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帝-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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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层越发厚黑,沉沉压下,不过一炷香的时辰便似悬在了宫顶之上。远处,那唯一显现的一道光亮逐渐暗了下去,日头仿似沉入了深渊,最后消失于苍穹,天下一片漆黑,不见任何光亮!
天狗食日!
黎民皆是恐慌,此乃天塌之兆!
民众虔诚地匍匐在地,进行膜拜,期待上苍能够收回天怒,宽佑天下。
然而,事与愿违,猛地一记光亮,宛如利剑一般从漩涡中心劈开浓厚的云层,痕迹划破整个天宇,一闪而逝,紧接而来的是先后两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动了整个王城!
借着那一瞬的闪电,胆大的抬首观望,只听得后一声巨响乃是从沧阳宫西面的祭坛传来,不知是什么巨大的力量把一瞬而逝的闪电吸了过去!
只那一眼,瞬息万变的天怒之象尽刻灵魂,赶忙将头埋下去,紧紧贴在大地之上,以示对天的虔诚。所有的人都噤了声,连哭喊声都已绝止,黑暗之中只有狂怒的风啸。
“云厚黑,僻天日。风肆虐,山河荡。墨霞染,新骨埋。日月合,八荒乱。乾坤转,六合一……”
狂虐的风啸声中隐隐地传出浑厚的沉吟,那是祭坛边祭司的预言。
祭坛的高台之上赫然插着一柄黑色长剑,映着祭台上明灭交替的祭火,似是隐隐泛光。正是那柄钢剑引去了方才的闪电,自身却因遭雷电劈,原本光明的剑身,此时已是焦黑一片。
高台之下,白衣祭司笔挺地立于祭台之上。他仰面观天,轮廓分明的俊脸上露出沉重之色,口中悠悠念词。眉头蹙了蹙,缓缓垂下头去敛目冥想,良久,他忽地睁开双眸,眼眸微微泛滥,一闪即逝。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低低自语:“天时、地利、人和,命运之轮终于又开始转动……”
他,黎青召——弗沧国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祭祀,身负灵异,三年前被韶妃推荐,经过众司巫考核,由弗沧王任命为大祭司,填补了自“祭司焚”后大司命的空位。
语毕,男子含笑望向远方,双眸幽深如枯井,仿佛装载了几世轮回的沧桑,却又似透彻空白。远方,那道消失得白光再次出现于天际,沧阳上空的云层虽是厚黑,经历一场黑暗雷劫,隐隐地似如旧絮,已能被日光轻易剥开。
天逐渐亮起来,云层淡去。
男子负于背后的双手终于松懈开来,苍白的脸色也渐有好转,嘴角的笑依旧风轻云淡。
第三章、变色(2)
“青召,”黑暗中,一女子从祭坛后走来,她身穿黑色斗笠,步子轻盈,声音柔和:“拖延了七年,确定就在今日?”
隔着一丈远,女子止步,静静地立在一处,语气清淡,隐隐含着无奈。
男子敛下眉目,轻道:“残阳西去,贪狼进,七煞出,破军即将爆破,紫微终现。这些,你比我更清楚。命运之轮已然转动,你我作为守卫者,六合八荒之大一统,天下百姓之安宁,是我们的责任,即便身现其中,也必走到最后。”
女子拢了拢袖间的玉指,默了默,许久,只轻轻一叹,转身离去,不置一词。
关于命运的轮回,他们比谁都清楚。这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自莫氏大一统后,西云大陆的七国鼎立已有七百余年,如今莫氏后裔已从西云大陆的心脏被排挤到最北边,原本的姜氏帝国已成为了偏居一隅的北姜,在历史的分裂下残喘。这么多年,是该重回归一之道了。
如今,日月之合,千年奇象,此乃天时;七国之立,权衡相制,此乃地利;至于人和,山河在,才人辈出,倾东海洗乾坤,北辰双生,稳居紫微。
只是……
“黎先生,王请您速往沧阳殿议事!”正是沉思之时,一小厮匆匆而来,打断了黎青召的思绪。
黎青召微微颔首,示意引路。天下这一劫难迟早要来,与其七国鼎立,纷争不断,不如血洗乾坤,重安天下,从此也变免去了黎民之苦。
