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厘米温差gl-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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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源撑着新买的雨伞从店铺离开。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步略显匆忙。就像在慌张地躲避什么。她并没有感受到内心蠢蠢欲动的害怕与抗拒,她并不清楚自己在潜意识中追逐着什么又逃离了什么。
她只觉得这条湿润的雨中街道以它独有的清冷包容感让她觉得平静。
如果非要形容,那其实一种罪恶最终被宣判,尘埃落定的感觉。
泉源收拢这种思绪,她缓步折回,在一条巷道的入口处看见了移动的煎包摊。泉源一眼就认出了那对夫妻,他们身上那种忙碌而平凡的温馨很令人羡慕。
煎炸食物特有的香味涌入鼻端,带着热气腾腾的诱惑。泉源其实是为了这里的煎包来的,早晨食欲不佳,但即使只尝了一个味蕾也马上记住了这种美味。泉源按照三个人的食量和喜好挑选了几种馅料,妇人戴上干净的一次性料理手套开始往面皮里包料。看得出来,虽然是一间简陋的流动摊,但做生意的夫妻对卫生十分讲究,也很懂得怎么招揽顾客。一边斯斯文文的丈夫让出了炉火边的位置,让泉源往里站了一些,好分享到炉火的温暖。泉源笑了笑收起伞。
妇人把包好的包子交给丈夫之后才拉下口罩跟泉源攀谈。
包子在平底锅上滋滋响着,香味浓郁。
妇人把手伸到便携炉火边暖着:“姑娘早上跟小云一起来过吧?”
“她介绍我来吃。”
“阿姨这里的包子好吃吧?你时间刚好,等一下人就要多了哝。”
“味道很好,我给朋友带一点回去。”
“喜欢就多来,阿姨给你料包足,价格算便宜。你叫小云也多来,她最喜欢阿姨的肉煎包,以前每天都要吃的,后来搬家就不来了。她叫你买来给她带回去的?”
“是别的朋友。”
妇人笑着:“给阿姨多宣传一下,你以后到阿姨这里来就免费吃。”
泉源也笑了:“那我以后天天来。”
“你把小云也拉过来。早上好不容易看见她一次,她又匆忙跑走,打电话叫她过来家里玩她也不来。虽然她年纪大了阿姨也要关心她哝。就算她自己家里人放心她,阿姨是不放心她的。阿姨还要给她相亲的。”
这个话题泉源无法回应。看起来这对摆摊的夫妇虽然跟刘云非亲非故,但却关系十分亲密。
泉源想刘云大约是因为自己的性向才不得不疏远他们,并且从父母身边搬离。
这几乎是泉源第一次正式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沉重。
华蓉虽然曾经一语戳破她,但朋友与长辈毕竟是不同的。
“阿姨对她好。”
“她自己处朋友没有?”
实际上早上她还对我表白……
泉源把这个尴尬的问题含糊过去。
“我们认识不久。”
“你跟她好好交朋友,小云这个姑娘很爽快很义气,嘴又甜,人又漂亮,我们左右邻居都喜欢她。”
泉源笑:“嗯,我也很喜欢她。”
她想,刘云的爽朗与热情一定跟生活环境有关,她的邻里间肯定也关系亲密。这位仅见过自己一面的妇人所充分表达的善意与熟络感就很能说明这一点。淳朴而毫无恶意的自来熟似乎是这里的地域特征。
“小云人好,招人喜欢,但是平常往来的朋友又不太多。她有个堂妹阿姨见过,以前还有几个同事也过来过,朋友阿姨很少见到哝。早上她说你是她的朋友,阿姨本来要请你们吃包子,结果她把钱塞过来就跑掉了。”
早晨泉源虽然说要请刘云吃早饭,但实际上钱确实不是泉源付的。那时候煎包摊上顾客多,天气又冷,刘云怕泉源再着凉就要她回车上去等。泉源没有退让,把衣服还给刘云然后回车里了,早饭钱后来不了了之,说起来确实还欠刘云一顿饭。
想必这家人对刘云来说确实很重要,因为有非同一般的地位,所以刘云并不希望泉源付钱吧。有趣而孩子气的独占欲。
泉源说:“我们其实才认识不久。”
妇人笑起来:“哎哟!阿姨看她很喜欢你的。早上说你感冒了,一直叫我不要搞得太油腻,我说煎包子怎么不搞油嘛。你说对不对汉子?”
