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姆生太太是中国人。她的第三个丈夫是英国人,名唤汤姆生,但是他不准她使用他的姓氏,另赠了她这个相仿的名字。从生物学家的观点看来,赛姆生太太曾经结婚多次,可是从律师的观点看来,她始终未曾出嫁。 我初次见到赛姆生太太的时候,她已经是六十开外的人了。那一天,是傍晚的时候,我到戏院里买票去,下午的音乐会还没散场,里面金鼓齐鸣,冗长繁重的交响乐正到了最后的高潮,只听得风狂雨骤,一阵紧似一阵,天昏地暗压将下来。仿佛有百十辆火车,呜呜放着汽,开足了马力,齐齐向这边冲过来,车上满载摇旗呐喊的人,空中大放焰火,地上花炮乱飞,也不知庆祝些什么,欢喜些什么。欢喜到了极处,又有一种凶犷的悲哀,凡哑林的弦子紧紧绞着,绞着,绞得扭麻花似的,许多凡哑林出力交缠,挤榨,哗哗流下千古的哀愁;流入音乐的总汇中,便乱了头绪——作曲子的人编到末了,想是发疯了,全然没有曲调可言,只把一个个单独的小...
01 要我说,我最喜欢的女人还是白雪。 喜欢白雪的男人在清风街很多,都是些狼,眼珠子发绿,我就一直在暗中监视着。谁一旦给白雪送了发卡,一个梨子,说太多的奉承,或者背过了白雪又说她的不是,我就会用刀子割掉他家柿树上的一圈儿皮,让树慢慢枯死。这些白雪都不知道。她还在村里的时候,常去包谷地里给猪剜草,她一走,我光了脚就踩进她的脚窝子里,脚窝子一直到包谷地深处,在那里有一泡尿,我会呆呆地站上多久,回头能发现脚窝子里都长满了蒲公英。她家屋后的茅厕边有棵桑树,我每在黄昏天爬上去瞧院里动静,她的娘以为我偷桑椹,用屎涂了树身,但我还是能爬上去的。我就是为了能见到她,有一次从树上掉下来跌破了头。清风街的人都说我是为吃嘴摔疯了,我没疯,他们只知道吃嘴,哪里晓得我有我的惦记。窑场的三踅端了碗蹴在碌碡上吃面,一边吃一边说:清风街上的女人数白雪长得稀,要是还在旧社会,我当了土匪会抢她的...
第一章杨宋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疲惫的男孩子,眉毛耷拉着,眼睛半张半闭,醉酒的恶红和呕吐后的苍白交杂在一起,刚才,是杨宋上班第一个礼拜来的第一次吃喝,预审处的蔡处好像故意要灌杨宋似的,到满一大杯酒,让杨宋一口喝下去,满座的人都平静地看着杨宋,好像鲁迅的《药》里面那些看革命者斩首的冷漠的人们,只有预审处的李菲和罗简简怜悯地看着杨宋,大张说蔡处对每一个新来的人都是这样,不过杨宋你是我们这里第一个大学生,可以减半,对吧!蔡处,蔡处听了想了几秒钟,点了点头,杨宋觉得血就上头了,站起来端起杯,咕咚几口就喝下去了,大家都看住了,场面立刻活跃了起来,大家开始推杯换盏,杨宋来者不拒,还很世故地敬了在座每一个人,到李菲和罗简简的时候,他俩儿让杨宋和饮料,杨宋也照样喝了酒,最后,杨宋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但是很奇怪的浑身没有一点醉酒的感觉,反倒是蔡处和预审处的其他人...
个人尊严 王小波在国外时看到,人们对时事做出价值评判时,总是从两个独立的方面来进行:一个方面是国家或者社会的尊严,这像是时事的经线;另一个方面是个人的尊严,这像是时事的纬线。回到国内,一条纬线就像是没有,连尊严这个字眼也感到陌生了 提到尊严这个概念,我首先想到的英文词“dignity”,然后才想到相应的中文词 在英文中,这个词不仅有尊严之义,还有体面、身份的意思。尊严不但指人受到尊重,它还是人价值之所在。从上古到现代,数以亿万计的中国人里,没有几个人有过属于个人的尊严。举个大点的例子,中国历史上有过皇上对大臣施廷杖的事,无论是多大的官,一言不和,就可能受到如此当众羞辱,高官尚且如此,遑论百姓。除了皇上一人,没有一个人能有尊严。有一件最怪的事是,按照传统道德,挨皇帝的板子倒是一种光荣,文死谏嘛。说白了就是:无尊严就是有尊严。此话如有任何古怪之处,罪不在我。到了现...
附录一 各本序跋 宋本序跋 颜氏家训序 北齐黄门侍郎颜之推,学优才赡,山高海深.常雌黄朝廷,品藻人物,为书七卷,式范千叶,号曰颜氏家训.虽非子史同波,抑是王言盖代.其中破疑遣惑,在广雅之右;镜贤烛愚,出世说之左.唯较量佛事一篇,穷理尽性也.余曾于官舍,论公制作弘奥.众或难余曰:"小小者耳,何是为怀?"余辄请主人纸笔.便录腕(乌焕反).揎(宣).(岁).■(药).獡(铄).嫕(于计反).扊(剡).■(移).秠(疋来反)等九字以示之,方始惊骇.余曰:"凡字以诠义,字犹未识,义安能见?旋云小小,颇亦匆匆."众乃谢余,令为解识.余遂作音义以晓之,岂惭法言之论,定即定矣;实愧孙炎之侣,行即行焉云尔. (序中"王言"义未详.)...
1食人部落的小岛哈尔·亨特和他的弟弟罗杰并不喜欢这个小岛的形象。“世界上最野蛮的岛屿”——这就是探险家们对它的称谓。庞大的新几内亚岛为地球上的第二大岛,它像一只巨大的癞蛤蟆伏卧在阿拉佛拉海面上,在黑暗的暴风云下,显得乌黑丑陋。癞蛤蟆的背上布满了讨厌的癞疙瘩——鼓鼓的足有两三哩高,数以百计。要知道这儿是世界上最多山的岛屿。一直闭锁在这山间的人们,刚刚开始知道在他们居住的峡谷之外还存在着另一个世界。由于岛上没有道路,他们却无法去领略那外部世界的异彩。同样,外界的人要想登岛也得历尽艰辛。飞机曾在某些峡谷上空一掠而过,而在其它峡谷,那些野蛮人从未见到过任何白种人或其它肤色的人种,他们只认得自己褐色的皮肤。如果有哪个白人从飞机上跳下,他们会立刻蜂拥而上将其衣服一剥精光,看看他是否一身全白。...
作为一个普通的文人,洗桑拿的机会似乎是不多的。当然,今天的文人圈儿已绝非是昨天的文人圈了,也分三六九等了,贫富之间的差别好像也日趋悬殊。对富人来说,洗洗桑拿,毕竟是一件小事情。对相当多的穷文人来说,消费这样的潇洒,消费这种别样的裸体,还不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记得曾和黑龙江的一位记者闲话,话题拐上了怎样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作家,或者是一个富作家,都需要具备一些怎样的条件。我还记得我是这样说的,一是要有文气,天生就是一个文人。二是要有灵气,写得不呆傻。三是要有才气,写得顽皮而且机智。四是要有志气,没志气怎么行呢?五是要有元气,身板不好,天才早夭,其文将何以堪呢。六是要有运气,纵观古今,生不逢时,怀才不遇的民间文士也是大有人在的。这几气都具备了,钱自然就来了,洗桑拿的事,不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