年轻的祭司再次扫了一眼北边的天空,那里,北极星的亮度超过了以往,眼力好的可以发现,在离北极星不到三寸的地方有一口星星若隐若现,它甚至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在向北极星靠近,亮度也在逐渐变亮。
左手上的古戒赫赫生辉,那古戒的形状极其绚丽,是由九朵紫薇花连接簇拥成环中间拱着一颗蓝色的宝石,看似普通却闪现着亘古洪荒的沧桑与神秘。
祭司轻轻地转动着紧扣在食指上的古戒,宝石的幽蓝之光随着祭司的转动忽明忽暗。祭司敛了敛目色,嘴角那风轻云淡的笑意消失旦尽。
不知道,当破军进入紫微星象,稳居北辰,是否可以扼住他那不可一世的杀气。否则,这天下将进入暗无天日的炼狱,我们也都会成为神的罪人。命运之轮已经转动,只期望,这不走的不是太偏。
云还不曾散尽,阴暗里,那身穿斗笠的女子亦是抬眼望向北边,良久一叹,消失在宫墙之间。北边的北斗七星依然赫赫闪光,只是最末端的那枚破军星已然暗下去不少。世人不知,北斗七星的破军原是双子星,放眼望去,肉眼只能望见一颗。然而,作为神的后裔,他们自是知道破军是双子星,如今双生的破军其中之一脱离轨道,逼近北辰,它最终将与北辰重合。这世间,必将有一场大战,血流成河,然而,紫微尊象,帝星双生,这破军的到来,应该不会造成人世的紊乱,北辰还可以扼住这可以涤荡一切罪恶的力量的吧。
黎青召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明灭变换。想来还真是可笑,这天下真是不可测,女尊帝星,北辰双生,神落破军,原本一切的宁和与秩序都将在这即将到来的战乱中重新安置。这一次,只能等待神意如何。
第四章、变色(3)
小厮在前匆匆引路,来到玄门之时,小厮止步,回身恭恭敬敬向黎青召行一礼,道:“黎先生,您请。”
年轻的祭司淡淡地笑了笑,那小厮不过是一个庭外宫奴,连个士兵都算不上,这玄门自然是不能踏入半步。
“有劳了。”黎青召微微向那小厮施礼,算是回礼。两人身份虽是悬殊,不过于青召而言,并无差异,该有的礼数理应做好。
那小厮窘了窘,还不曾有人待他这般有礼,展颜笑道:“先生折煞小的了,您赶紧进去吧,听说文武百官都到齐了,就等您呢!”
方才那天象,弗沧王已然立召了众臣,现在唯等祭司。弗沧国人皆知,近百年来,弗沧的历代君王虽不曾废除祭司,却也是不热心的。随着弗沧国的强盛,君王已不在乎司命的重要性。直至上一任祭司,百年来还不曾有祭司踏入过玄门,上任祭司的逾矩却是换来了惨烈的“祭司焚”。虽然这位年轻的祭司似如神抵,自其上任以来,其预言之灵验几近神灵。也因其之占卜,三年来,弗沧国在与洵夏的权衡交战中大有不败之象。为此,弗沧王极为重视这位年轻的祭司,并特许他可以随意进入玄门、进入沧阳大殿,甚至尊称他一声“先生”。只是,天威无常,司命的存在即是对王权的制约,这位淳朴的宫人不得不为青召担忧。
青召浅笑,遂步入玄门。
那小厮站在门外忧忧看着,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喊道:“先生!”青召凝眸望他,他敛下声去:“您要小心。”
青召依旧淡淡地笑,他自是明白这位善良的宫侍,天威无常,七年前那位祭司说了不该说的话而引火焚身,他是要他莫要得罪帝君。
“您叫什么名字?”青召又重新步向那小厮,袖间的十指已然开始了“司命”。
小厮略是一愣,随即笑道:“小的叫秋财,秋天的秋,发财的财。”
听得小厮的名字,青召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在秋财眼里,以为是这位祭司在笑自己的名字俗气,不过也不介意,只是呵呵笑道:“我是个粗人,先父先母也没有读过什么书,就指望小的长大能够赚钱养家,让先生见笑了。”
青召的笑意深了深,却不曾多做解释,只道:“既然您尊我一声‘先生’,那晚辈也就直言了。晚辈希望您携带家眷离开弗沧,前往洵夏,到洵夏仲公子云纵兮处谋职,他可保您家荣华富贵。”
“先生可是指那闻名天下的公子兮?”秋财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听闻。
洵夏仲公子——云纵兮,被西云人尊称为“公子兮”,在西云四公子中排第三,年纪最幼,今年不过十四岁。他以长相貌美、胜绝女子而著称,听说他自幼便不出户,勤奋好学、饱读诗书,更是写得一手好字作得一手好画,琴棋之艺更是天下之绝。
这样的男子,该如何接近?