斯斯文文的男人笑了笑,对自己只顾着聊天的妻子说:“你还没给人家姑娘弄调料。”
“唉!看见小云的朋友一聊起来就忘记了。吃辣吗?哦哦你感冒了,不要吃太辣,阿姨给你搞两份调料,一份放辣,一份不放。”
“谢谢阿姨。”
“你就好好帮阿姨照顾小云。小云这个姑娘太懂事了,我们就怕她自己太要强什么都不跟我们讲,你们年轻人之间谈得来,你多关心她。”
泉源觉得有点疑惑。
这似乎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寒暄与客套了。
就好像刘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些邻里十分忧心。
泉源想问刘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但是又不太清楚自己问出口是不是合适。作为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这样询问他人的*并不太好。以她自己的标准来说,就算像是华蓉那样的朋友,如果对方不表现出吐露的意愿她就会体贴地当做并没有发现。
但并不是说泉源就不关心了,她有很多方式让对方主动向自己倾诉,只不过直接粗暴地问询与打听对于泉源来说是非常陌生的领域。
泉源的踟蹰与犹豫多少在神情有了那么一点外露的表现。
做着小生意的妇女每天要接待很多顾客,所以对别人细微表情的揣摩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她挺欣慰地看着泉源。
“小云那个孩子眼睛真是毒得很。阿姨知道你也是个好姑娘。有些事情她还没有跟你讲过,阿姨在这里多嘴,你也不要嫌弃阿姨管闲事。小云哦,她跟她家里关系不太好……”
刘云初中就自己出来上学。十三四的小姑娘带着户口本独自出来找租房。学业与生活全部都是自己一手打理,别人问起来的时候就说家里忙。看见的大人都要夸她聪明懂事。
她租的房子,恰好就是这对夫妻的旧家。
陈旧的家属楼格局并不怎么好,但在当时价格也并不便宜,刘云租下一间屋,不上学的时候还会以家长的名义去接一点手工活来做。
“……那时候看她自己出来念书辛苦,我们也都多少照顾她一点。她也努力,年年都有奖状,念到高中的时候就帮边上的孩子代课,自己赚生活费……”
刘云成绩优异,是中考状元。她挑选了愿意减免她学费的学校,每年还能够拿到奖学金。她说自己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只有过年才回家。一个孩子这样说,也就没有人怀疑。过年的时候离开几天,然后又回来在冷清安静的小屋中学习。
“……我们平常也说她父母真对她放心得下,但想想也觉得她父母也可怜,把小孩留在这里念书肯定心里也不好受,她又这么懂事,平常就更加照顾她。后来她出去念大学,阿姨这里的房子也留给她,平常放一下进来的煤球蔬菜,她回来就继续租在她那个房间里。其实她每年不回家我们也想不太对劲了,问她又不好意思问。就是前年哝,她家里人找来了……”
第三十章
泉源原本想开车送刘云回家,想了想还是作罢,那样会显得太亲密。她虽然不太希望一个人待在家里,但也不能对刘云太不公平。泉源并没有忽略对方向自己表白了的事实,虽然在对方半真半假的口吻中她很难揣摩出对方真正的心意,但无论如何给予真实心情以外的更多温柔是不对的。
不过也恰好是刘云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卸下了泉源的防备。泉源通常并不会被玩笑冒犯,但正式的追求却会令她竖起防御。
觉得自己前路漫长的刘云临走时还不忘撒个娇,要对方记得补偿自己一顿饭。然后在对方近乎宠溺的纵容下把对方推倒在床上:“睡个午觉,要梦到我!”
