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脉-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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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瑞说,谢谢你,严队长。也谢谢刘局长和齐老师,我,我要回去了。
严浩没明白他啥意思,问,回去?回哪儿去?
赵国瑞说,骆驼驿。
严浩认为赵国瑞怯懦,梁栋的失踪,让他害怕了,他骨子里惧怕石油人的艰苦和牺牲,克制不住情绪,大声地痛斥他。
严浩说,赵国瑞,你让我失望,非常失望!过去我高看你了,没想到你是个懦夫!是个胆小鬼!梁队长在罗布泊失踪,你害怕了。你走吧,你走!你根本不配做个石油工人!回你的骆驼驿,回你的山里放骆驼去吧!
赵国瑞低头不说话。
一顿发泄之后,严浩冷静下来,又猜想,是不是自己过去的态度伤害了对面这个山里娃的自尊心,他对自己担任代理队长有成见。严浩舒缓一口气,手抚着赵国瑞,两人挨着坐下来,向他对自己过去的一些行为道歉。
严浩说,国瑞,咱们相处有小半年了吧。过去我是对不住你,觉着你是山里娃,文化低,可是,我不是以实际行动纠正错误了吗?你招工的事儿,我向齐地质师提议,组成深入罗布泊的小分队,我向梁栋推荐你,你还要我怎么着?
赵国瑞还是沉默不语。
严浩又火了,你该说句话呀!给你办特招容易吗?你就这么走了,你能对得起失踪的梁队长吗?!
赵国瑞终于说话了。他说,严队长,你说的都不是,我感激你,感激所有石油上的人,可我真的要走。你别拦我了。
他站起来,给严浩很真诚地鞠了个躬,就出去了。
赵国瑞决定要走了,说心里话,他舍不得石油,舍不得严浩和一帮工友,更舍不得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的鲁山梅。夜里,他穿过胡杨林来到新疆石油地探的营地,他来向鲁山梅告别,可是又没有勇气再往前走。
新疆地探也要撤出塔里木了,正在举行篝火晚会。在大家的鼓动下,鲁山梅唱歌,她唱一首赵国瑞很熟悉的新疆曲子。田卫兵和韩大龙拍着手,跟着调门儿配合。篝火映在鲁山梅的脸膛上,红扑扑的闪耀。赵国瑞看着,看着,那火就湿了。
第二天,一早儿,赵国瑞就收拾骆驼,然后牵着就离开营地。好多人都出了营帐,送他,表现出不舍。赵国瑞向他们笑着点头,算告别。
严浩从帐篷里出来。一夜了,他火气依然未消。他训斥众人说,怎么?他是英雄呀?你们欢送呀?他是懦夫!是逃兵!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严浩又手指赵国瑞说,赵国瑞,我告诉你,你走!我这一辈子就算没见过你!永远也不见你!也别让我见到你!我没有说错,你就是个山里娃,你没有雄心,没有志气!你走,我们石油队伍不要你这样的人!
赵国瑞还是说,严队长,我走了。
但是,严浩话虽这么说,大家都散去,赵国瑞离去之后,他还是从胡杨林中的小道,追了上去。他看着赵国瑞骑骆驼走远。他的恼怒无以发泄,他用拳头恨击胡杨树干,他喊,赵国瑞!赵国瑞!你混蛋!看不见影儿了,又喊,赵国瑞——
就这样,他眼看着赵国瑞和他的骆驼完全被胡杨树遮挡住了……
赵国瑞骑了骆驼在在胡杨林中走。有一个身影在林中急切地奔跑。这是鲁山梅。当赵国瑞拐过个弯的时候,鲁山梅就喘吁吁地立在了赵国瑞和他的骆驼前头。
赵国瑞牵住了骆驼,做出个笑模样,说,梅子。
鲁山梅的胸脯子剧烈地一起一伏着,说,国瑞!
赵国瑞说,你来啦?
鲁山梅说,你回头!
赵国瑞看着她很惨然地一笑,说,莫生气,我知道,你的心思……所以我,我没跟你去道别。
鲁山梅说,你脑袋让树给撞啦?!
赵国瑞说,你瞎说啥哩。
鲁山梅说,让骆驼蹄子踢了。
赵国瑞说,树没撞,骆驼蹄子也没踢,我脑袋清醒,心里透亮。
鲁山梅说,你真要走?
赵国瑞说,嗯。
鲁山梅说,那好,我跟你一起走。
赵国瑞说,梅子,你昏头!
