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者孔子之弟子,有德行,有政事,有言语、文学[1],其鄙有樊迟[2],其狂有曾点[3]。孔子之师,有老聃[4],有郯子[5],有苌弘[6]、师襄[7],其故人有原壤[8],而相知有子桑伯子[9]。仲弓问子桑伯子[10],而孔子许其为简[11],及仲弓疑其太简,然后以雍言为然。是故南郭惠子问于子贡曰[12]:“夫子之门,何其杂也?”呜呼!此其所以为孔子欤? 至于孟子乃为之言曰:“今天下不之杨则之墨[13],杨墨之言不息,孔子之道不著,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当时因以孟子为好辩。虽非其实,而好辩之端,由是启矣。唐之韩愈,攘斥佛老,学者称之。下逮有宋[14],有洛、蜀之党[15],有朱、陆之同异[16]。为洛之徒者,以排击苏氏为事;为朱之学者,以诋諆陆子为能[17]。吾以为天地之气化[18],万变不穷,则天下之理,亦不可以一端尽。昔者曾子之一以贯之[19],自力行而入;子贡之一以贯之,自多学而得。以后世观之,子贡是,则曾子非矣...
作者:水果 我住的是一位朋友的两居室。朋友夫妻俩双双去了新加坡,我便借住在这里。这比我单位的住宿条件要好得多,毕竟我一人拥有了一方单独的空间,说真格的,一人在异地工作能有这样的住房条件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是我心仪已久的居住“水准”,我这个人对什么事都没有过高的要求,唯独对住处很挑剔,总觉得白天在外谋生已经非常不易,如果晚上回到房间,再没有一个好的栖身之处,实属悲哀。 本以为,现在有了一个好的住处,我可以好好利用这生存空间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可不想我的邻居…… 她是一个三十三四岁的女人,齐肩大波浪的卷发,有一双略显无神的大眼睛,脸色发黄很瘦弱,看上去跟这个年龄有些脱离。本来这个年龄段该是最具有舵力的时期,可在她身上却显得暗淡无比。...
那末,为什么不叫病态美?偏要叫美丽病呢?这个,我愿意先告诉你,我是学过医的,没有学过艺术,所以我愿意,而且只能够谈病,谈美可真就外行了。 近来有许多提倡健康美的艺术家,把小姐们半身的,穿着游泳衣的与穿运动衣的照相,介绍给我们,指示我们这是健美的标准,叫人摆脱东方病态美的典型,来模仿他们。 说是东方美的典型就是病态美,这句话假如是从演绎法来的,则根本不能成立;假如是从归纳法来的。那末说他们是从旧才子的书画上美人归纳而来,这是一点也不会冤枉他们,因为,假如他们常常用社会里的女子来归纳,是决不会得这句话结论的呢。而另一方面,在那些文字与照片上可知道,他们的健美人物,也只是在高材生、运动员、与艺员选来的。所以这个标准,还只是他们新才子派的标准,并不适宜于我们这般俗人。...
先考研田府君既殁之二十年[2],不肖中子敏树,欲有表于其墓,既以请于户部郎中、上元梅先生伯言,而许为之文矣。谨具列里居世次,先人之性行事迹,大略如状。 我吴氏上世,明初曰伏一公者,始自南昌徙来巴陵之南乡,十有四传而至府君。我高大父府君讳书泰[3],曾大父府君讳宅揆,大父府君讳传经。是生先考研田府君兄弟三人,府君次居长[4]。始吾家故贫,先大父之世起有资产,为里中富家。 府君始读书,即笃信宋儒之学,期必行之于身。尝扁于其塾曰“学四字[5],”而为之序以自励,取朱子淳熙入对时答人语也[6]。为文章,理致深厚,朴而不华。试有司[7],辄不利,年三十,尚困童子试中。时昆明钱公沣为湖南学使,待士严,府君当入场,人拥失屦[9],觅屦乃复入。钱公怒其迟,退之不令入,既而召之,府君叹曰:“所以就试者,为进其身也。岂可受辱如此哉?”而先大父年且老,家务多,府君遂弃举子业,佐大父治家,家益起。...