泉源几乎下意识地就揉了揉刘云的头发:“上班要迟到了。”
刘云灰溜溜地离开泉源家,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卖萌太过被对方当成了小孩子。说起来……泉源似乎是个非常习惯于站在保护角色宠爱他人的人。这真是个……无比美好又要不得的属性啊。
而在刘云离开后,躺在床上的泉源也稍微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觉得刘云真是个喜爱卖萌装傻的家伙。要说被占了便宜似乎又算不上……至少没有觉得讨厌或者无法忍耐,但怎么想都似乎确实是被对方占便宜了吧……
泉源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太久,最多提醒自己稍微正视刘云的表白。十分奇异,泉源虽然是个不喜欢与别人有肢体接触的人,但对刘云的反应却没有那么大。也许是因为对方的坦率吧,又或者单纯因为刘云装小狗太成功?
泉源从床上翻身坐起,她狡猾地没有回应刘云要求她睡午觉的话。泉源没有午睡的习惯。从睡梦中苏醒,知道自己睁开眼睛看见的也不过是空旷无人的房间,随之而来的必然是无法排遣的孤寂感。大多数的早晨她睁开眼睛,都会感觉到这种孤寂似乎已经实体化,迈动脚步在这个房间里发出空虚的足音。
她其实很庆幸昨天遇到刘云,很庆幸刘云留下来陪她。她想在病痛与各种离别的协力攻击下自己的潜意识中一定是希望有这么一个人来依靠。贺晨曦不行,华蓉也不行,就算不论她们本身正是带来离别之痛的当事人,就以往来说,泉源也无法向她们倾诉使她们担心。
如同第三人效应那样,忽然出现的刘云成为了她的浮木。
泉源认为自己是在利用这个性格爽朗笑容无垢的女青年。
当然这样的想法有点夸张,但泉源从不吝于恶意地揣摩自己。这种习惯来源于极度的自卑。她不断暗示自己并没有那么好,那么一旦有人弃她而去她也就不会太难过。
不断有人弃她而去,再亲密的人也会最终远离。
在这样宽敞的房屋中,总是只有她独自一人。
她寻求着普通的人间温暖而不可得,所以感受到了寂寞。
从小到大,她阅读了许多书籍,但每次面对着仅有自己的房屋的时候脑海里只能想起一句话:但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在泉源的生命中,寂寞如影随形,空洞无味。
刘云的跳脱与无厘头让她暂时得到喘息的时间——那不过是饮鸩止渴。她有意纵容刘云,她需要一个人、一件事来分散她的注意力,这样她就不会满脑子去思索那些让她伤神的事情。
刘云是最好的选择——原本不认识的陌生人、自来熟、懂得把握分寸、虽然吵闹但却总是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停止……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十分在意泉源的感受,泉源享受这种被在乎的感觉。这过程产生的负疚感被她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饮鸩止渴,只要一时得到欢愉,其后的事情就不必再考虑。反正毒发的那一天也不会比现在更痛苦。
因贺晨曦而起的无法放下的自卑又畏惧的执念、因赫哲与华蓉而起的愧疚、因华夏而起的失望与自暴自弃,泉源就像在缓慢地沉入深沉水中,但是又实在提不起求生意志。她奋力划水,只不过不想让别人为自己伤神。
有时候她也会想,这种想法实在虚伪。
其实她还是想要好好生活的,一定有什么吸引着她但是她自己又没有发现的东西令她留恋这个世界,又或者她也许真的是渴望得到别人的同情,虚伪地掩藏着其实无比期待来自别人关怀的这种*。正像她年幼时候的伙伴生气地指责她的内容一样:“真正想死的人怎么样都会死,你只是在装可怜,要我妈妈一直注意你!”
——也许我只是在装可怜,要别人一直注意我。
说是伙伴,那个孩子曾经扮演的其实是非常令泉源厌恶与惧怕的角色。两个人并没有多少接触,只是在泉源每次接受治疗之前,如果治疗师的孩子恰好也在,治疗师的助理就会让泉源跟那个孩子一起待一会儿。助理是想让泉源能够放松下来。但作为孩子的泉源有着比大人更加敏锐的直觉,她知道那个比她稍大几岁的女孩并不喜欢自己,甚至可以称得上怀有敌意。
长大以后的泉源当然知道为什么那个孩子会如此针对自己,渐渐地,也对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