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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006[1].0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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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果拾起牌子,接着跪下,插话说:“还要跪下去的,直到找出目击证人来。” 
  记者看看她,又询问地看王力可。李小果说:“我是她妹妹。” 
  “我想帮你们,真的!”记者哽咽道。 
  “有新线索吗?”王力可双泪长流地问。 
  “没有。”记者似乎不忍叫她失望下去,半明半暗地说,“暂时还没有,那女的来过几次电话,但她好像有很重的思想负担,顾虑很深,总吞吞吐吐的,不肯把话说干净。别急,事情往往就这样,好事多磨么。” 
  王力可膝盖一软,也跪下了:“有新情况,您得先告诉我一声。” 
  那一刻,寒流剥开了王力可和李小果的脸,擦剐着,抵消着她们的体温。李小果额发凌乱,高高支起牌子,姿势高迈。王力可竖起军大衣的翻毛领,刚用围巾遮脸时,街角上忽地闪过一道灼亮的弧光。她们抬头,发现记者半跪在马路牙子上,替她们拍了照。 
  翌日,她们就上了报纸的头版。一时间,全城的人都记住了这幅揪心的画面。三三两两的路人聚集而来,车子也停了半街。有的是来专程探视慰问,有的是好奇,有的则是夜半的游神,没什么由头。人一多,李小果和王力可便跪得更深了,也都有了更强的愿景,心里彼此存下了一份更暖的默契。像那位记者说的,他真的帮了忙:一桩被淡忘掉的车祸,因了未亡人的下跪哀求,全城的居民们都在口口相传,舆情一边倒,呼吁幕后的目击者站出来,替弱者伸张正义。她们跪在人群当间,满耳里都是暖心的话和愤愤不平,众人围住她们,层层叠叠地护卫着,竟使她们感觉不出一丝寒流的侵扰。唯有头顶的街树丢下一两片枯叶,像祭奠时的黄表纸,令王力可心里一惊。 
  直至此刻,死灰复燃的希望,叫王力可心里攥住一把力气,时时提醒她,自己还活着,另一半并没有死去——那些往日的缱绻和恩爱,与丈夫晨昏之际的肌肤相亲;那些旧日的谈笑和争吵,赌气和撒娇,一时间都浮现眼前,挥之不去,煨心暖身。 
  一位裹着小脚的老阿姨让儿子搀着,从毛巾里取出两只热水袋,硬塞进了王力可和李小果怀里,叫她们护胃,别凉了。一个拉零货的小卡车司机,二话不说,磕破一瓶白酒,当街洒在地上,祭奠了车祸现场。还有人往她们的手里塞钞票,更有几个司机将车上的海绵坐垫拿来,衬在她们的膝下。路人越挤越多,街角上走马灯似的,气氛一半热烈,一半凝重肃穆。 
  李小果侧了身说:“可姐,你先回去睡吧。我再坚持一会儿,等天亮了我就收拾。”王力可举着牌子,薄暗中,她的呼吸很重。李小果拽起她的右手,翻开腕子,又将上头的纱布捋了捋,放下心来。“可姐,现在你得答应我,再不能干蠢事了。有我在,你就休想自暴自弃,我要陪着你,将下跪进行到底的,不找出个结果来,我就不是李小果。”她攥着王力可的手腕,暗中,手指摸上那一圈纱布,分明能感触到纱布上结下的血痂,硬邦邦地硌人。王力可泪眼婆娑,悄声说:“果子,姐的心早碎了,剁成了一摊泥,但我还能坚持得动。有你在,姐姐再也不会干那样的傻事了。”李小果闻听,攥紧她,像达成了一纸钢铁盟约。 
  “死是容易的,你去天堂找他了,可囡囡咋办?”李小果说。 
  “我不死了,真的!” 
  “可姐,有我在,死就不敢来找你。”李小果说。 
  王力可一听女儿,眼泪哗地淌下来。她一哭,更加剧了肃杀的气氛。路人们纷纷发言献策,发着毒话,咒骂那个该死的肇事逃逸司机,更将污言秽语泼向那个藏在幕后,不肯站出来作证的目击者。此刻,眼泪仿佛是一件有效的道具,王力可被困在聚光灯下。 
  李小果笑着说:“可姐,说不定,那目击者就在人群里。相信不?” 
