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传之乱世桃花潘安-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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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岳见过杨肇只是木然行过礼,杨肇请坐上茶,只问一些别来之事,潘岳心里有事,皆答不对题,只是胡言乱语。杨肇见潘岳形容痴傻,大不似往常聪明洒脱形象,倒也有些不忍。便和言问道:“贤侄这些年还没有成家?”
潘岳一听这话,便站起跪于杨肇之前,取出退亲书信,说明目前已授太慰一职,道:“以前都是侄儿不懂事,请叔父原谅这一次。收回退亲之意。”
杨肇倒是一时惊疑不定,脱口道:“你胡闹什么?莫非不知道研儿近日便是大婚?”
潘岳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杨肇见他神情,竟似是不知,他以前虽气恼潘岳,然毕竟知根知底,女儿也是心意甚坚,他又何尝不愿成全他们?只是世事难料,女儿常去青牛山,被那杨骏最小的儿子恰好去城外青牛山游玩时偶遇,却一眼便看中了女儿,竟寻访上门,又三番五次,甚是诚意提亲。也由不得他不答应。当下便是一叹,宽慰道:“想是你和我研儿没这缘份,你们的事以后再也不要提了,小女与杨国舅早已定下婚事,马上便是大喜的日子,这小国舅爷大婚,乃天下大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怎么竟会毫不知情?”
潘岳一颗心早已冰凉,这些年来,他于梦中脑海见到研妹,研妹无不笑对他说,等你,等你。那番情景却比杨肇眼前的话更显真实,当下却是毫无知觉,只是喃喃道:“我与研妹情义深重,早已互许终身,我知她必不肯同意。请叔父成全。”
杨肇道:“现下说什么都晚了,我却没这能耐成全你们。杨骏这最小的公子恐怕你还不大知道,他平日最受杨骏与皇后宠爱,此刻别说是看中了小女,即便是看中了当今公主,恐怕也没人敢说一声不同意这三个字,小女也算是懂事明理之人,没你那份书生臭倔脾气,却是不敢拿着一家人的项上人头开玩笑。”
潘岳听了此话无言以对,情知杨研必定心苦,也不知受了多少煎熬,那么柔弱之人又怎么受得了?也不知道她此刻怎么样了,只欲见她一面,便道:“请叔父让研妹与我一见。”
杨肇宽慰道:“见了又怎样?还是不见的好。”
潘岳早已没有言语,却是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话:“求叔父让侄儿见一见研妹。”
杨肇便是不悦,道:“小女即将嫁与他人,今日怎好见你?你休要在此胡闹。我今日事务繁忙,也无暇奉陪。”当下便请茶,送客之意。
潘岳虽不愿离开,杨府家丁早已奉命半拉半推的把他推出杨府。潘岳恰似三魂丢了七魄,只踉跄而行。一生心之所系,没想却是这么一个结果,一路只是茫然赶着马车。只是毫无知觉,却是一路来到青牛山也不知道,手里却还牢牢捏着那封退亲书信。
潘岳自从开始懂事时便数着日子等着与杨研成亲之日,后来虽有些曲折,但也从未灰心丧气过。全因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这么一个地方等候自己,如今这一切却突然成空,心中之悲可想而知。却又行至青云观,但见观身已然破败不少,然观内竟是干净整洁,定是杨研常来打扫收拾,一经想到杨研二字,潘岳顿时恢复感觉,也不知道心里哪个地方痛得厉害,只觉喉头腥甜,一口鲜血吐出,落在那退亲信上,殷红一片,那血红便逐渐漫延开去,漫过整封书信,漫遍全观,漫过草地,漫过树林,漫满一天一地。
第 30 章
潘岳之美,夺自然造化,禀山水灵性。这晚他于青牛山中黯然神伤,滚下珠泪,满山本是葱翠的青草绿叶俱随之渐黄成枯,以致凋零,竟成遍山红黄之色,因潘岳一悲却使天地动容,风云变幻,风雨萧瑟下,本是时值春夏之交,然气候失常,季节混乱,洛阳城一夜之间呈现秋状,竟此入秋,林中刚刚飞来驻巢不久的候鸟、大雁也都惊起,一时不明所以,只在林上天空久久盘旋鸣叫不散,不知该不该南飞。这却是一件奇闻,洛阳城老少无不议论,且万人空巷,纷纷出门踏青牛山秋游。