鲁山梅伸手拽骆驼的鼻绳,骆驼就服从地曲下前腿,卧了下来。鲁山梅就上去了,身子和赵国瑞挤在驼峰之间,还从后身搂抱住他,说,走吧。
赵国瑞说,梅子,梅子,你下去,下去!能够在石油上工作,多不容易,你要万般珍惜哩!咋能说走就走!
鲁山梅说,你咋不珍惜?你比我还艰难十倍哩。
赵国瑞说,给你咋说哩,先不说了。
鲁山梅就死死楼定了赵国瑞,好像他们也是骆驼身体上的一部分。她说,国瑞,你爱我吗?
赵国瑞说,爱。
鲁山梅说,你心里真有我?
赵国瑞说,有。
鲁山梅说,你既然爱我,心里有我,好不容易千难万难到一起了,为啥要离开我!
赵国瑞就不说话了。
鲁山梅使劲地摇晃他,说,说话呀!你说话呀!
赵国瑞还是无话。
鲁山梅就把脸贴到赵国瑞后背上嗷嗷地哭,她哭着说,我不许你走!我要你跟我在一起,咱们一起在石油上干,干一辈子,咱们结婚,我给你生娃,生好多娃,他们是石油的子女,也干石油……
赵国瑞说,梅子,你说得对。
鲁山梅说,对?
赵国瑞说,对。我不会离开你的,一辈子都不会!
这叫鲁山梅就更加不明不白了,说,你到底啥心思,啥意思呀!你就不能说个明白话,叫我心里透亮些,坚定些吗?!
赵国瑞说,我这儿痛,痛。
鲁山梅看他指的胸口间,甚是不明白。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六章 给你来送骆驼奶
赵林在自家院里摆一大桌酒席,请了老鲁头儿,还有好多乡里乡亲。赵国瑞妈在屋里锅灶前忙乎,赵林在外头张罗客人忙乎着。他嘴里得意地唱:我儿当个石油工人多荣耀……
老田就瘸拉着一条腿,掉拉着一只胳膊来了。“*”结束,清查三种人,工作组找他谈话,还没怎么着,他一个中风就在背过去,成这般形状了。革命委员会不革命委员会了,主任当然也就不主任了。
老田像现在年轻人跳街舞样地舞进院门,赵林把才刚唱了一遍的歌词又重复:我儿当个石油工人多荣耀,英雄扬鞭跨骏马。
老田像伴舞样往桌前扭搭。
中国人酒宴上的位子就是现实社会上位置的反映。老田不仅倒台了,身子也垮了,也就没有往日的意气和奋发了。他主动和众人打招呼,他对赵林说,老赵。
赵林说,头戴铝盔走天下。
他对老鲁头儿说,老鲁头儿……
老鲁头儿朝自己脑门上拍了一巴掌,说,刚开春,就有苍蝇了!
还是韩大龙他爸挪挪屁股,老田就坐下来。他问赵林,说,你家国瑞也和俺儿子一样,成正式的石油工人啦?
赵林说,我儿咋跟你儿子一样?你儿是一般招的工,我家国瑞是局长亲自特批的!
老鲁头儿说,我家梅子说,是表现特别突出,特殊招工!
韩大龙爹说,我家大龙说,沙漠里要不是国瑞带足了水,千百号人,那都得遭大秧啦!
老鲁头儿说,国瑞光彩哩,不用给人磕头下跪,不用死乞白赖求人。
老田忙接老鲁头儿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那不都怪“四人帮”嘛。
赵林继续得意,说,我的儿,像我!古话怎么说,老子英雄儿好汉,将门出虎子!来喝酒!
老田忙举杯,说,来来,咱们热烈祝贺!
大家都端起杯来,热烈地说,祝贺,祝贺。
大家情绪正浓烈着,赵国瑞就进院门了。
赵国瑞还是走时那身打扮,那份模样,就像吆群骆驼,山里、戈壁上转悠一圈回来的。这就叫所有在场的人看着,酒杯子举到半空放不下去了,眼神里透出各种各样的复杂猜测。
赵国瑞不早不晚地回来了,让赵林两口子真大丢面子!
人散尽了后,赵林问儿子,不是说局长特批招了工,已经成了正式的石油工人了吗?怎么又原照原样地回来了,是不是犯了啥错?
赵国瑞说,爸,妈,你们放心,啥事儿没有。
赵林更火儿,说,啥事儿没有你咋回来啦?
