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算-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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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他不说了。两天后拿出了一模一样的“烂花枕套”。厂长看看，笑笑：娃娃脾气，天真、单纯！原料哩？工人的技术哩？……荆玉堂却说：“不就是原料、技术？人家怎有的？”他拉上一个供销科长出差去了……
不料，他成功了！“烂花枕套”也使那个绣品厂发了。他是名正言顺的设计员，还是设计科科长哩。可他辞职了。理由是：自己独立去干事业。
是的，他很自信。可也有他自信的资本。设计得过镇江市第一名；绣花工艺中，自选材、打样，配色着色，挑、绣、烫、熨数十道“花样”，他无一不精；他读过《厂长必读》、《心理学》，他心中的偶象是亚科卡。
心比天高，却是一副娃娃脸！
北京的西单商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西单那典雅的经理室里，几位干部从上到下打量着他：“小家伙，买东西上柜台啊。”
“我是来卖东西的。”
“茶叶？瓷器？”
“不，我厂的绣花产品。”
“我们有长期供货单位，不用。”
“假如我这产品是北京眼下还没有的，而且款式新，价格优惠，保你畅销。要不？来，先请看看。不信，先放这儿试试。”
两天后，他又去了。经理请他坐下谈了。
“我还有这种款式的，目前北京还没有。”
“你从苏州还是上海来的？”
“镇江，丹阳，我厂是个村办厂。我设计的。如果产品不好，随时随地退货；如果还好，随时随地可供货。”
“来，请喝杯茶……”
……
年轻人要被人信任最不容易。忠厚，稚嫩对方不放心；老练、大方，对方又有戒心。而他硬是练达而不圆滑，忠厚而不呆板。西单商场有专柜卖他的产品。上海的“一百”、“二百”，西安的百货大楼，昆明、重庆的，都是他和供销科长姜留炳出马“攻下来，打进去”的！
要不，厂子一百几十号人就这么服他？
荆玉堂有治厂的独特办法。
供销员在外出差，他派人去料理责任田；生产科长处理矛盾不公平，他指出来，让科长自己去纠正，帮助部下树立威信；职工病了，他亲自去看望；打样工作难度大，技术要求高，又耗时间，他说服自己亲戚去做；表妹犯厂纪，按章罚款；工人年收入二千多元，他不多拿一分……
丹阳县绒绣厂！有这样一位值得自豪的娃娃厂长！
（镇江日报微型报告文学征文优秀奖）
（1989．6）
无尽的爱
1984年，三九寒天。
三间土地庙——大风进小风出。坟堆，枯草，枯木，就少野兽了。
许世明在风里站得很久了。看不清他眼中流露出的是懊恼、遗憾、还是苦楚。
他辛辛苦苦七八年，白手起家，刚刚有了当家产品的冲件厂，让给别人，到这块鸟不歇脚的地方新办阀门厂，换上谁，谁也是要骂娘不干的。
许世明丢掉了。他又一次这么慷慷慨慨，潇潇洒洒，大大度度地把自己办的厂子奉给了别人。
出乎意料么？
五十年代初期。苏南加工油米还是用祖传的木砻和石臼。许世明到无锡油米厂去打工，回来后搞了半机械的木榨、石榔，旋又弄出了电动的，为集体办起了粮油加工厂，几年光景，厂子年加工大米竟超过了千万斤，成了县里粮油加工行业的佼佼者。
镇党委研究了，想请许世明创办化工厂。许世明二话没说，挪窝了。
说起来也叫人不相信。化工厂开办费：人民币30元；全部设备：传统挑箕，传统铁锹。在露天泥炭场，搭个大敞天篷，天为房，树为墙，许世明在他的“新厂子”里竟干得挺欢的。
从泥炭里提炼黑色染料。
一年下来，唰地一排10多间崭新两层楼竖起来了。厂子还与常州灯芯绒厂攀上了亲。许世明和他的搭档虽未想到自己的厂几年后会变为全国染料行业享有盛名的中外合资企业，但当时就有心把厂子搞得象模象样的。