然潘岳此刻心境悲凉,对这由春入秋,青山遍黄之事却是浑然不知,一晚过去,眼看天明,只因如今祖父,父母俱都健在,心里已是打定主意,从此只愿回去安心伺奉祖父,父母,且待祖父,父母百年之后,便来出家修道。主意打定,只在青云观里拜过,便下山而去,秋风吹起他的头发,拂过眼前,俱为白发,他也浑然不觉有异。
潘岳寻到有才,有才见潘岳一夜白鬓,便比洛阳城一夜过后便入秋还更觉惊异,半晌说不出话来。又问现在要不要去贾府拜访,或联络京中友人,潘岳俱摇头,只说‘快走’二字。他却是不愿在此伤心之地久留。且此时街上开始封路,大半条街被皇家车辇迎亲队伍所占,除了杨骏家,别人家也断不会有此气派。潘岳片刻也不愿多呆,只催快走,直到出了洛阳城,还可听见喜乐之声远远传来。可见其热闹非凡。
潘岳回到中牟,父母见他此番形状自是骇然,也不敢问他杨研之事究竟如何,连功名之事一并不问,潘岳从此一心在家伺奉父母,祖父,余事一概不理。
潘岳在家,开始时也曾有人上门提亲,或父母屡有劝他另行成家之意,潘岳便以自己欲出家修道之意告之。父母,祖父对他意愿向来不甚管束,又潘岳之意甚坚,劝过多次无效,虽然无奈,也只能由他。只想潘岳毕竟与道家或许真有渊源。本该为道家之人。潘岳从此并不出门,除尽心伺奉父母,祖父外,每日唯酒,箫,文三友。或是酒后鼓箫,亦或酒中行文,却做得‘闲居赋’‘秋兴赋’‘狭室赋’等不少世人传颂的篇章。不但不出门,竟连外人也不大见,他与乡邻相好,有了默契,有那些寻来拜访潘岳的,不论是当地富贵,还是远来文友,总需在村口相询,自有人跑来通知潘岳,潘岳便携了渔竿躲去山中垂钓,却是仙踪沓沓,无迹可寻。
此时,忽忽又是五年过去,陆机陆云兄弟于京城渐渐长大成人,才气尽显。时人戏称,二陆入洛,三张减价,意思云,自从陆机陆云到了洛阳,洛阳鼎鼎大名的张载兄弟三个才子的文章便掉价了。因陆氏兄弟之才京城中一时无人能敌,虽潘岳隐世,少不得又把潘岳之名翻出来,与陆氏兄弟并列,人称‘陆海潘江’,意思云,陆才如海潘才如江,才华滔滔不绝,领衔文坛之意。
这五年间,潘岳祖父,父亲相继病故,潘岳皆于病床前竭力伺候,又一心在家守孝,父亲亡故后,潘岳知父母之情非比寻常,恐母亲想不开,便愈加孝顺母亲,每日陪母亲乘车散心。又种花植柳,多显生机。母亲知他心意,却有一日安慰他道:檀奴不必担忧母亲,我虽挂念你父亲,却是舍不得丢下檀奴一人在这世间孤苦。
其时,文风鼎盛,又多两种文字游戏,其中之一与陆海潘江的陆有关,却是陆云在张华家时,恰遇才子荀隐来张华家拜访,张华令其二人自我介绍认识,又道二位都是当今才子,不可以说出普通之话,陆云脱口便自我介绍道:云中陆士龙。荀隐一笑,答道:日下荀鹤鸣。对仗工整,且都说出自己姓,表字和出身之地,一时间引为美谈,成为一种新的文风,曰:对联。其时,做骈文者,皆由无数对仗工整的上句下句组成。但那都是整篇行文,如此单独摘出,以上下联形式。却是新颖活泼。便广泛流传。
另有一种文字游戏却为潘岳闲时所创,曰回文诗,顺读,倒读,或连环读皆可成诗,如:
开篷一棹远溪流,走上烟花踏径游。来客仙亭闲伴鹤,泛舟渔浦满飞鸥。
台映碧泉寒井冷,月明孤寺古林幽。回望四山观落日,偎林傍水绿悠悠。
此为一诗,倒过来读:
悠悠绿水傍林偎,日落观山四望回。幽林古寺孤明月,冷井寒泉碧映台。
鸥飞满浦渔舟泛,鹤伴闲亭仙客来。游径踏花烟上走,流溪远棹一篷开。
又另成一首。
又比如:
静思伊久阻归期忆别离时闻漏转
虽只十四字,却也是一首回文诗。
静思伊久阻归期,
久阻归期忆别离;
忆别离时闻漏转,
时闻漏转静思伊。
回文诗读来回环往复,绵延无尽,自给人一种荡气回肠,意兴盎然的美感。也引起文人诗家争相效仿。
因此潘岳五年来虽只隐世而居,才名仍是传于天下。
第 31 章
这日,母亲又隐约提起让潘岳另寻一门亲事一事,道是这样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潘岳只道父亲孝期刚过唐塞过去,却是总不能忘杨研,这一晚,又见杨研身影飘然而至,仍是往日模样,只是身形消瘦,面容憔悴,眼中含泪,却开口道:“檀哥哥,难道你已经忘了我?”