再三问,什么都不说。赵林气得嗷嗷叫,却也无奈。
赵国瑞回来变得沉默寡言,任凭赵林怎么叫喊,都不言声,默默地做事儿。他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把梁栋那件棉工作服,叠得齐齐整整,放置在炕头的衣柜上面。把口琴仔细用红布子包了,放进柜子里。想想,又拿出来,踹进口袋里。
这天夜里,赵国瑞坐在河边吹口琴,有些生涩,摸着不着调。但是一会儿就成调儿了。一连几天,他就那么吹着口琴,叫赵林两口子好奇怪。
赵国瑞拎起塑料壶出门,到有母驼的人家收骆驼奶。骆驼不像奶牛,产奶少,他一家一户地收。
赵林两口子看着更奇怪,不知道儿子中了什么邪魔。
赵国瑞拎了一大塑料壶骆驼奶。对赵林夫妇打声招呼,说,爸,妈,我出趟远门。就走了。赵国瑞怀抱着盛满骆驼奶的塑料壶,先乘拖拉机到县城,又乘班车到乌鲁木齐,乘火车到西京,然后在乘汽车到西部石油基地。
赵国瑞手拎着一个塑料壶,打听着来到基地医院,在台阶前正遇到齐雯晖。齐雯晖惊讶:赵,国瑞!
赵国瑞惊喜,呵呵地笑,说,齐雯晖!
这时,秦舒云从门里出来。齐雯晖忙介绍,说,妈,这就是我对你说过的赵国瑞!
秦舒云说,拉骆驼的小伙子!你爸说,他身上有份难得的精神。是吗?
赵国瑞嘿嘿地笑。
秦舒云看他手里的塑料壶,问,这是什么呀?牛奶?
赵国瑞说,不是牛奶,是骆驼奶。
秦舒云说,骆驼奶?
赵国瑞说,产婆喝骆驼奶,下奶好;新生娃吃骆驼奶,身体壮实还抗病。我们山里人就是这样,所以,壮实,看我!
秦舒云和齐雯晖都笑起来。
齐雯晖高兴地说,文玉生下孩子,正愁没有奶水呢!
秦舒云说,好好,我赶紧去烧!
她赶紧拎塑料壶走了。
赵国瑞问梁队长妻子的状况,齐雯晖说,她产后抑郁症越来越严重,天天念叨着,盼望梁栋回来,都要精神失常了。说,梁栋牺牲的消息更不敢告诉她,真让大家为难死了!
赵国瑞要去病房见文玉。齐雯晖担心,说,你去了,万一说漏嘴怎么办?
赵国瑞为难,说,是呀,我又不会编瞎话。
可是,梁队长的妻子,他总得要去看的。真到了文玉面前,赵国瑞话说的很好,他说,是梁队长打发他来送骆驼奶的;说梁队长很惦记她和孩子,恨不得从罗布泊飞回来;说梁队长要她一定保重身体等等。说得文玉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回队里告诉梁栋,他有这份心就好,让他安心工作,干完活儿早点回来。
赵国瑞不住点头,说,一定一定。
赵国瑞还抱起了文玉身边的孩子,看着,脸上做出轻松欢快的笑,说,真像梁队长,也像你!取了你们俩的优点。
看得出,文玉很是开心。一边紧张万分的齐雯晖,心里石头落了地。
从病房里出来,齐雯晖说,谁说山里人心眼实,嘴笨!
却见赵国瑞大步朝前走,走过走廊,就不见影了。齐雯晖在后头喊着追,到了院落里,好不容易才找到他。
赵国瑞蹲在一个角落里,流眼泪。流着,流着,突然就放声哭起来。他说,梁队长!梁队长!
齐雯晖到跟前,也流泪。
齐雯晖带着赵国瑞到办公室看望齐彤,齐彤对赵国瑞不当石油工人的行为倒大度,说什么行当干好了都好,都有出息。刘文理进来了,认出赵国瑞,他很不高兴。说,小赵呀小赵,你可跟我们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呀!还用手指点着他,说,你到底怎么想的呢?我怎么就不理解呢?很不理解呀!说说吧。
赵国瑞说,谢谢刘局长费心。我,我没啥想头。
刘文理说,不对。年轻人是个充满理想的年龄,怎么可能呢?你一定有什么想法!老齐,你说呢。
齐彤说,年轻人哪,就该有些想法。当然,是各种各样的吧。条条大路通罗马,条条大路都是人生!
刘文理说,我看呀,你不想进石油队伍,是对石油的重要性认识不足。你错了!大错特错了!*,中国经济一塌糊涂,唯独石油工业一株擎天!能源是国家的命脉,及其重要哇。
赵国瑞说,我知道,刘局长。
刘文理又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