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猎 在南方有一种昆虫,与蝉一样,很能引起人的兴趣,但不怎么出名,因为它不能唱歌。如果它也有一种钹,它的声誉,应比有名的音乐家要大得多,因为它在形状上与习惯上都十分的不平常。它将是一名出色的乐手。 多年以前,在古希腊时期,这种昆虫叫做螳螂,或先知者。农夫们看见它半身直起,立在太阳灼烧的青草上,态度很庄严,宽阔的、轻纱般的薄翼,如面膜似的拖曳着,前腿形状如臂,伸向半空,好像是在祈祷,在无知识的农夫看来,它好像是一个女尼,所以后来,就有人称呼它为祈祷的螳螂了。 这个错误再大没有了!那种貌似真诚的态度是骗人的,高举着的似乎是在祈祷的手臂,其实是最可怕的利刃,无论什么东西经过它的身边,它便立刻原形毕露,用它的凶器加以捕杀。它真是凶猛如饿虎,残忍如妖魔,它是专食活的动物的。看来,在它温柔的面纱下,隐藏着十分吓人的杀气。...
傅 雷 在一个低气压的时代,水土特别不相宜的地方,谁也不存什么幻想,期待文艺园地里有奇花异卉探出头来。然而天下比较重要一些的事故,往往在你冷不防的时候出现。史家或社会学家,会用逻辑来证明,偶发的事故实在是酝酿已久的结果。但没有这种分析头脑的大众,总觉得世界上真有魔术棒似的东西在指挥着,每件新事故都像从天而降,教人无论悲喜都有些措手不及。张爱玲女士的作品给予读者的第一个印象,便有这情形。“这太突兀了,太像奇迹了,”除了这类不着边际的话以外,读者从没切实表示过意见。也许真是过于意外怔住了。也许人总是胆怯的动物,在明确的舆论未成立以前,明哲的办法是含糊一下再说。但舆论还得大众去培植;而文艺的长成,急需社会的批评,而非谨虑的或冷淡的缄默。是非好恶,不妨直说。说错了看错了,自有人指正。——无所谓尊严问题。...
第一章 闪电划过星空一九九八年六月二十三日十九时 省委大院 省委常委会结束后,天已经黑透了,省委副秘书长高长河离开办公室,急急忙忙往家赶。老岳父前几天又住院了,高长河和夫人梁丽约好今晚要去探视,下午梁丽还打电话提醒过,高长河不敢有误。不料,在一号楼门口正要上车时,偏见着一脸倦容的省委书记刘华波站在台阶上向他招手。 高长河知道刘华波前不久代表省委向中央有关方面表过态,要为经济欠发达的兄弟省区干点实事,正让他们筹备一个对口扶贫工作会议,便以为刘华波想询问会议的准备情况,遂走过去主动汇报说:“刘书记,对口扶贫会议的准备,我们已经按您的要求搞完了,正想抽空向您具体汇报一次。您看安排在哪一天比较好?”...
19世纪有两个奇人,一个是拿破伦,一个是海伦·凯勒。——马克·吐温 人类精神的美一旦被认识,我们就永远不会忘记。在她的生活和生活乐趣中,凯勒小姐给我们这些没有那么多困难需要克服的人们上了永远不能遗忘的一课——我们都希望这部书有越来越多的读者,让她的精神在越来越广的范围内传播。 ——罗斯福夫人前言 写自传回忆从出生到现在的生命历程,真令我觉得惶恐不安,一道惟幕笼罩住了我的童年,要把它掀开,的确让我疑虑重重。 写自传本身是件难事,更何况童年已久远,至于哪些是事实,哪些只是我的幻觉想像,我自已也分不清楚了。只不过,在残存的记忆中,有些事情的发生,仍然不时鲜明地在我脑中闪现,虽然只是片断的、零碎的,但对于我的人生,却都有或多或少的影响。为避免冗长乏味,我只把最有兴趣和最有价值的一些情节,作一些陈述。...
周易小学课本一、一分为二 很早很早以前,我们中华民族的老祖先还没有发明汉字以前,就首先发明了一直与一曲两个符号。一个叫阴,一个叫阳。别人问,这画的是什么,当时的老年人告诉你,这一直线表示一只虫子在地上向前爬,直直的,这一曲线是这只小虫子弯曲着身子的样子,前者是动,后者是静,你仔细看一下槐树上掉下来的虫子就知道了。这好动的直线是活的生命,是热的,那不动的曲线是冰凉的、冷的。这一直线表示男人,像男人的生殖器,这一曲线表示女人,也因为就像女人的生殖器一样。还有,当我们伸直臂膀时,就是直线符号,当我们弯曲臂膀时,就是曲线的样子。还有这时间是移动的,就像直线,这空间似乎是静止的,就像曲线。白天是热的,用直线表示,夜晚是凉的,用曲线表示。春夏是热的,用直线表示,秋冬是冷的,用曲线表示。...