  “相信。” 
  李小果偎近她:“相信就好。可姐,你相信了,我们就有力气跪下去,把牢底给坐塌,坐得那个目击者心也碎掉,自然就能替我们出来说话。” 
  “我想囡囡,现在想疯了。” 
  李小果默然,上手接过牌子,支在头顶,腰身如一张拉满的弯弓,冲向长街。王力可顺着她的目光瞥去,仿佛真的有一个神秘的人,正踢踏走来,带来了神圣的真相。 
  凌晨了,人大多散去。王力可站起来,扶住街树,蓦地瞧见了店内熟悉而热烈的情景——灯光下,老人的剪影如一卷黑白电影,带着灰尘和暖意。他一手蘸着柿子,一手仰首饮酒,还传来咂巴舌头的声音,仿佛时间也停下了。 
  她搬过小马扎,偎在老人的阴影里,继续瞧——老人的一举一动透出一股闲庭信步的气息,一种宠辱不惊的高贵气质来。如水的灯光下,他沉默的身影像一只裹藏着秘密的包袱,一声不吭地搁着。王力可挪近一些,小马扎的擦剐声,叫老人的耳朵扇了扇,蝴蝶样地一动再动。王力可一喜,终于明白老人其实并不耳聋;相反,他的耳朵灵光得很。王力可忽然起了心,想把一肚子的话都讲给老人听听。 
  未及开口,老人身子一抬,搁下筷子和酒瓶,慢吞吞地立起。那样子,像空气里藏了一只弹簧,在支撑他。老人立稳后,缓步走到了店门口,抓起电话。 
  原来,老人听见了电话铃,才起的身。王力可舒口气,责怪自己竟一时耳塞目瞽,大惊小怪。她抬脸望着老人。老人听着电话,一语未发,不停地顿首。王力可思忖,这么深的夜,是儿女来问安?还是他的老伴在担心?想到尽头了,王力可也想不明白。忽然,老人将电话递过来,冲着王力可示意。王力可腾地站起,指指自己,像在说:是我的呀? 
  她接过来。一碰的刹那,她觉得老人手心烧烫。 
  “喂?” 
  “……别逼我!我知道你是王力可,可你不能这么逼我。”听筒里先是一阵沉默,但在乌黑的寂静里,王力可听见了一连串的呼吸声,极力压制似的,接着,一个女人乱糟糟地说:“别逼我,真的,我快被你王力可给逼疯了。” 
  “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也不用知道我是谁。重要的是——你王力可干吗做这样的烂事?你天天晚上跪在街上,摆出一副受苦受难的怨妇形象,你是想博得别人的同情?还是想真的给我压力,把我彻底逼疯呀?”  “你是目击者,对吧?” 
  对方顿了顿,又咆哮似的说:“哼!你王力可的丑恶目的快达到了,你太阴险,也太执著了。我真的被你逼疯了。本来,我觉得一切都会完结,死就死掉了,死神把一切都拿走,我也都快忘干净了,可你王力可还这么不依不饶,天天夜里像个下贱的乞丐样跪在街上,你究竟想把我怎么着?” 
  “你刚才来过这里?”王力可警觉地盯盯公话机上的号码,冷冷问。 
  听筒里传来一阵玻璃被砸碎的刺耳声。王力可想象,此刻这个女人一准像头发狂的豹子,正在发泄不止。她狐疑着,弄不清这一堆无名火所为何来?怎么袭向了自己?自己何以如此无辜?但她心里一再冷静下来,感同身受地体味着目击者的思想负担和顾虑。 
  “能认识你吗?” 
  岂料,那个陌生女人恨恨地骂上一句,猛地砸下电话,“我斗不过你,王力可。你真是个泼妇,你落到这步田地,我可怜你。” 
   
  李小果 
   
  李小果一上楼,就彻底垮了。 
  她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踢了踢防盗门,楼道里顿时哐啷哐啷乱响。踢了一阵,李小果高兴起来,蹲在地上,指节叩着门,谄媚地说:“小佛,小佛,你怎么知道妈妈来了?”门缝下有一种咕哝声,像小狗在舔舐。 
  再踢几脚,门吱地开了,李佛揉着乱发,悻悻地盯着她。 
  黎明时,她们收拾停当。一夜的下跪,又是一无所获。不知怎的,李小果觉得王力可接过电话后,脸色难看极了。她们将几块棉垫和牌子寄存在小店里,站在街口,俩人都不想说话。拐角处的店里,老人仍坐着不动,一箩筐一箩筐的水果在曙色的映衬下,像刚从树上摘下的,色泽新鲜夺目。老神仙!李小果这样赞美老人。 
  吃完牛肉拉面,李小果擦着嘴说:“可姐,我不陪你了,回去捂住被子美美睡上一觉,你脸色特差。瞧我身上,脏得快发臭了,得回去换。”王力可像揣着心事,愣愣说:“我家里有的是衣服,你随便穿。反正,我现在穿不成亮色的衣服了。”也是,她正在哀痛期,天天素面朝天的,跟只灰老鼠一样,提不起色来o 
  “别管我,等收拾完,我再去找你。” 
  王力可失望地点头。 
  “嘿,你可答应过我,不能再干蠢事的。我半小时后就去找你。你要再那样的话,可就对不起我们的下跪哦。”李小果扳扳王力可的肩,见她笑了,便明白没什么大碍。 
  “果子,你是个好妹妹,是我连累了你。我不会再干傻事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干的。况且,还得为囡囡着想,对不对?” 
