他扇动的睫毛，情不自禁地贴了上去，低下头啃啃他的脖子，手往他衣服里面摸去。林小帆本能地躲避着，推开他的手。但是董勇似乎无意停下，一把抱住了她，摁着他的手就想把他放倒。
“小帆，我们都在一起了。你就给我吧……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就别躲了……”
“勇哥，不是，等会儿……你放开！”林小帆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董勇的手就这样钻了进来，他情急之下大喊一声，用力将他推开，饭碗筷子哗啦啦地摔了一地“勇哥，你干什么！什么不是第一次了！你什么意思！”
“我……”董也有些尴尬地放开他，讨好地赔笑道“小帆，你不是……我，我以为，你跟那个男人，你们已经睡过……”
林小帆看着他，只觉得冷水一盆接一盆，哗哗地浇下来，浇得他从外到内瓦凉瓦凉的。他看着一地的碎碗和饭粒，耷拉的脑袋，是怎么也没力气抬起来。而董勇还在耳边，不厌其烦地叨叨念：
“你和他……你们，你们到底有没有，有没有……”
“没有。我那天是吵架说的气话。”林小帆想也没想地顺嘴撒了这个谎。
“哦……”董勇好像大大地松了口气，又像捡到宝一样搂着他哄起来“小帆，是哥不好。哥失言了——哥就是一时糊涂！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勇哥”林小帆心有余悸地看着他“咱们什么时候再见见你爹。”
“这……”董勇底气不足起来“过几天吧。刚发生了这么多事，等过几天你和我爹都平静下来，咱们再好好把误会说清了。”
“你不是说，我捅他一刀，就可以表明立场，划清界限了吗？那还误会什么呢？”
“没有误会，没有误会了。”董勇急急地辩解“老爷子不是之前把你给打伤了吗？你总得给他点时间，找台阶下啊。你就先在作坊这儿委屈几天，被子和冬衣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我会天天陪着你的。啊……”
“我累了。我去洗洗睡了……”
“哎，好。”董勇见他平静下来，自己也放心了，弯腰收拾起地上的残渣碎片来“炉子上煮了田七，你一会儿别忘了喝。”
林小帆勉强哼了一声算是答应，几乎是逃着走出门去。他觉得胸口胀得慌，再不走开一会儿，自己就会爆炸。可一出门，他就捂着嘴跑了出去，跑过竹篱笆，跑到橄榄林里，跑到那浓密的枝叶下，蹲着大哭了起来。他他跟董勇的一辈子算是完了，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天，不会来了，永远也不会来了。而他却为了这个结果，牺牲了自己的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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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恋的时候，最好的抚慰永远来自亲人；可林东海这回没法再安慰他的弟弟了。
当林小帆泪流满面地出现在神泉教山下的小别院时，雷霆正换着花样捉弄冷冬寒。看见多日未见的他一脸惨兮兮地站在门口，雷霆愕然地忘了自己没穿衣服。
“金小帆？”
“雷霆哥……”
“哎呀，你果然还健在啊！白天在山坡下我远远看见你，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雷霆也不管自己一身光溜，扑上来就抱“我爹说他把你给送走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