春笋报苏叶 此刻是年初七上灯时分,“坐听着远远近近渐渐稀落下去的爆竹声”,心中念佛——年终于过去了。虽然到正月十五这世上还会有一点热闹和忙碌,但那已是过年的尾饰,比不得年来如山倒那阵子的气势。没有兴致闹什么元宵的人,是可以不必管它的了。 说来惭愧,年岁渐长,兴味非但没有与时俱增,反倒常常地寥落起来。连过春节也会觉得累赘和乏味。其实,世上的事,你不在意它,它也就不能左右于你。但每每岁尾年终,看着腊月将尽,寒梅戴雪而开渐入佳境;看着马路上行人日日增多,街头新摆了卖各色花炮的摊子;茶叶店的柜台上,有了第一盆用红丝线绾束起碧叶银花的水仙;商贾贩夫将“春节大酬宾”几个金字和大红灯笼一齐挑上门楣的时候,心中便开始无端地骚动:要过年了!再环顾左右,个个都仿佛在接拜头等大事似的。往往离着新年还有十天半月,空中的喜庆锣鼓就已稳稳前来。连广播里,报纸上,电视中也屡屡报道:春节货...
严子几道[2],既译英人赫胥黎所著《天演论》以示汝纶,曰:“为我序之。” 天演者,西国格物家言也[3]。其学以天择物竞二义综万汇之本原[4],考动植之蕃耗。言治者取焉,因物变递嬗[5],深研乎质力取散之几[6],推极乎古今万国盛衰兴坏之由,而大归以任天为治[7]。赫胥氏起而尽变故说,以为天下不可独任,要贵以人持天[8]。以人持天,必穷极乎天赋之能,使人治日即乎新,而后其国永存,而种族赖以不坠。是之谓与天争胜。而人之争天而胜天者,又皆天事之所苞[9]。是故天行人治,同归天演。是为书奥賾纵横[10],博涉乎希腊、竺乾、斯多噶、婆罗门、释迦诸学[11],审同析异而取其衷[12],吾国之所创闻也。凡赫胥氏之道具如此,斯以信美矣。...
最近,蜚声海内外的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了中国大陆女社会学者李银河博士的一部新著:《生育与中国村落文化》。 李银河在研究中国农村生育文化时,提出了一个新的观点:传统文化的本质,来自于村落。在中国,有一个现象不论南北都有,就是不大不小的自然村很多。这和耕作、生活方式有一定的关系。另外,中国农村住得很紧密,起码和外国农村相比是这样。因此就出现了这样一种现象:在村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的事别人都知道,别人的事你也知道。这就是信息共有。如果按人类学里信息学派的意见,共有的信息就是文化,村落文化的存在是毋庸置疑的了。 据我所知,李银河当初想用“村社文化”这个说法,但是别人说,“村社”这个词已经有了,不能赋予它新的意义。这当然是对的,但是我很为李银河丧失了“村社”而可惜。咬文嚼字地说,“村”是什么意思不必解释了,“社”的意思是土地神。这和她要说明的现象很吻合。在村里,三姑...
威海水师之熸[4],朝野之议,咸咎将帅之不用命,遂致于此。固也,乃未知军港形势,首恃炮台为卫,而后港中之舟始得其屏蔽,不为敌人所袭。当渤海战归,即毁其一二舟,舰队初未大损[5]。乃敌军夜袭岸军,而炮台之守者先溃。即用我山台之炮,下攻港中屯聚之舟。全军陡出不意,然犹力支,以巨炮仰击,自坏其已失之台,力为朝廷保有舟师,不为不力。寻敌人以鱼雷冒死入港[6],碎其数舟。当时既无快船足以捕捉雷艇,又海军应备之物,节节为部议抑勒[7],不听备[8]。门户既失,孤军无据,其熸宜也。 或乃又谓渤海之战,师船望敌而遁。是又讆言[9]。吾戚林少谷都督,战死海上,人人见之。同时殉难者,不可指数。文襄、文肃所教育之人才[10],至是几一空焉。余向欲著《甲午海军覆盆录》[11],未及竟其事。然海上之恶战,吾历历知之。顾欲言,而人亦莫信焉。今得是书,则出日本名士之手笔。其言镇、定二舰,当敌如铁山[12];松岛旗船...