正当许世明在为实现他的蓝图而运筹时，他又奉命去“另立灶头”——创办电池厂。
四川自贡的料，上海来的师傅尽管为许世明带来了希望，但他不敢乐观。电池本大利小，上边没给一文钱、技术、设备……困难重重。没有困难，组织上也不会让我来，我来了，就要办好。许世明有的是信心。
他亲自设计了一套上不了“谱儿”的土法子。创造了一夜吊上300块水泥楼板、8根水泥大梁，3天搬迁安装几十台设备的建筑安装史上的奇迹……
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效益。许世明苦苦经营了两年，电池厂也“有模有样”供销两旺了。许世明沉浸在创业又一次成功的喜悦之中。
怎么样，双鬓也苍苍了，一对儿女也上大学，工作了。马跑千里也该找个水草丰润的地方歇歇了吧。
镇冲件厂少个开山人。领导也想不能再让老许吃苦了，可冲件厂是为镇工业起飞下的一张王牌，算盘拨来拨去还是许世明最能挑这大梁。
许世明两个星期没有给组织答复。
第十五天，许世明表态了。我来干。
……
一次， 有个亲戚远道来看他。许世明正在建厂工地上和工人们一起施工。没有茶，没有凳，
许世明带亲戚在工地砖堆旁席地而坐。亲戚走后来了封信。信中第一句就是：没想到你办了三十多年的厂了，是个这样的“厂长”。厂长上加了引号。
许世明学金工、制图、机械、学企业管理，学外向型经济。从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的青年成
为工程师。他创办的粮油加工厂、染料化工厂、电池厂、冲件厂、阀门厂如今都已成为皇塘镇的骨干企业，有的还享誉国外。
皇塘人说，许世明是春风，给皇塘带来了工业之绿。他献给了皇塘无尽的爱。
（1990．3）
脚踏着家乡的沃土
一张黑瘦质朴的脸，一身普通大方的便装，构成了一个中外合资的农民企业家形象。他，就是近几年来称雄国内外染料化工市场的农民企业家，丹阳市染料化工厂厂长朱生海。他的染料化工有限公司在他的脚下耸起了……
去年6月，香港一家贸易公司的经理匆匆来内地一个省级外贸单位交涉——这家公司收到该外贸单位提供的靛蓝粉染料不是真正的“丹凤”牌产品。国内染料化工行业产品最好的只有北京染料化工厂和丹阳染料化工厂，而丹阳生产的“丹凤牌”靛蓝粉由于工艺特殊有难得的青光，用它染的牛仔布效果也特别，尤受外商青睐。这个港商交涉后，索兴千里迢迢寻到了丹阳染料化工厂，主动向朱生海提出协作问题。结果是，这个港商愿向朱厂长提供60万美元的资金，每年替厂方进口一定数量的国内相当紧张的染料原材料，并要求大部分产品销往国外，港商还一个劲地竖大拇指：“朱厂长，了不起。”
人们自然会赞美一个人的成功之时。有谁知道成功的背后那许多艰辛和劳苦呢？
1972年，朱生海和另外两名农民伙伴靠30块钱，一副挑箕两把钉耙偷偷办起了一个泥炭厂。名义是挖泥炭来解决社员烧草问题。没过两年，他不知从哪儿得到“情报”，从泥炭里可以提炼黑色染料。染料？商店里卖的，大工厂造的？我们能造吗？试试再说。
土料、土工、土法，这样一弄，那样一来，自然也少不了偷偷去城里厂子看看，嘿，朱生海居然成功了！看着那黑如墨汁的糊糊，他眼前豁然开朗了……常州灯芯绒厂来取宝了。
万事开头难，开了头却再也收不住了。
厂里又在有关国营厂的指点下，先后搞出了硫化黄棕，硫化红棕等产品。常州灯芯绒厂用他们的染料染出的各色灯芯绒，连获国家金质奖，畅销20多个国家和地区。
三中全会一开，朱生海如虎添翼。他树起了丹阳市染料化工厂的大牌。朱生海带领供销员上北京下广州，四方求才，八方取经，广泛搜集信息。两年中又很快上了硫化元BN，阳离子铯等五六个新产品，1986年，产值突破1000万元。
不久，朱生海在广州得到一个信息，淀蓝粉染料国外市场俏！他一琢磨：靛蓝粉是染牛仔布的主要原料，现在，牛仔布发展很快，光品种就有20多种，人们不仅用牛仔布做裤子，做工作服，还在做裙子，做儿童服装，风靡世界，经久不衰，十年内不会淘汰。