没有更温柔、更贴身,或者更残忍的了。 那一年,溯舟爱上千禧的红。 长长的内衣地带,多少件重瓣复蕊的红胸衣,会买这一件,大约只因为促销小姐说了一句,"穿在婚纱里面,也会很漂亮的哦。"正是隆冬时节,商场外,夜色微蓝,下着银丝般的雪,段正忽地顽皮起来,握一小把碎凉的雪,往她颈子里塞,两个人追打了半条街。抱在一起时,她看见他的鬓发,微微闪亮,仿佛沾了雪,但她知道,他也知道,那是初生的白发。 夜里她当镜试穿,布料微凉柔软,是正宫艳艳,斜斜缀了一长串蕾丝花边,都是小桃红,非常民间的嫁娶情意。她凝然而立如古罗马雕塑中女子,他在身后抱住她,"溯舟我们结婚吧?"她对镜中的他微笑,"你是有太太的人,我们怎么结婚?"段正的手,迟疑,迟疑,松开了。...
自从永乐皇帝把京城从金陵迁到燕京,这原本纯朴的燕京之地也慢慢变成了花锦世界。到了明神宗万历年间,四海昌盛,京都更是歌舞升平,烟花十里,漫天笙歌,足以和金陵的六朝金粉相媲美。燕京的妓院歌楼主要集中在城南的“教坊司”,这里三步一楼,五步一院,京城里的烟花佳丽在此争奇斗妍。“教坊司”中名气最大的妓院莫过于挹翠院,而在挹翠院中挑大梁的就是香艳名妓杜十娘了。杜十娘原名杜媺,早先也是官宦家的女儿,只因父亲涉案下狱而死,一家人失去了依靠,刚满十岁的杜媺被辗转卖入挹翠院中。这小姑娘天生丽质,又早早养成一派大家闺秀的气韵,再一调教,便是能歌善舞,知书达礼,把女人的魅力全备齐了。要说为什么她能在美妓如云的“教坊司”中红透半边天,看看她那迷人的模样儿便知:...
“文化革命”之后,我读到了徐迟先生写哥德巴赫猜想的报告文学,那篇文章写得很浪漫。一个人写自己不懂得的事就容易这样浪漫。我个人认为,对于一个学者来说,能够和同行交流,是一种起码的乐趣。陈景润先生一个人在小房子里证数学题时,很需要有些国外的数学期刊可看,还需要有机会和数学界的同仁谈谈。但他没有,所以他未必是幸福的,当然他比没定理可证的人要快活。把一个定理证了十几年,就算证出时有绝大的乐趣,也不能平衡。但是在寂寞里枯坐就更加难熬。假如插队时,我懂得数论,必然会有陈先生的举动,而且就是最后什么都证不出也不后悔;但那个故事肯定比徐先生作品里描写的悲惨。然而,某个人被剥夺了学习、交流、建树这三种快乐,仍然不能得到我最大的同情。这种同情我为那些被剥夺了“有趣”的人保留着。...
应该来的就让他尽管的来吧,无所谓。“该死球迎天,不该死又一年。”我们老家的人通常都是这么说的。书写完了,冬天也随之而来,又是大雪纷飞,又是一年中最难过的一个季节,尤其是对于我来说。这些天来,我正为供暖的问题发愁,马上就是12月了,我所居住的那座小楼到现在还没有供暖,因为居住在小楼里的都是一些困难户,他们跟我一样不可能一次性地拿出上千元的供暖费来。不得已,我只得把儿子连合国送回了乡下的岳母家,然后就忙着出去找事做。这一出去才知道新的问题又来了:居然没有一家酒店肯留用我。这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事,也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事。通阳市最大的那家酒店的那个老板是这样对我说的,他说你就是那个姓连的作家?对不起,哪里红火你就到哪里玩去吧,拜托你别来搅坏了我们的风水。真是他妈的奇怪,书还未出版就有人称我为“作家”了,而且还因为这虚的作家名号断送了自己谋取生路的机会,我真不知是该为自己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