潘岳心里道:“我怎么忘得了你?”又想问她过得好不好,口里却是说不出话来。
杨研又道:“我等你等得好苦。”说完,泣不成声,神情苦楚,让人心碎,却是边哭边转过身,跨出门去,又似依依不舍,一步一回头,终是飘然而去。
潘岳想唤回她,想拉住她,却总是开不了口,也动弹不得。一时惊醒,知道又是南柯一梦,可见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近日这梦竟是愈见频繁,几乎每晚皆是,又有时,甚至睁着眼睛都能见到这一幕。情之所至,当真令人可惊可怖。
这日傍晚,村口的娃儿又跑到潘家来报信,说是有一人在村口询潘家住处,现正往这边而来,又将拜贴一张交给潘岳,道是那人遣他送来。潘岳看了,拜贴上却是张载之名,只不知张载为何到了此处,便迎了出去,与张载相见,自是有不尽话题。
问张载为何到了此处,张载道:因其二弟张协领了华阳令,携了父母亲离了洛阳同去赴任,自已身为长子,一路千里相送,路过此地,顺道前来拜访。
潘岳又问家里一切安好。
张载道:妻子,子女均在洛阳,一切皆好。又问潘岳夫人,方知潘岳一直没有成家,当时便诧异,脸现惊奇之色。却也不喝茶水,携了潘岳,道:“走,我带你去见一人。”
潘岳不知何故,只问一句:“见谁?”已被他拖住出门。只得随他而行。且道:“张兄且听我一句,我已决心隐世而居,已久不见外人了。”
张载道:“不是外人。你即见得我,必也见得她。”
潘岳便也不再多话,只随张载坐了一辆牛车,行至一处所在,牌匾高挂,却是中牟驿馆。又随张载走进去,直行至一间房前叩门,有小童前来开了门,里面却是张协,张协与潘岳认识,互相行礼见过,潘岳心下却想:莫非张兄便是要我来见他弟弟?正想相询,张载却又拉了张协出去,只留潘岳在房,潘岳便也不再问,只安心坐下喝茶等候。那房自是普通驿馆房间,挂着一些普通字画,摆着几案席榻,一眼便已看完。潘岳正欲寻出去。张载却又回来,道酒菜已经摆好了。便携了潘岳同行去别处。潘岳见此已是颇觉神秘,且笑道:“张兄到底要我见谁?”
张载道:“舍弟近日新纳一门妾室,却是带你与她相见。”
潘岳愈觉糊涂,张协新纳妾室,却为何要领自己去相见?却没这个道理,然知张载行事不是于礼不合之人,却也只随他而行。到了另一厅中,厅里有席榻,已摆上酒菜,张协同一小娘子已于席间等候,那小娘子却只是侧坐,并不起身相见,也不行礼,且都不转过身来看一眼,显得甚是无礼。
张协也不怎么责怪,只和声对她道:“都是故人,你又何必如此?”
那小娘子便立起身来,只略点一点头道:“潘公子。”便又坐下。潘岳一见之下,已是吃惊,眼前这名女子虽做妇人打扮,且身形容貌有所变化,然却依稀可辨,正是杨研当年身边小丫环春儿。潘岳便道:“原来是你,你竟跟了景阳?”
春儿侧坐席前,不苟言笑,也不应答。
潘岳却不在意,当下却有诸多问话,又问:“你是什么时候离京?”张载张协只是一笑,却安排他俩坐下,也不打扰他们谈话,自在下首相陪。
春儿却不多言,只道:“就在月初。”
潘岳见春儿只是冷口冷面,似是甚为恼恨自己,想是定是因为自己当年让杨研苦等那几年,必是受了不少苦让春儿看在眼里,因此怨恨自己,此是春儿姐妹之情,自然并不计较,且终究是非问不可,便问:“你在京中是否一直同你家小姐一处?”
春儿依然冷言答道:“这个自然。”
潘岳心下也不知是喜是酸,却是默然,又问:“那她一切可好?”
春儿道:“也没什么不好。”
潘岳又是默然,他每日皆见杨研魂魄飘来哭泣,只道杨研必有苦楚,谁知听春儿之意,却是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