大上靛蓝粉！朱生海果断做出决策……
快速的行动。60天时间，朱生海就拿出了靛蓝粉染料。快速的反应。经省有关部门鉴定，产品质量达到了部颁标准。快速的效应。省外贸易单位找上门来了。
万事不顺。
原材料这个当今中国乡镇企业最棘手的问题，朱生海也遇到了。
生产靛蓝粉需要苯胺和金属钠，而这两个产品，国内只有两家厂生产，生产的又有大部分被国家统配。怎么办？总不能因此而影响厂内生产，影响出口，影响信誉。
活人没有被尿憋死的。说什么也要亲自上趟北京求援。朱生海拉掉盐水瓶，急性阑尾炎手术刚拆线两天就上路了。
刚刚愈合的伤口，一旦绽开，前功尽弃是小，还会有危险。朱厂长坐在车上，车每颠一下，伤口就如刀扎针刺，他用手和皮包按住伤口，额头上黄豆般大的汗珠直滚……整整两天两夜，硬是坚持到了北京。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对方被他的精神感动：支援丹阳染料化工厂苯胺100吨……
朱生海成功了。厂子成了镇江市“明星企业”，他也成了镇江市“农民企业家”。有人也许会沉湎于成功后的鲜花、喜悦之中。朱生海也已超过50岁，他说，追求并没有止境，更大的成绩要靠更艰辛的劳动去换来。
他在学习西方企业家的治厂经验。他制订了7万多字的管理条例。他要把自己这个乡镇企业转入现代化管理体系。
1987年，朱生海利用生产靛蓝粉废水代替液碱开办草纸厂，用沙布过滤法从废水中回收染料，鼓励职工掸扫染料粉尘，光这几项，厂里增收利润达50多万元。还较好地治理了“三废”保护了环境。他还在全国25个省市设立了信息站，1988年，香港也有了朱生海的贸易联络站。朱生海1989年计划为国家创400万美元的外汇。
祖国的黄土地是肥沃的；改革之风是强劲的；她们造就了多少个象朱生海这样的中华之骄子呵……
（1988．8）
鸿鹄志
镇江市药用玻璃厂就座落在常州通金坛的6号公路旁。
公路下去，从宽大通畅的厂房绕过三座象大型砖瓦厂才有的那样的高耸入云的烟筒。拐过几条车道，上那幢似乎和整个现代化厂房很不协调的、有着斑斑锈迹的栏杆，陈旧、低矮的两层楼，进厂长室，绕过几张办公桌，挤在最里面坐着的，便是厂长成文良。
要不是早有介绍，谁也不会把从在这间办公室办公的六七个人中的成文良看作成文良的。如果带着大企业家的那种风度、帅派的框框去对号，成文良，你会不屑一顾了。
他左手按着桌上那一架有自拨号码装置却不能直拨的半现代化电话机，没完没了地打电话，接电话，一口地道的土话，右手在填电报单。
成文良太土了。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形象——早已在我们苏南亿元乡镇很难找到的，半旧黄军上装，土布鞋鞋子，不加任何修饰，那么随便的头发，这些都在成文良身上找到了。
而成文良的头项上方却有三块金光闪闪的，江苏省人民政府、镇江市人民政府、丹阳市人民政府授予的“明星企业”匾挂着。
据说，成文良厂长对新闻界的访客并不那么热情。他不主张宣传他个人。事实上，成文良是太忙了，同事们都说他一直在超负荷工作。
从1982年建厂，从镇党委把他从一个村会计调来这里任厂长，他就这样工作。每天至少12个小时的班，从没有星期天，常年累月地东奔西走。那次，他的胆结石病发作住院常州，医生再三叮嘱要他休息两月，可他心挂着厂里正在建的三号池炉，第十天，他偷偷跑回了厂，带着药袋，到现场指挥生产。1988年3月份，厂里发生了大炉塌顶事故，他和工人们顶着1600多度的炉温，进行抢救，四天四夜，96个小时呵，他吃在炉边，睡在工地，炉子提前抢修好后，他的衣服已汗臭难闻，手上、脸上皮肤已大块熏焦、眼窝深陷，回到家，妻子都差点认不出来是她那个结实的文良了……
在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