  李小果玩笑说:“可姐,其实我也是去给我儿子喂食的。我儿子是一条小狗。” 
  小狗像极了一块鲜亮的白抹布。李小果抱在臂弯里,掰掰它的眼皮,它含糊地嘀咕几声,睬也不睬。李小佛垂着手,舔着嘴,一脸的卖乖相。小狗居然没饿死,令李小果心花怒放。几天前,她准备下一盆牛奶和宠物店里买来的食品,放在李小佛旁边,就一干二净地去陪王力可了。跪完一夜,天亮时,她陪王力可回了家。一进门,李小果暗中吃了一惊。墙上的装饰都被拆光了,包括几幅水墨画和风光图片,就连卧室床头上的结婚照也不见了。墙上留下很多形状各异的白印子,杂沓凌乱。屋子里极黑,几扇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那一刻,李小果觉得有点阴森,说不上什么原因,她浑身起遍了鸡皮疙瘩。 
  更骇然的是,客厅矮柜上的电视机没了,一盏白烛正烧到了尾巴上,滑下一堆烛泥,不像诗词中的泪水,倒像是一只透明的八爪鱼。正前方,摆着一只水果盘,盘中尽是掰开的橘子,一瓣瓣地裂开,在空气里干透了。李小果懂得当地的风俗,按理说,还应当有一只镜框,镜框里该是一帧黑白遗像,被祭奠,被迫思,被冥冥中供养起来。这是一个还未撤下的灵堂,白烛的火苗有气无力地缭绕,验证了她的猜想。这一来,李小果更紧张了,似乎空气里游荡着看不见的亡灵,在谛听,在双目炯炯地打望。她杵着,一语不发。 
  “遗像撤掉了,公婆不叫摆。” 
  李小果问:“为什么?” 
  “嘿!”王力可擦完几只橘子,掰开,给李小果喂过来,“公婆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才不信这些迷信,把所有遗物都烧干净了。回陕西时,只带走了他们儿子的相片和囡囡。” 
  “这样子呀?太狠心么。”李小果道。 
  王力可撩撩额际,扑哧一笑说:“说了你别见笑,公婆其实挺开明的,很疼我,也很通情达理,他们找我谈了话,叫我赶紧从悲痛里解脱出来,人死不能复生,活人何堪?他们还催促我振作起来,再去找上一个合适的人,快快把自己嫁掉哪。真的,他们收我为女儿了,不再是儿媳妇。” 
  “这样子呀?你怎么想?” 
  王力可含混地说:“怎么可能?谁还能要我呀?” 
  李小果带着满脑子不解,被王力可推进浴室里。透气窗里传来早上的市声,日光沸腾,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李小果用冷水激着自己,扶墙站着,一任花洒喷在身上,精湿地发愣。在李小果的记忆里,王力可的婚姻该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一对。她曾暗中艳羡过,也偶尔公开赞美过,但现在却出现了一丝丝的偏差。事情像跑上另一股道上的车,撵也撵不上。掐指算算,车祸才发生一个多月,丈夫的骨灰丢进黄河不久,王力可怎么会考虑再将自己嫁掉?瞧她刚才的表情,那么随意和任性,难道她的公婆也能将往日的一切都一笔勾销吗?再嫁掉?这样的事,连说一说都是一种亵渎和冒犯哦。李小果笃信。 
  出神的一瞬,王力可径自开了门,环住臂,一直打量李小果的身体。李小果沉浸着,丝毫未能觉察出身后的动静。她如一张拉满的弓,浑圆地挺耸着。饱满的胸乳,蜂腰硕臀,修长且优美的双腿,仙鹤样的粉白脖颈,一切都说明了李小果特殊的年龄段和优势来。王力可盯着,不由叹了口气。李小果一抽,蓦地转身。 
  “见了你,我就想起年轻时的自己,不会再有了。” 
  李小果回应说:“嗨,你现在也不差哦。一个别有韵致的少妇,有经验,也有体验,性感、体贴、细致。其实,我巴不得早点过渡到你这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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