年轻的祭司似是看出了秋财的心思,取下扣在食指上的紫薇戒,咬破自己的手指渗出一滴血来。鲜血滴在那枚幽蓝的宝石之上,一瞬之间,那枚紫薇戒似是长出了脉络,青召的血顺沿着细密而清晰的经脉遍及了整枚指戒。却又是眨眼之间,呈现出来的脉络又重新消失,只是原本银色的紫薇花已变成了粉红。
见到如此怪异的事,秋财瞠大了双目,惊得说不出一个字来,那眼里的惊讶不亚于方才的天怒之象,只是却没有恐惧。青召虽是清淡,一眼望去似是清冷至极,与他交谈的人都知道他的柔和。这个男人,身负灵异,却彬彬有礼、温润如玉、柔和似水。
“你带上这个去乐(yue)阳找一个叫公良杞的人,他自会为你安排妥当。但是你要切记,这枚戒指万不可为外人所见,否则日后招来杀身之祸,我也无能为力。”
“好。”秋财望一眼青召,依言应下。本欲立即接过紫薇戒,不过又想到那是圣物,立即把手在自己的布衣上狠狠地反复擦了擦方才接过神物。
秋财虽是个粗人,却也不笨,否则也不会进宫廷办事。这位年轻的祭司定是预知了什么,方才天象,弗沧危矣,他要自己去往洵夏,定是有缘由的。
看着秋财虔诚的动作,青召露出柔和的笑,叮咛道:“日后无论发生何事,您都要坦然相对,您会有福报的。”
说罢,年轻的祭司福身一礼。双手扣于胸前,做出一个陌生诡异而神圣威严的式神之礼,这是他对这位善良之人的感谢与祝福。当然,秋财却不知道,这样一礼还包含着这位祭司对他的深深歉意,如果没有走出这一步,他会美满地渡过余生。然而,一切都会在今天改变,日后的滚滚红尘中,他的姓氏会因为他的这个决定永刻西云史书,成为最为醒目的一笔。
只是不知,到时若要他重新选择,他是否还会如此信任这位似如神抵般的年轻祭司,是否还会如此欣然。
诚心一礼,秋财还未反应过来,晃神间,祭司以至于玄门内第二重阶台之上。孑然的背影,似如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孤寂疏漠。
他分明走的悠然,眨眼之间,定眼再看,人已消失在夯土垒筑而成的重重阶梯之上。秋财将那圣物包好,踹入怀中,低头一叹。背井离乡总有不舍,但是这个弗沧已不可容身。
转身离去,似是在沧阳殿内传来了祭司的声音。
第五章、变色(4)
“这片大陆将有大动乱,杀破狼的杀戮将打破这七国的制衡。众星陨,帝王现,浮云之境血流成河,虚氏王族——危!”大殿之上,白衣祭司薄唇微启,缓缓吐字,声音温润,却字字清晰洪混。
王座上,那已是花甲之年的君王听的祭司的言语,陡然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精气。他清晰地记得,那老祭司被火焚时,直至化作焦尸,头颅滚落在地,他的下颚亦在烈火中一张一合地吐字,一如今日这位年轻的祭司,字字清晰——虚氏王族危矣!
那场“祭司焚”是惨烈,因为诡异而惨烈,想忘却无法忘记,清晰如昨日,历历在目。
“可有良策?”君王无力询问。
“扭转乾坤——”白衣祭司拂了拂衣袖,抬头直视王座上的君主:“杀公主。”
“大胆神棍,你明知我王疼惜两位小公主,竟在此妄自大言……”
“虚官退下。”
白衣祭司话音刚止,便有人立即跳出来指骂,然而言至一半,却又被君王一声止住了。
黎青召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方才那叫骂之人,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目光落在虚熙身上。此等形势,他不必顾忌任何人,目前只待这位君主做出抉择。一轮春秋交替,死去的亡灵怕是都来不及转生,天下大定之时,虚族的那场灭顶之灾望能随着这位公主的长眠而得以解除。否则,实在过于惨烈。
想到此处,白衣祭司的目色暗了暗,也许一场劫难于虚族而言是好,这个王族已然从内部腐朽,诸如虚官这样的无知之人苟活于乱世只是徒增黎民之苦。
心下如斯作想,言语与行为却又是恭敬的,他躬身行礼,敛声道:“微臣……”
“黎卿不必介怀,只是不知可另有他法?”君主一改昔日之威,询问得急切诚恳,今日的天蚀之象果是天时。
“主上,”青召直了直背:“灾祸乃应子茉而生,也必随子茉的沉睡而消散,再无他法。”他的声音不卑不亢,无悲无喜,宛如从亘古传来的神音,令人无法抗违。
年迈的君王再次向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