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敏中(一二四三一三一八),字端甫,济南章邱(今属山东省)人。至元中,由中书掾擢为兵部主事,拜监察御史,因弹劾权臣桑哥,得罪辞官归家。不久,又起用为御史台都事,出任燕南肃政廉访副使,入为国子司业、翰林直学士兼国子祭酒。大德年间,宣抚辽东、山北,除强梁,赈灾民,任东平路总管,擢陕西行台治书侍御史。大德九年(一三○五)召为集贤学士,参议中书省事。武宗时拜河南行省参政知事,改治书侍御史,出为淮西肃政廉访使转山东宣慰使,又召为翰林学士承旨。曾奉诏议弭灾之道,疏陈七事,均为当时要政。后以疾还乡,延祐五年(一三一八)卒。赠光禄大夫柱国,追封齐国公,谥文简。刘敏中擅长散文,文风从容,理备辞明,极得文坛前辈杜仁杰欣赏。著有《中庵集》、《平宋录》。...
比往来南北,颇承友朋推一日之长,问道于盲。窃叹夫百余年以来之为学者[1],往往言心言性[2],而茫乎不得其解也。 命与仁,夫子之所罕言也[3];性与天道,子贡之所未得闻也[4]。性命之理,著之《易传》[5],未尝数以语人。其答问士也,则曰:“行己有耻[6]”;其为学,则曰:“好古敏求[7]”;其与门弟子言,举尧舜相传所谓危微精一之说一切不道[8],而但曰:“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9]。”呜呼!圣人之所以为学者,何其平易而可循也!故曰:“下学而上达[10]。”颜子之几乎圣也[11],犹曰:“博我以文[12]。”其告哀公也,明善之功,先之以博学[13]。自曾子而下[14],笃实无若子夏[15],而其言仁也,则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16]。”今之君子则不然,聚宾客门人之学者数十百人,“譬诸草木,区以别矣[17]”,而一皆与之言心言性,舍多学而识,以求一贯之方[18],置四海之困穷不言,而终日讲危微精一之说,是...
大学二年级时有一节热力学课,老师在讲台上说道:“将来的世界是银子的。”我坐在第一排,左手支在桌面上托着下巴,眼睛看着窗外。那一天天色灰暗,空气里布满了水汽。窗外的山坡上,有一棵很粗的白皮松,树下铺满了枯黄的松针,在乾裂的松塔之间,有两只松鼠在嬉戏、做爱。松鼠背上有金色的条纹。教室里很黑,山坡则笼罩在青白色的光里。松鼠跳跳蹦蹦,忽然又凝神不动。天好像是要下雨,但始终没有下来。教室里点着三盏荧光灯,有一盏总是一明一灭。透过这一明一暗的快门,看到的是过去发生的事情。 老师说,世界是银子的。然后是一片意味深长的沉默。这句话没头没尾,所以是一个谜。我把右手从腮下拿下来,平摊在桌子上。这只手非常大,有人叫它厄瓜多尔香蕉──当然,它不是一根,而是一排厄瓜多尔香蕉。这个谜好像是为我而出的,但我很不想进入这个谜底。在我身后,黑板像被水洗过,一片漆黑地印在墙上。老师从讲台上走...
我第一次听到“现实”两个字,距如今已二十五年。我原是个不折不扣的乡巴佬,辗转于川黔湘鄂二十八县一片土地上。耳目经验所及,属于人事一方面,好和坏都若离奇不经。这份教育对于一个生于现代城市中的年青人,实在太荒唐了。可是若把它和目下还存在于中国许多事情对照对照,便又会觉得极平常了。当时正因为所看到的好的农村种种逐渐崩毁,只是大小武力割据统治作成的最愚蠢的争夺打杀,对于一个年青人教育意义是现实,一种混合愚蠢与堕落的现实,流注浸润,实在太可怕了,方从那个半匪半军部队中走出。不意一走便撞进了住有一百五十万市民的北京城。第一回和一个亲戚见面时,他很关心的问我:“你来北京,作什么的?”我即天真烂漫地回答说:“我来寻找理想,读点书。”“嗐,读书。你有什么理想,怎么读书?你可知道,北京城目下就有一万大学生,毕业后无事可做,愁眉苦脸不知何以为计。大学教授薪水十折一,只三十六块钱一...
第一章 风吹草动 奥迪刚拐进大院,赵明山隔着车窗就嗅到了与往日不同的气息。他的办公室在院子东侧,是一幢三层灰色小楼,与市府、人大政协四角相对,小楼编号为一号,称为市委一号楼,他的座车一号车,他的手机是一号,连他到餐厅用餐坐着的也是一号桌,手里捧的是一号碗,私下里人们都把市委书记赵明山称为一号。这是中国县市的一道风景,也是中国的一大国情,试看看路上跑的轿车,哪辆一号车不是当地的地县市委书记坐的,二号车不是当地的地县市长坐的。 往日,赵明山在办公桌前坐定后,先呷一口秘书已为他泡好的绿茶,放下茶杯顺手摸出一支“中华”点着,狠狠地吸一口,尔后把头仰在皮转椅上慢悠悠地吐着烟圈,眼睛是微闭的。他知道烟圈在一丝一缕淡化后会渐渐地消失。现代快节奏的生活中,他需要的就是这种宁静悠闲的感觉,一天工作的开始因此就会有一个好的开端和好的心情。秘书把文件包括信件按轻重缓急,整理好放...
由义兴而左泛[1],曰东久[2]。九者,九里袤也[3],水皆缥碧[4],两山旁袭之,掩映乔木,黄云储野[5],得夕照为益奇。 已泊湖㳇[6],湖㳇者,洞所从首径也。夜过半,忽大雨,滴沥入蓬户[7]。余起,低回久之。质明始霁[8]。从行者余弟敬美[9],燕人李生[10],歙人程生[11],郡人沈生、张生。 时余病足,李生亦病,为李觅一兜子[12],并余弟所携笋舆三[13],为一行,其三人为一行,可四里许,抵洞,始隆然若覆墩耳[14]。 张生者,故尝游焉,谓余当从后洞入,毋从前洞入。所以毋从前洞者,前路宽,一览意辄尽,无复余。意尽而穿横关[15],险狭甚多,中悔不能达。余乃决策从后入。多到炬火前导,始委身一窍[16],鱼贯而下。渐下渐滑,且峻级不能尽受足。后趾俟前趾发乃发,迫则以肩相辅[17]。其上隘,又不能尽受肩。如是数十百级,稍稍睹前行人,如烟霞中鸟;又闻若瓮中语者。发炬则大叫惊绝[18]。巨乃乳皆...
江天一,字文石,徽州歙县(1)人。少丧父,事其母及抚弟天表,具有至性。尝语人曰:“士不立品者,必无文章。”前明崇祯间,县令傅岩(2)奇其才,每试辄拔置第一。年三十六,始得补诸生。家贫屋败,躬畚土筑垣以居。覆瓦不完,盛暑则暴(3)酷日中。雨至,淋漓蛇伏,或张敝盖自蔽。家人且怨且叹,而天一挟书吟诵自若也。 天一虽以文士知名,而深沉多智,尤为同郡金佥事公声(4)所知。当是时,徽人多盗,天一方佐佥事公,用军法团结乡人子弟,为守御计。而会张献忠(5)破武昌,总兵官左良玉(6)东遁,麾下狼兵(7)哗于途,所过焚掠。将抵徽,徽人震恐,佥事公谋往拒之,以委天一。天一腰刀帓首(8),黑夜跨马,率壮士驰数十里,与狼兵鏖战祁门,斩馘(9)大半,悉夺其马牛器械,徽赖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